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闌殿太大太空曠了,嬑從後殿到殿前也得好一會,看著懷裏的睡得恬靜的小家夥,嬑還是放慢了腳步,侍女告訴她說待人回來即刻稟報她也不行,欣喜的像是枝頭雀躍的鳥,一上午下來她來回跑了好幾趟,這時的日頭剛好到頭頂,在白石階投下一小團黑圓的影子,嬑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白石的光耀目的奪人眼光,抬手為孩子擋著陽光,自己踮著腳的目眺遠方。


    心裏慢慢描繪那五歲孩童的模樣,嬑燦然一笑,也不知現在出落的如何美麗了,順著母親的輪廓細細思量,阿雪是幾個孩子中與母親最相像的人了,連父王也這樣說,目光往天嶽峰方向不安的看了幾眼,若能見到父王阿雪是不是會更開心一些呢?他們這些孩子從小到大總是渴望得到父王的喜愛的。


    秀眉輕攏,遣人拿了椅子來,芑楊姑姑說道“小姐,王姬還小,長久在這烈陽下會受不住的”。


    嬑無奈,放輕了聲音說道“姑姑莫擔心,雖是女孩子也不可嬌氣,不妨事的”,許是聽到母親說話的聲音,孩子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歡欣的看著擋著陽光的白皙手掌。


    行至窮桑已午後,夕陽未落煙霧卻已起,薄霧染上橘色的光,恍若夢中如影似幻,照在臉上沒有一絲暖意,隻能大致淺淺描繪出人的輪廓,城中的生活與別處的生活也無一二,隻是他們大多活得長久一些,與親人相聚長一些,忍受世間疾苦也更多一些罷了。


    許是怕擾了百姓的清淨,入城時車輦已換成了普通富貴人家乘坐的軟轎,暮光趁著轎簾晃動的間隙鑽進韶雪的眼睛,放在雙膝的手莫名收緊,抬頭看景禪,後者臉色蒼白緊閉雙目休憩,韶雪微不可聞歎口氣,又看了看隰無,那人漆黑的眼眸安靜的看著她,瞪他一眼,又想起他看不見,便抬手遮住那目光,再放下手那人的雙目卻已閉了起來。


    她依稀記得惜雲峰後殿有好幾棵長了幾千年的建木樹,小時聽宮人說那樹未建宮殿之前就在,父王寵愛母親,希望母親能同建木樹一般長盛不衰,可父王麵容卻是模糊的很,努力想也想不出是何模樣,母親好似也並不是很開心,整日侍花弄草卻不照管那幾棵建木樹,後來她會走路了,還叫人在建木樹上裝上秋千,母親整日抱著她歡喜的蕩秋千,秋千蕩的很高,她縮在母親懷裏,生怕一下就蕩過高牆,飛了出去。後來膽子大些,倚著母親的懷抱怯怯的向上望去,那些會說話的建木樹上被扯出深淺不一的疤痕,醜陋之極。


    韶雪攏在衣袖裏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眾人沿著石路往宮殿走去,隻走了幾步,隻聽一歡快的腳步俞近,身後追著的人還緊張的說道,“王姬,您慢些走,小心身子”,尚來不及多想那素衣女子懷抱著孩子已來到跟前,許是意識到自己出格的動作,忙彎腰衝景禪與重孚行禮,眼睛卻看著韶雪,嘴角漾著一朵朵恬靜的蘭花。


    韶雪衝女子眨眨眼,甜甜叫道,“二姐”,女子空出一隻手握著她同她走到一起,懷裏的孩子也笑了起來,景禪看著那孩子微微皺眉,片刻便收回目光,不再注意兩個女子之間的悄聲細語。


    院裏綠影幽晃,奇花灼灼,錯落別致的水池藏於花木深處,蜿蜒細密的流水卻偷偷沿著石階潺潺而來,叫惜雲峰的霧裏都染了些溫涼的香味。


    行至此,重孚還未有離去之意,景禪麵色愈發的白,咳嗽兩聲問宮人道,“可否準備晚膳?”


