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神圖才是最大的幻術,可是齊緣,你懂古董嗎?就算是有這個湯你又會用嗎?”


    “我不懂古董,所以我才讓你買桑皮紙來做對比。鑒古湯等於一種化學試劑,和不同年代的物件發生反應,會顯示出不同的折射和顏色。宴神圖成畫裝裱是在清朝,千味集也是在清時被我祖宗帶出宮的,兩個又都是古桑皮紙質。所以如果宴神圖是真的,那麽就應該和我祖宗帶出宮的千味集發生一樣的反應,被鑒古湯渲染成一樣的顏色。”


    “可清朝跨著好幾百年呢,萬一兩者顏色不一樣,是因為年代差的太多怎麽辦?”


    “所以我讓你買現代的桑皮紙。現代的工業紙和古代肯定不同,所以我想鑒古湯對現代的桑皮紙和古代的桑皮紙所反映的顏色應該也是不一樣的。這樣通過三方對比,我能最大限度的判斷宴神圖所用的紙張到底是現代紙張還是古代紙張。”


    在齊緣說盡自己的想法時,那三滴鑒古湯便已經徹底滲透進了古圖、古冊和新紙的內部。並逐漸將紙張渲染成了一種黑中帶紅的斑紋。之後隨著水分的流失,那三朵如梅花一般的斑紋漸漸變得深淺不一了起來。桑皮紙和宴神圖上的紙張更紅更相近,千味集上的則更淡更淺顯。


    “壞了,宴神圖是用現代紙張製造的假古董。”薑兔驚訝道。


    “段飛,我伯他們中毒是這個家夥害的,根本就不是機關匣子裏有什麽毒氣。但這一切必定不是他設計的,他充其量隻是個執行者。”


    “你怎麽知道是段飛?那設計這些的又是誰?”


    “布局者不是我能理解的存在。段飛是唯一在那場中毒裏活下來的人,這本身就不正常。而且這家夥吃了我的巴豆也什麽事都沒有,肯定有備而來。”


    “可那家夥有十根手指呀!而且他是村長的小舅子。”


    “你以為這個段飛是真的段飛嗎?別忘了,九指門的幻術最重要的是什麽?”


    在鑒古湯讓宴神圖現原形的那一刻,齊緣的世界被徹底顛覆了。他終於確認自己自正月初六那天起便活在一個巨大的幻境之中。段飛利用某種潛移默化的手段,調換了宴神圖,傷了周瑜和齊小豆,又一步步的將齊緣拉進當年齊振良的疑局之中。


    段飛要幹什麽?那疑局裏又有什麽值得他如此謀劃?齊緣並不清楚,但他知道,幫段飛促成這一切的人更加恐怖,知道上山的四個人恐怕有卸磨殺驢之危。


    念及此,齊緣跑去了廚房,拿了兩把菜刀,別在腰間,又取了手電以及兩把高粱杆兒的掃帚,準備用作熏狗的火把。


    “我要上山。段飛現在一定也在山上,馬上打電話報警。你不要跟著我,太危險。”


    “你一個人去就不危險嗎?段飛是做了充足準備的,他這兩天在蘇爺小賣部裏買了宣紙、螺絲刀和彩電等許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兒。或許就是為了用在今天。”


    “保德宮和賒刀匠的命在我一人身上。我現在一生二門扛著擔子呢。”


    “嗯,活著回來。”


    仿佛訣別一般的氣氛中,齊緣衝薑兔微笑,隨後衝出了保德宮的大門。一路狂奔後,齊緣先找到周董的直升機組,想坐他們的直升機上四口洞。但在得知那裏的地形和風向過於危險,不可能降落之後,便隻能向他們討了隻手機。而後硬著頭皮獨自沿著劉疤頭和貫昶的腳印向山上攀爬。


    齊緣爬山時,正月初六的積雪還沒化盡,山梁上陰處是積雪、冰淩,陽處是泥水、枯草,不定時還有山區中特有的山風刮頭,讓齊緣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膽。陰風、積雪、峭壁以及時不時出現的野狗,這一切足夠讓人畏懼,但都沒能阻止齊緣的前進。


    直到齊緣接近到四口洞那巨大幽暗如虎口濕嘴的入口處時,他才不得不停下腳步,並忐忑的拔出那兩把護身的菜刀。因為就在齊緣前方的視線範圍內,有一隻黑色的握著手機的手臂赫然刺入他的瞳孔。


    望著從積雪中伸出的人手,齊緣感覺是同門,但又怕是如正月初六那夜的風雪之際,所以他雙手提刀,暴步而進。這走到極近處時,才確定那隻手是屬於貫昶的。


    貫昶半埋在一大片雪地中,渾身黑紫,雙手微顫,和周瑜中毒的狀態極其類似。隻是相對於周瑜來說,他還有意識,而且看見齊緣的時候,嘴唇還在掙紮顫抖,似乎想對齊緣說些什麽。


