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貫昶他們那邊進行的怎麽樣了。”


    “緣兒,今天我還想借著這頓宴席,多教你點新東西。教你之前先問你個問題行嗎?”


    “啊。您問。”


    “你知道什麽是江湖嗎?”


    “不知道。”


    “江湖永遠有,隻是時代在變。所謂江湖,原意是指江河湖海。這江河湖海中都有什麽?你知道嗎?”


    “江湖裏有大浪淘沙,揚帆千裏,魚蝦蟲鱉雄萬流。”


    “很對,江湖包羅萬象。想要在裏邊兒掙紮存活的生靈,必然得有一技之長,或能揚帆千裏,或能潛水遁行,或能逆流而上,或者能沉石定底。我們皰刀鬼的詭宴,他們九指門的幻術,便都是在這江湖中掙紮的手段。沒有高低貴賤強弱之分。隻要使用得法,全都是張良計,全都是衣冠鏡,也全都是殺人刀。”


    “明白了,爺,您不讓我上四口洞,恐怕不僅僅是大考和論江湖吧。還有什麽玄機,您不妨直說。”


    “嘿嘿,沒什麽玄機,你想太多了。呃,一看見這碗碟,我就又想起趙無影來了。這個家夥雖然不很熟,但也算是有交情。他要是一走,我就又少一個能說上話的熟人。你別看這家夥從小脾氣倔,但有些話說的還是蠻有道理的,太老了,隻能吃點兒軟和飯。要是周瑜在,多好啊!他想的細想的多,就是人老實,還受欺負。”


    齊忠一番長呼短歎,浸透了一個老人的無奈和忐忑。齊緣雖然頻頻附和,但心中擔憂山上的事情,基本上左耳進右耳出,畢竟齊忠年事過高,身子又弱。所以在喝了幾杯酒後,他又進入了那種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狀態。


    “爺,爺,兔子幫我一把,我們把爺扶在床上去。”


    “好。你在想什麽?眉頭皺成這樣。”


    “哎,我在想貫昶和劉疤頭他們進行的如何了。”


    “應該沒事的。劉疤頭他們四個人呢,又有手機和現代化的裝備,要是有事情會打電話給我們。”


    “洞裏沒信號,而且已經三個鍾頭了。我是不是應該上去看一看。”


    “山上很多野狗的,要是他們四個都對付不了,你一個人去了更不行。而且咱們這店裏也不太平,我感覺你爺把你留下過大考,很大一部分原因想讓你鎮宅。那個突然活過來的傀儡到現在也沒找到,他一定是怕那傀儡殺回來的時候,店裏沒個扛事的。”


    “明白。可我還是不放心山上的事情,我怕他們重蹈卓資山覆轍。”


    “你多想想你爺的話,我知道你心急,但你的想法太莽撞,莽撞是要出事情的。”


    “我爺的話?”


    “齊緣。自從我來到狗王店之後,沒哪次心緒這麽不寧靜。我總感覺最近的事情都不是巧合或者偶然,是有人在算計你們保德宮。周瑜中毒,劉疤頭躲債,劉大河喝壞了身體,好像定點清除一樣,保德宮隻剩下你了。如果你再走了,這裏就徹底沒人了,到時候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是哦。”齊緣聽著薑兔的話,猛地一拍腦子,意識到了一件他從一開始就忽略的可怕事情。意識到剛才他們吃的那一頓栗子雞確實是詭宴。隻是這詭宴針對的並不是傀儡或者別的什麽魑魅魍魎,而是齊緣自己。


    不管齊忠有意還是無意,都通過這頓宴席向齊緣傳達了一個極其重要而可怕的消息。薑兔突然發現齊緣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那表情像是懊悔或者痛苦的結合。


    “你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麽話惹你生氣了?”


    “你知道趙無影在四寶宴的時候說的話嗎?他說九指門的本事,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怎麽去做,而在於什麽時機去做。世人往往以為自己選擇的路是對的,卻不知他一開始可能就走上了一條錯路而不自知。”


    “你提他的話幹嘛?”