    宮人答,“晚膳正在準備,但王姬早早備了糕點與冰鎮的果子,殿下可先嚐嚐,稍作休息”。


    嬑這才看著景禪,秀眉染愁,問道,“哥哥身體如何?我這便去催催晚膳”。


    景禪點頭,嬑將孩子交給奶娘,隻聽宮人驚訝的大呼聲傳來,眾人齊齊向後看去,惜雲峰的花木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片便枯萎,隻是呼吸間,恍若晚秋降臨,草木凋落,紅葉黃花,輕煙籠罩下的夕陽顯得更加迷幻,年少的宮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觀望,年長些的卻滿麵悵然,這景象雖不如多年前那般慘淡,可也乃不吉之兆,驚恐的看了一眼韶雪目光又慌忙躲開。


    原本韶雪也有些驚訝,可那若有似無從她身上掠過的目光,叫她莫名多了絲愧疚,肩膀輕顫的縮了縮,景禪微不可聞扶著她的手臂,歎息一聲說道,“在有苗氏的大牢裏呆久了,身上味道難聞的很,都熏壞了這些花草”,又對宮人說道,“快去準備水,我要沐浴”。


    說著又靠近隰無嗅了嗅,揶揄說道,“兄台也好臭,花草見了我倆都活不下去了”。


    隰無渾身不自然的僵硬,隨即淡淡一笑,刹那便掩蓋了滿園蕭瑟,抬起衣袖嗅了嗅,一雙黑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是該沐浴了”。


    韶雪心中五味陳雜,整隻手冰冷異常,重孚眼神警惕的在幾人中間梭巡,最終堪堪在隰無身上頓了頓,後者一派坦蕩的站在韶雪身旁,黑眸沉沉連一圈漣漪都不曾見。


    景禪頗感為難說道,“重孚大人,你看我這般模樣,今日實在不好招待大人,改日禪親自上門道謝可好?”


    重孚朝景禪行了一禮,沒有絲毫情緒的說道,“殿下勿需如此,一切均為王上命令,既然殿下平安歸來,這惜雲峰的想必積攢的事務繁多,我便告退了”。


    收回目送重孚一行人遠去的目光,景禪環視了一眼四周的布置,與他離開時無二,心裏不免多了一絲慰藉。


    嬑忙招呼幾人進殿,又轉頭朝身旁年長的宮人說道,“芑姑姑,勞煩你去催催,我同哥哥說說話”。


    “我去盯著以防出些差錯,殿下與王姬歸來是好事,該當慶賀”,婦人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剛轉身又顫巍巍轉身說道,“王姬小心些身子”。


    嬑看著景禪那蒼白卻陰沉的臉色,微微垂下了頭,隨即又悶悶說道,“是阿獻”。


    “滕濆獻?”嬑點點頭,景禪冷冷笑一道,“便宜那小子了,自小便在你身邊轉悠,原是打的這主意”。


    “大哥,不是這樣的,阿獻他對我很好,前些年父王叫我嫁與東夷,我自是不願,遂偷偷與獻成婚,父王知道後也未責罰,隻是遣了有邰氏生的王姬嫁入東夷,唯一遺憾的是你們都不在,成婚時隻有三弟一人送我”嬑立即說道,生怕景禪誤會了什麽。


    韶雪心有疑惑,轉頭四處看了看,心下緊張問道,“二姐,母親呢?你成婚母親為何不在?”


    此話一出,殿中瞬時安靜了下來,景禪張張嘴,想說卻不知如何說,多年來的的愧疚催促著人更加煩躁,此時秋日風起,吹起院中的枯葉嘩啦作響。


    夜裏無月,韶雪吹熄了燈縮在錦被之中,怔怔地看著漆黑的帷帳,母親不知所蹤,大哥被人陷害,這裏好像就是個精美的牢籠,裏麵的人怎麽都出不去,隻得互相殘殺。


    一陣敲門聲咚咚傳來打破韶雪的思緒,她開門一陣涼風順著衣領鑽了進來,嬑抱著被子笑意溫柔,“綏綏方才睡著,我今夜可否同你一起睡?”


    兩人裹著厚實的被子,韶雪笑的歡暢,夜風吹的稀裏嘩啦,燈火歡呼著跳躍,嬑躲在被子裏搓了搓手,“這惜雲峰的夜裏真涼,我今日一早便叫人給你拿了厚被子,可還覺得冷?”