    望著似乎有話的貫昶,齊緣立刻將耳朵附在貫昶的嘴邊,並很快得知貫昶在反複念叨著什麽背後,背後。隨著貫昶的提示,齊緣急忙甩刀回身。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晚了半拍。就在齊緣回身反應時,一道極其明亮的閃光瞬間從它側後衝擊在齊緣的脖梗上,旋即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刺痛。而與此同時,齊緣側後山陰裏的一片積雪竟然站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白色人影樣的物體。


    因為疼痛,齊緣忙將手往脖梗上摸索而去,而後便摸索到了一根手指長短引入肌膚半寸的針頭。他忍痛將針頭從脖梗拔下來後,發現那針頭黑中透紫,儼然不是尋常的針。


    “這針上的東西叫做黑血藥,一種炭疽菌製作的生物毒劑,古老致命。”


    在齊緣將脖頸針頭拔出來的時候,那陰影雪地中的白影子告訴他,那聲音儼然就是段飛的。


    在段飛說話時,齊緣發現他的穿著極其怪異,是一種用宣紙碎片製作的衣服。那衣服極其粗糙,但卻把她裝扮得如一團血般,再加上山陰光線的掩護,因此齊緣竟然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齊緣望著段飛的紙張衣服,恍然想起正月初六時趙無影所做的那些妖異,是終於明白為什麽在大雪紛飛中,趙無影可以從容遁行。又大概明白眼前的段飛擁有著什麽樣的本事。


    “你也是九指門,這一切都是你布置的局。”


    “天火大佑離上乾下,自天佑之極無不利。我出門之前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說我大吉大利,會遇貴人。沒想到真的就遇上了,沒想到真的就這麽順利。”


    “你這是謀殺。”


    “我是為了拿回你們齊家欠我家三代人的東西。齊緣。你脖子上紮的炭疽毒針,如果再亂動導致血液加速,你就會和他們一個下場。不過他們和你還有救,隻需要你配合我。”


    “你為什麽這麽幹?總有個動機吧。”


    “動機我會告訴你的。但現在你要配合我,為了自己能活,也為了你的朋友能活。”


    “要我幹什麽?”我沒有能力複製宴神圖裏的詭宴,也就不能打開四口洞的入口。所以我讓庖刀鬼給我做。食材都擺好了,你去做出來。”


    “好,我可以幫你做驅使野狗的詭宴席。但是你必須向我證明,你有辦法治好我和貫昶他們,至少先把貫昶弄醒,證明你確實有能力解毒。”


    “這。你先把刀扔下,肌肉注射,打在他中毒的針眼附近。”說話間段飛向齊緣扔過來一隻盒子。


    齊緣將手掌大的盒子打開,發現那裏邊兒有一些棉花和一隻盛放著紅色液體的注射器。盒子上麵沒有寫著藥物的成分,隻有一個碼tm-114。


    齊緣拿到注射器之後,猛然想起這個編碼,他在薑兔的鎖骨下也見過。也因為這層關係,齊緣對tm-114這個編號很好奇。


    但救人的迫切壓力下,他無法深究這,立刻在貫昶的脖頸上注射了一針,並觀察效果。數分鍾後,貫昶的臉色變好了很多,嘴唇也能動了。


    “看見效果了吧。現在和我去四口洞擺宴席。”


    “你果然沒有騙我,但是我騙了你。”齊緣說話間猛的甩手,向段飛投擲了一樣東西。那隻從周董直升機機組人員處要來的手機。


    齊緣扔出的手機,照舊運用了家傳的蜻蜓點水之力,立刻便打在段飛的麵門上。手機是大力沉,段飛又幹瘦弱小,強弱相交之間,一下把段飛打倒在地,段飛畢竟不是練家子出身的,一經倒地便再起不來了。


    與此同時,齊緣急忙彎腰提刀,幾個箭步衝到那處陰影裏,將兩把泛著寒光的菜刀架在段飛的脖梗上。


    “傻逼,隻要確認有解藥就足夠了。現在把114都給我,要不然我一點點切到你的手指,讓你變個真正的九指門。”


    段飛被齊緣擊倒後,並沒有慌張或者掙紮,而是從喉嚨裏發出了嘲諷而機械的笑。隨著那樣的笑聲,齊緣這才發現段飛的身體不對,他身子軟綿綿的,而且腦袋五官並不會動。


    又仔細看,齊緣才驚愕發現這家夥完全是個由宣紙、橡膠和木片之類拚湊的假人,身上有一些鉛絲之類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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