    “我需要澱粉,兔,我需要澱粉、胡椒、薑黃以及磨碎的芝麻。”


    “齊緣,你冷靜點。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我已經很冷靜了。至於我發現了什麽,我們可能一直在九指門的障眼法裏就沒走出來過。從正月初六那場大雪開始的障眼法,到現在還籠罩在你我眼前。燒而不滅的傀儡,中毒的周瑜,宴神圖的傀儡,以及四口洞的大宴,都隻是魔法幻術的一部分。”


    “啊。幻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看見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覺。”


    “是真的,但又不是真的。兔子,你去蘇爺的小賣部弄到白紙來,必須是桑皮宣紙,咱們上墳的時候用來拓錢的那種,買到東西之後趕緊回來,我有大用。”


    “你要幹嘛?”


    “開詭宴戳破九指門的幻術。”齊緣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想法,隨後便迅速扭身去了廚房。


    齊緣的話,薑兔聽的是雲中霧裏,戰戰兢兢。她畢竟也是親身領教過九指門本事的人,那種幻術到來時的悄無聲息和陰損毒辣,讓她吃盡了苦頭。因為害怕和壓力,薑兔急忙衝出保德宮,往蘇爺的小賣部奔去,待她闖進店門。


    瞅見正和劉寡婦喜笑顏開的那位老蘇頭後,立刻伸手指著他的櫃台說,“桑皮紙,一刀。”


    “大過年的,這是要祭祖啊!哎,也快了。先前段飛也來過,也要買桑皮紙。”


    “哎呦,你說話真逗他,他買桑皮紙幹嘛?”劉寡婦打趣道。


    “那小子沒說,高幹子弟咱也不好多問。”


    “那他還買別的什麽了沒?”薑兔疑惑道。


    “今天光是紙。前兩天買了不少東西,五號電池,一套螺絲刀具,針筒,鋼針,手電,還托劉錘子買走了我最新式的大彩電和收音機。”


    “村長家和大隊都有彩電哇。”


    “鬼知道,有錢就賺唄。一刀紙五塊。”


    “過去不才3塊9嗎?”


    “哎呀,那是昨天的行情啊!就在前天啊!南方突降暴雪,把桑皮紙的主產區…………”


    薑兔懶得和蘇爺廢話,把兩塊錢甩在他臉上,就抱著紙卷兒往回跑,任他如何呼喚也不回來。而當她抱著那卷宣紙回到保德宮的時候,齊緣則已經弄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出來。


    齊緣弄出的那一碗湯極其古怪,湯汁粘稠,仿佛漿糊,湯內晶瑩剔透,仿佛水晶,期間摻雜漂浮著橙色、綠色、黃色以及黑色的顆粒。細看之後,薑兔發現那顆粒都是齊緣加進澱粉、濃湯中的各種材料以及雞蛋之類的懸浮。


    “這是什麽呀?我從來沒見過。”


    “鑒古湯,我祖宗發明出來鑒定古董的詭宴,古董是真是假?拿著湯頭做地仙宴,一鑒便知。”


    “你們就是拿這東西給齊小豆鑒定古董,可這玩意兒你會用嗎?而且你拿這東西鑒定什麽呀?又和九指門的幻術有什麽關係?”


    “鑒定宴神圖的真假。”齊緣說話間將宴神圖和千味集分別抻開一角。隨後又拿勺子在宴神圖和千味集紙質的部分都點了少許鑒古湯,最後又在薑兔買來的桑皮紙上做了點滴。


    同時齊緣告訴薑兔,“宴神圖的盒子毫無疑問是真的。所以當我們看見盒子旁邊所放置的圖冊時,也會本能的以為這圖也是真的。可實際上我仔細想了想,發現這是典型的九指門似的邏輯陷阱。這圖沒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沒人能保證盒子裏的圖還在。而這東西原本是屬於我太爺齊鎮良的。如果他打開這圖看過內容又以此尋寶的話,大概率不會讓圖這麽完整的保存在原處。”


    “啊。如果圖是假的。”


    “說明我們上當而不自知。我救人的所有信息都來自於這張圖。如果圖與盒子一樣是古董,那麽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可如果圖是一幅現代的仿製品,那麽說明所有事情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這圖裏的信息是有人故意利用趙無影這件事透露給我的。因為他知道,隻要這圖到了皰刀鬼手裏,我們一定會破解其中的秘密。不自覺的幫助他製作詭宴,控製野狗,打開通往四口洞的通道。如果是那樣,我們從一開始就被人蒙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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