    韶雪撓撓頭,說道,“謝謝二姐,暖和的很,一點都不冷”。


    嬑枕著手臂,有些悶悶說道,“你與我道謝,便是要與我生分,你知道的我們從未曾忘記你”。


    窗戶並未關得嚴實,總有絲縷風吹的床幔晃動,嬑心細,為韶雪準備的都是窮桑小姐家們喜歡的月光錦做的帷幔,此時便如同夏夜滿月映照,清風緩動,柔柔撫摸人心,韶雪笑不知如何答話,心中原本少許的埋怨再也尋不到蹤跡。


    嬑捏了捏她的臉,少女的臉頰清瘦,再無兒時那溫軟的手感,心中不免有些感傷,握著她的手都不怎麽暖和,“回來就好,我總覺著我們一家人離團聚的日子不遠”。


    “二姐,母親……?”韶雪小聲問道。


    “當年母親原本是去尋你,後來勿逢城深陷重圍,母親前去馳援滕濆氏自此卻下落不明,父王派人遍尋都不得,宮人們說是滕濆氏丟了城池,母親與舅舅皆戰死,可我卻是不信的,你也不知下落何處,三弟遍尋大陸也未果,如今卻是苦盡甘來”,嬑幽幽說著,神情卻是平穩的很。


    韶雪抿了抿唇,不知說什麽,離開母親的時候她太小,關於母親她知之甚少,聽二姐所言眾人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被陷害推下惜雲峰的,韶雪抱著嬑的胳膊,嘟囔說道,“二姐,同我講講這些年窮桑發生的事情可好?”


    嬑笑著挨著她,雙目望著帳定頂道,“窮桑四季溫暖,這個時節打獵總是最叫人歡愉的,我總羨慕他們能馳騁征戰,可奶娘說身為王姬應該沉穩端莊,便是這麽些年都不曾再碰過弓箭,父王是最喜好打獵了,大哥在時每年都能拔得頭籌,父王更喜歡強者”。


    隻聽她話鋒一轉,有些悵然,“但強者總是招人嫉恨的,阿雪你要記著,莫要當強者,莫要招父王喜歡,至少現在不能”。


    燭火照的韶雪眼底一片雪亮,她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二姐講的真不好玩,我跟你講窮桑之外的地方吧!”


    出乎韶雪意料,她說過的很多地方嬑竟然都知道,卻僅限於知道,便叫韶雪與她講各地的風土人情,屋內燈火惺忪,韶雪說的是愈發起興,嬑卻如小貓撓了心窩子,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未見過窮桑之外的世界,原本以為隻能通過文字幻想,如今卻是曆曆在目,叫那顆沉悶太久的心有了些許躁動。


    天剛蒙蒙亮,霧尚未散去,韶雪醒時已不見嬑,便踱步出了屋子,宮人已來往忙碌起來,原本就不怎麽貪睡,昨夜雖睡得晚卻是踏實的很。


    繞過長廊,韶雪驚訝的發現,那些昨日枯萎的花木正開的好,不過一夜時間仿佛脫胎換骨,花無聲綻開比那初升的朝陽都絢爛,小心湊近那些花也不見再次凋零,會心一笑,仔細觀察一朵朵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景禪披著大氅站在廊下,風吹,他輕咳了幾聲,韶雪抬頭來看,景禪衝她招招手,又吩咐了身邊宮人一句。


    韶雪走近,便聽景禪沉著臉色說道,“一夜的寒氣還未退,穿的這樣少,也不怕著涼”。


    韶雪眼底的驚喜之色還未散去,忙站到景禪麵前問道,“哥哥,這些花是你叫它們開的嗎?”


    接過宮人手中的披風,繞過肩替韶雪披上,邊係帶子邊說道,“它們若聽我的話那個時候便不會全部枯萎,這是某些人怕整個窮桑的人淡忘了某些事情”。


    韶雪眨眨眼睛,咧嘴說道,“那定是哥哥手下哪個厲害人物所為吧!”


    “你這丫頭,是隰無,他的水靈裏有濃厚的生機,與其他水靈好似都不同”,聞言,韶雪卻是沉思起來,那人不是火靈麽?


