“就你們這樣還想重組食通天?我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的本事連老一輩的三成都不到。如果你們把牌子掛出去,魯菜36家,富春橋和三河川那些人能笑的大牙。不出三年,你們被他們擠兌的連開褲襠都沒得穿。”


    “不,不至於吧?菜品我們找專門的品鑒師吃過,他們說,我們的禦膳挺地道的啊。”


    “那些品鑒師和我比,簡直是班門弄斧,墳頭蹦迪啊!孩子,如果別家做出這麽難吃的菜,我就忍了,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兒,但你們是庖刀鬼,這麽難吃。您在北京大城真混不下去,本事不行,還要硬拉大旗去翻人家蛋糕,定會被踩死的啊。”


    “啊?不會吧?”


    齊緣和貫昶聞言一臉驚愕,旋即慌張到無以複加。也隨著他們的惶恐,吳二口的家裏頓時充滿了悲涼的氣氛。在那樣的氣氛中,吳二口頓感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他看得出這兩個孩子盡力了,但缺曆練、調教和扶正。


    如果是平常廚子,吳二口可以不管,但他們是庖刀鬼的未來,如果他們扶不起,庖刀鬼真就完了。吳二口雖不才,但作為一派掌刀,他自認也還是有責任的。最終為了挽救一派的名聲,也為了對得起兩個孩子的孝敬,做長輩的舞二口想通。他微微搖頭後,終於鬆口到。


    “事兒到了這地步,看來我不管不行了。”


    “您要幹嘛?”


    “你們不是重組食通天嗎?天狗衛入夥,免得你們隻會照本宣科的做豬食出來。”


    齊緣和貫昶聞言先是一驚,後又一喜,旋即尊敬滿滿的對吳二口說了一些大救星!之類的恭維話,讓吳二口深刻體會到了什麽是千臭萬臭。馬屁不臭。


    在那些客套話後,貫昶趕緊打電話聯係了田沫。沒過多久,他姐便拿了一份兒重組食通天的合同來讓吳二口閱覽,三方一陣商量後將合同內容略作修改。吳二口這才再無遺憾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爺,謝謝您對我們的信任,你是我們的救星啊!”


    吳二口聽了田沫的話,心裏美滋滋的。雖然他過去也想找個施展自己才能的平台,雖然他也想恢複他父親的榮光,但卻始終不想和這些小輩兒為伍,感覺丟份兒。


    可往事不同今日,現在他入主食通天,那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加入。而且他明白了,食通天和庖刀鬼因為天狗衛的缺席已經墮落,急需自己的歸位來挽救,一向跟在龐家屁股後邊兒打轉悠的天狗衛也成了大救星了。


    當吳二口簽字的時候,齊緣知道自己的詭宴成了,他早就明白吳二口還是想有一番作為的,隻是他放不下臉麵。所以針對吳二口的這種情緒,齊緣便做了這頓沒有詭的詭宴。以幾道他最不拿手的菜,讓吳二口明白庖刀鬼有多需要他。新的食通天有多麽想讓他加入。


    一番作為後的齊緣,也並沒有忘了自己的使命。在吳二口簽字後,齊緣趁著他的興頭,又趕忙將自己伯伯中毒的事情說了出來。待說清根苗後,又將那宴神圖展開,讓吳二口過目。


    “吳爺,我伯隻剩五天命了,這東西是救治我伯的希望。我們現在懷疑,治療我伯的方法隱藏在這幅圖畫上,看懂了它才能救那三條命。”


    吳二口聽完齊緣的話,沒有立刻做答,而是擰著眉毛從齊緣手中接過畫兒後,品了老半天才說道。


    “這個圖有點意思。”


    “怎麽講?”


    “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覺得這張圖是假的,畢竟這上麵所畫的事情太過於怪誕,又不見於史料。但細看之下,我又感覺這圖是真的,而且大有根苗。”


    “像假的,但卻是真的。”


    “這怎麽講?”


    “你們看康熙皇帝擺出那一桌的宴席,我雖然不懂古董,但知道宮廷飲宴之事。知道在清朝時,皇帝的宴席是由內務府承辦的,宴席上的用具則由架火庫專管。皇帝的東西嘛,這是窮奢極欲,天下無雙。所以許多食器都是獨一無二的。”


    運用自己的獨特知識。吳二口又告訴齊緣他們,這一幅畫上所出現的西銀壺,螺絲盒、銅器扇盤等,確實是清宮宴請大臣時所獨有的排場。特別是帝王禦用的墊案及其上放置的食器,更是異常符合清時的史實。


    “黃雲緞、蘇錦桌布、銅胎掐絲琺琅碗、鍍金銀碗蓋、八香碗、紫龍墊、小龍盒,這全是清時宮廷裏主的敬膳食的專用食器,分毫不差。不知內情的人很難作假。”


    “咱不能光看餐具啊,時間不多了,您給看看菜行吧。能不能救人。全看這桌兩百多年前的詭宴能不能被破譯了。”


    “別急。”吳二口一聲安慰,隨後起身去了裏屋。出來時,手裏提著一隻放大鏡,又帶了一本厚厚的畫冊。


    “這畫冊是?”


