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電腦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蔣益和周瑛還要再上幾天班。


    年底了,豬肉鋪的生意特別好做,有時候一天就能賣出三頭豬。


    蔣益現在已經可以熟練的分割豬肉了,而他身上的腥味卻像是醃入味了一樣,始終褪不掉。


    但他心裏的傲氣還在,臘月二十五的時候,他和廠子裏相交甚好的工友一起約著去印刷廠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總不能年底了,廠裏還沒個交代吧。


    然而事實上就是蔣益和一眾工友們無功而返了。


    蔣益心裏憋了一肚子火,回來後想發卻發不出來。


    做飯時候,他手上的動作就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廚房裏一時間“叮鈴桄榔”的響一片。


    也還好周瑛還沒回來,要是周瑛看到這副場景,指不定家裏又要雞飛狗跳一陣子了。


    蔣小周跟著周瑛去買年新衣服去了。


    這衣服買回來是要準備大年初一穿的。


    兩口子沒什麽錢,所以過年全身的新衣服一般隻給蔣小周買。


    蔣益過年的新衣服是沒有的,如果襪子不算衣服的話。


    周瑛偶爾會買條褲子或者鞋子,來當作過年的新衣服。


    眼下,蔣小周看著千禧年初的服飾一言難盡。


    不是說不好看,相反,喇叭褲,小棉靴,大棉襖無一不在彰顯兒童區的潮流。


    前提是周瑛的眼光別那麽差就好了。


    本來給蔣小周挑中了一條粉色的牛仔喇叭褲,蔣小周還挺開心的。


    結果一轉身周瑛挑中一雙紅色的、帶鏈的、有鞋帶的、毛絨的小棉靴。


    “這個喜不喜歡?穿上試試看!”


    見狀蔣小周哪還有先前冷靜的神色,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滿臉的抗拒。


    “你先穿上試試看!”


    周瑛不在意的說著,一邊報上鞋碼讓店員找來一雙給蔣小周試穿一下。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要試也給我試雙白色的吧!”


    蔣小周站在門口,對店員一副“你敢過來我就跑”的架勢。


    店員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周瑛皺了下眉,語氣不再隨和:“白色的不經髒!”


    “你要是不喜歡媽媽挑的這雙,今年過年可就沒新鞋穿了!”


    蔣小周立刻轉身推門而出,邊走還邊說“那可太好了”。


    這一舉動卻讓周瑛有些措手不及,不對啊,以前過年的時候她這樣一說,女兒就乖乖聽自己的話了啊!


    但緊接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周瑛欲言又止,跟店員說了聲不要了便也出了門。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沉默了下來。


    周瑛不再挑小孩的鞋子,她看起了自己的鞋子。


    蔣小周拎著裝有粉色牛仔喇叭褲的袋子,又恢複了清冷的神色,默默的跟在周瑛身後。


    一連逛了幾家店鋪後,蔣小周莫名的覺得自己怎麽有點累?


    不應該啊,她現在的體力那可是杠杠的啊!


    怎麽還和前世一樣,一進店鋪裏先找凳子坐下來……


    難道真是天生沒有逛街的命?


    終於,周瑛看中一雙棕色的坡跟小皮靴,然後就開始了講價。


    蔣小周本想安安靜靜的找凳子坐,結果周瑛見這家老板的價降不下來,就又回到上一家店裏繼續講。


    最後當周瑛一臉興致勃勃的往外套區走的時候,蔣小周原本平靜的臉上已經變成了一臉的生無可戀樣。


    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鬆垮了下來,不複先前的挺拔,走起路來也是踢踏踢踏的。


    其實蔣小周也有自己看中的衣服,隻是覺得講價麻煩,讓周瑛買更麻煩。


    還不如平板裏的那些圖片花樣多,款式多,還隨時換裝不麻煩。


    最後周瑛和蔣小周回家後,手上的戰利品大多是周瑛給自己買的。


    今年周瑛沒有像以往一樣,隻給自己挑一件兩件的。


    畢竟馮秀娥生前的存折在周瑛的手裏,除了銀行和周瑛,世上再無人知曉存折上的餘額究竟有多少錢了。


    蔣益就看著周瑛,看著她不停的穿新衣照鏡子,心裏的火噌噌的往上漲。


    但蔣益還是忍下來了,馬上要過年了,他想過個好年。


    見女兒隻有一條新褲子,就開口問道:“怎麽就買了一條褲子?”


    蔣小周懶洋洋的回複道:“沒有看中的。”


    見女兒的神情不似作假,蔣益這才稍微好受一點。


    臘月二十六,蔣小周怎麽都不肯跟著周瑛出去買年貨了。


    一來她說話周瑛不會聽,二來就算她有錢偷偷買些零食也沒地方裝。


    她雖然也有儲存空間,但她的儲存空間卻隻是用來放儲存那些以她為主的監控。


    蔣小周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這個平板是怎樣存在於她的腦海裏。


    又是怎樣儲存那些影像可供她查看。


    那些服裝圖片又是怎樣讓她成功在現實世界裏成功變裝的。


    而且據她的觀察,她發現那些圖片好像在不斷的更新。


    明明夏天的時候隻有夏裝圖,天冷了後,卻多了冬季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各式的衣服圖。


    蔣小周總覺得她的重生透著一股不對勁,可她實在察覺不出來有什麽異常。


    改變不了的環境,改變不了的固定事實,能改變的好像隻有她自己。


    明明她提醒過周瑛,但周瑛最後會當作沒聽過一樣繼續我行我素。


    之所以蔣小周會意識到這一點,還是和先前周瑛翻出情書的事情有關。


    她問周瑛為什麽還不離婚的時候,蔣小周可是清晰的看到了周瑛臉上一瞬間的迷惘。


    但是蔣小周沒放心上,後來她回過神來去平板查當天的記錄,才發現她沒看錯。


    周瑛聽到“為什麽還不離婚”的一瞬間,是先有的迷惘,後有的憤怒。


    那一閃而過的表情就好像蔣小周不曾提到過“離婚”一詞一樣。


    可事實上她早在被周瑛從奶奶家接回來的當天,就提起過讓周瑛和蔣益離婚的事。


    而周瑛卻像是忘了一樣。


    正如後來周瑛再也沒提起過,她蔣小周說奶奶文誌英的時日也不多了一樣。


    作為兒子的蔣益都沒來問過她怎麽回事,一看就知道周瑛並沒有把事情告訴蔣益。


    這讓蔣小周心裏惴惴不安。


    難道就算當初她提醒讓周瑛公開遺囑很多遍,也不會影響事情最後的走向嗎?


    那她這麽長時間來一直想改變的自己,最後真的能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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