    “與我走走”,景禪說著便前往後園去,後園高樹林立,稠密的雲霧徘徊此間,仰頭枝葉繁茂間看不出一絲朝陽,整個林子間透著一股寒涼的幽深,伸手摸了摸那濡濕的繩索,建木樹的粗枝上痕跡黑的發亮。


    “哥哥想做高陽王嗎?”韶雪晃著秋千上的繩索,沒看他問道。


    “你想我做嗎?”景禪麵色依舊蒼白,氣息卻平穩的很,這個妹妹比他想象中聰明的多,雖有些心疼,可更多的是欣慰。


    “我嗎?我自然是想的,這窮桑想要我們死的人很多,你、我、母親我們都是被陷害的,我出生於殺戮之中,又怎會逃得過,既然是生死場,那必定不能是我們死”,韶雪與往日大不相同,就是景禪都有些訝異她說的這番話。


    景禪握上她捏著繩索冰冷的手,看著阿雪與母親相似的臉龐,沉沉說道,“阿雪說的對,隻有做了這高陽的王我們才能活”。


    “現在的高陽,東有連山,南有東夷,西有三苗,北方還有眾多小部族,族內世家之間也爭鬥不休,所幸父王手段殘酷,至今的高陽都是內裏洶湧澎湃,麵上風平浪靜,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叫這平靜一點點裂開”,景禪說道。


    韶雪點點頭轉而若有所思說道,“哥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景禪半晌未言語,涼風又吹了幾吹,林木越是渴望光明,紮的根越深越黑暗 。


    韶雪出了後園,陽光照過來方才有了些暖意,搓搓手便去找嬑,景禪卻還是立於那片密林若有所思,周遭寂靜,半晌無聲。


    “你比我想象中回來的早,是因為你的妹妹?“林中傳來蒼老的聲音,像那樹皮一般幹皺,循聲而去,沒有一棵樹木言語,卻好似所有樹木在言語,總之是如何都遍尋不著,當然景禪很久之前就嚐試過,自然是無果。


    景禪皺眉,卻不答話,那聲音又說道,“我對你那個妹妹很有興趣,她是第二個我想看卻看不透的人“。


    景禪這回開口了,“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你對敢對阿雪有所圖,我定將你碎屍萬斷”。


    “喂不熟的狼崽子,我幫你拿到敦薨山神的傳承,竟然敢這般說話,你該慶幸也是我老了,早沒了那計較之心”,那聲音不見惱怒,隻是幽而遠。


    景禪又恢複常態,說道,“此事該與你道謝,隻是後來失誤被囚,是我的過失,此次來正想問問你需要我做什麽?還你此前恩情”。


    那聲音卻是譏諷一笑,“你們高陽氏心中除了交易果真再無其他”,景禪未說話,又聽那聲音說道,“你就常來與我說說話便好,這個地方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怪冷清的”。


    景禪未再多問,隻答了一句,“好”,便快步走出後園。


    院子中早一派忙碌之象,飛鳥歡鳴,暖風拂麵,這才是記憶中惜雲峰該有的樣子,閉眼呼吸了幾回,心中的沉悶之氣一掃而盡,嬑坐在窗邊笑著說道“阿雪來了,快進來”。


    韶雪進屋,綏綏躺在搖籃裏呀呀學語,嬑正在寫信,小篆款款落於紙上,雅致又清幽,含笑稱讚道,“二姐的筆墨頗有大家之風姿呢!”


    “你慣是個嘴甜的”,拿起紙吹了吹墨跡,將信遞了過來,韶雪也不扭捏,二姐給她看她就看,果然是寫給獻的,信裏也隻寫了日常生活之事,隻是末了一句淡淡寫著,“終日無新事一二,遂不多言,隻望君,日勤勉,身長健,嬑便安心”,落款再加阿嬑二字,看著淺淡情卻深遠。


    “二姐與姐夫這般恩愛,這是要羨煞旁人呀!”,韶雪將信送回去,打趣道。


    嬑將信裝了起來,用封蠟封的整齊,招來翠色小鳥,將信銜走,轉身笑的一臉明媚問道,“阿雪莫要羨慕,你帶回來的那個公子俊朗非凡,想來也該是旁人羨煞你的”。


    韶雪錯愕,撓撓頭,說道,“二姐,你誤會了,此人隻是因我傷了眼睛,治好眼睛他便會離開的”。


    “能夠為你傷了眼睛,那公子應該也是個有情義的人”嬑說道。


    啊呸,他有情義?若不是現在腦子壞了,怎可能那般好脾氣,韶雪自然未這般說,轉移話題道,“二姐,我來是想問你窮桑有沒有醫術不錯的大夫或者買賣醫書之地?”