    “行膳大觀圖。這是天狗衛練習鼻子和眼力的一本書。他們把品鑒過的宮廷菜品的名字、品相和基本味道畫下來,錄在圖上,方便後人對照練習用,這是天狗衛的教科書。”


    “嗯,就這個。這幅畫挺寫實,裏麵的菜肴應該也能和我家大觀圖裏的插畫對應上。咱們按圖索驥找上一遍,或許就能拚湊出當年皇帝請野狗們吃的是什麽。”


    “好主意。”齊緣聞言心中一陣激動,同時又有些擔憂,畢竟一部書的容量有限,如果宴神圖裏的菜品有不在記錄之內的,又該怎麽辦呢?懷著滿滿的擔憂,齊緣惴惴不安的等待結果。


    一時間整個屋子裏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吳二口不斷翻書翻圖的聲音。等待是讓人煩躁的,更何況是涉及人命的等待。因此,在牆壁的鍾表跨過淩晨12點後,齊緣有些堅持不住了。他和貫昶田沫打了個招呼後,便站在小院兒的雪地裏想透透風,靠新鮮的空氣緩解一下精神壓力。


    隨著春日的夜風撲麵,齊緣的精神壓力稍微有了緩解,隻是因為風過大的原因,頭剛舒服了,手腳又開始有些麻痹。恰正在他思考該不該回去拿身外套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邊兒如雪中送炭般為他披掛了一件大衣。


    隨著那件大衣的掛身,齊緣心中略驚,而後急忙回頭,正看見田沫的笑臉。田沫的笑讓齊緣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與這位掌刀人來開了一段距離後,才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該我謝你才對。我求了天狗衛半年,他也不曾加入我們,沒想到你這一頓飯便讓他改了司。”


    “小聲點兒,誤打誤撞而已。我這是投機取巧,您才是萬花叢中金牡丹,生意場上一隻虎啊。”


    “嘴這麽甜,怪不得能把你女朋友哄的願意為你去死。”


    “女朋友,我怎麽不知道我有個女朋友。”


    “那個薑兔子,我聽貫昶說的。”


    “你誤會了,她是個苦命的人。”


    齊緣聽田沫說起薑兔,口氣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不過他還是把薑兔的事情和田沫略講了一下。而田聽完之後也是一臉惋惜與恍然。


    “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她那麽招人討厭,你們還盡力幫她,不怕影響生意。”


    “沒辦法,得盡待客的本分。其實很多時候,我們保德宮隻是憑著道義去做,不圖什麽結果。就好像我大伯這件事,連權威專家都說隻有五天能活了。我這種靠詭宴和傳說找物件救人的方法便顯得更不靠譜。但再不靠譜,這也是一個方法,在我看來,也值得去試。”


    “又蠢又高尚的選擇。從你身上,我大概理解保德宮堅持的意義是什麽了。”


    “我沒那麽高尚,隻有自強的人才值得去幫。”


    田沫聽完齊緣的話,並沒有接茬兒,隻是側目笑臉,依柱靠牆回憶凝視,更任由春夜冷風吹亂他的青絲。田沫望著齊緣的眼神,讓他感覺渾身麻酥酥的。不過也恰在這時,貫昶突然奪門而出,衝他倆大喊“破譯了。老爺子知道這群狗宴席裏的菜品是什麽了。”


    借著貫昶的呼喊,齊緣忙把目光從田沫身上移開,而後心急火燎地踏進了屋裏。在齊緣重新回到吳二口的屋子裏時,他看見這位老爺子的眉頭比先前時,褶皺的更加厲害了。


    握著放大鏡的右手也在微微抖動,似乎剛剛經曆了巨大的情緒波動。也因為老爺子不穩定的狀態,齊緣進屋後並沒有上來就問那圖裏的內容,反而是有些擔憂的對他講,


    “您需要吃兩顆藥嗎?”


    “我還頂得住。”老爺子嘴上雖這麽說,但言辭間卻充滿了怯意和絕望。在語言之後,他將那一幅圖畫推到了齊緣的麵前,隨後告訴他到。


    “這幅畫裏一共有大菜八道,湯13種。結合清時的飲食和忌口,我總要研究了一下,全都猜出來了。大菜裏露鳥頭的是候鳥,羹是紅色的獸首,帶綠黑紅顆粒的是嫩筍、香薰、枸杞三脆羹,白色的肉方有皮膚,所以是白切豬肉。紅色的盤狀物是血腸。肥雞四周撒著青絲的隻能是春筍燉白雞。馬蹄一樣的白饃定是肉末燒餅。最後一道魚菜則奶軟定雪龍。他們的湯匙則是加了鷓鴣蛋的粉湯。鹿血羹和馬思哥油茶全是正統的宮廷玉膳。”


    “哎呀,不愧是天狗衛,這些東西咱們三家人努努力全都能做,做好了之後拿到狗王店就能讓狗救人了。”


    “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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