    聽韶雪這般問,便說道,“先請天嶽峰的醫師瞧瞧,若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起身招來宮人吩咐去請醫師,又遣身邊的老婦取來靈草、靈液。


    老婦轉身之際,韶雪不由得多看兩眼,對嬑問道,“二姐,這個宮人瞧著眼熟,是母親身邊的人?”


    嬑幽幽答道,“難為你不記得,那麽小的人兒怎會記得許多事,芑姑姑是祖母留給母親的,小時你喜極了姑姑做的甜糕,吃的都生了蛀牙,母親隻好吩咐姑姑不要再做,連帶的我們都沒得吃”,嬑說著又笑了起來。


    韶雪也跟著笑,芑楊拎著一籃子東西進來,看著二人慈祥一笑,放下竹籃便要出去,韶雪立即說了句“謝謝芑姑姑”。


    芑楊彎曲的身子側過來,眯眼說道,“是老奴該做了,王姬回來,小姐也開心的很”。


    “姑姑年紀大了,自母親失蹤後就變成這樣,總覺得母親還在,有時候還將我當作母親”,韶雪抱著籃子,想著嬑最後說的話,心裏暗自決心定要將母親找到。


    那人閉著雙目坐在廊下,幾隻白色的鳥兒在他肩頭歡呼雀躍,暖陽撫著他的臉連細細的絨毛都看得清,剛踏進院子便是這副景象,韶雪迷茫,這人的千般萬般麵孔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韶雪站定,隰無即刻睜開眼睛,肩上的鳥兒這下更是歡快了,“你說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雨,我想試試能否感受到陽光”。


    那漆黑清亮的眸子溢出喜悅,韶雪到嘴邊的話便說不出了,雖是交易可終究他付出的代價更大些,將籃子交給身邊的宮人,韶雪問道,“是什麽感覺呢?”


    “開心”,隰無點點頭很確定的說,韶雪一笑說道,“惜雲峰的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今日先看看眼睛,等好了以後呀,想看什麽便看什麽”。


    起身同韶雪朝屋裏走去,他還未說過,他還感受到風,感受到花動,感受到樹影,比所看到的更加真實,他也未曾說過,惜雲峰的日子是他一生最好的時光,縱使天地昏暗,一切消亡,也要這裏陽光普照。


    同樣的清晨,有苗族的山崖上卻是霞光萬丈,薑隨坐在竹樓裏麵上盡顯無奈之色,者悟說天不亮林長老便跪在外麵求見他,少年再三跟者悟確定隻有林長老一人,心裏不由得暗罵,那些個老狐狸也不知勸著些,還是有意試探他?思及此,少年雙眸微眯,沉聲叫侍從請林長老進來。


    林長老一進屋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還未待說話便聽少年開口道,“長老此來是為祭祀女子一事?我已找了合適命格的女子補上了空缺”。


    林長老卻是連連搖頭,一臉悲戚說道,“我是來勸族長莫要和高陽為敵,有苗族再也經不起戰爭的摧殘了”。


    少年踱步立在他麵前,低垂著問道,“我何時要與高陽為敵了?長老聽信了誰的話?”


    林長老未回答,卻是說道,“前任族長臨終前囑咐要有苗氏傳承萬代,此時族長所為卻是將有苗氏推向滅亡啊!”


    長老說的情緒起伏,薑隨麵色卻是愈發陰沉,繞過那長老往外邊走邊說,“若林長老此來為說這些,以後便不必來了,在族裏安享晚年吧!”


    者悟跟著出了門,看薑隨招來坐騎,多嘴問了一句,“族長,我們去哪?“


    薑隨這時麵色淡淡,方才那股壓迫之勢散去,好心給他回道“我們去朝陽穀,拜訪高陽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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