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火光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


    偶爾有狂風吹過,卷起一片黃色的煙塵。


    呼嘯而過,一片荒涼。


    破舊的帳篷裏,有一堆微弱的柴火。


    火堆上正烤著一隻肥兔子和一隻野雞,濃濃的肉香撲鼻而來。


    帳篷裏隻有一人一牛。


    李平安自己帶的帳篷,別的帳篷都是一個帳篷住著三五個人。


    因為老牛身軀龐大的緣故,所以這帳篷裏勉強隻能擠下李平安一個人。


    有人想要跟李平安擠一擠,李平安便說帳篷裏沒位置了。


    那人讓李平安把牛牽出去就好了,牛是畜生,哪裏會怕風沙。


    李平安便說,“不是畜生,是家人。”


    細雨劍在李平安的操控下緩緩飛到兔子肉上,稍稍一用力,就把肉和肉分離開來。


    經過這些日子的修煉,李平安已經能簡單地控製細雨劍做一些平常的事情了。


    隻是出劍傷人,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命格:【勤能補拙達成成就,略有小成】


    【當讀書,修行時,時間愈長獲得的修行速度愈快】


    【最高為普通修行速度的兩倍提升至三倍】


    念頭一閃。


    李平安觀想了一會兒涅槃經,果然比之前進步更大。


    “哞!”


    老牛不滿地叫了一聲。


    李平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因為自己意念下沉。


    導致細雨劍亂舞起來,一不小心捅進了老牛的尾巴上。


    李平安笑了笑,正想安慰安慰老牛。


    風聲忽然急促起來,由緩而急,越來越響。


    “嗖!!”


    一枚利箭破開帳篷,射在了距離李平安三尺的地麵上。


    李平安愣了一下。


    .......我的帳篷...


    “敵襲!!”


    外麵有人大吼。


    一支弩箭從林中射出,嗖的一聲射入了一人的咽喉。


    是突厥人的玄弩


    這是為了應對攻城戰中,突厥人發明的弩


    絲麻互絞為弦,輕巧堅勁,彈力強勁。


    在三百餘步的距離上仍舊能入硬榆木半箭之深,可見其霸道。


    采用足踏,運用全身之力上弦,手持穩定瞄準發射。


    射程之內,弩矢可貫穿重甲。


    遠處數十名死士身子後仰,腳踩玄弩,用手緊緊地勾住弓弦。


    嗖嗖嗖!!!


    箭如暴雨,如飛鴻般攻向敵人。


    刹那間,營地內的所有人都變成了靶子。


    好在麗春院的這些人全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或閃躲,或尋找掩體躲避,行進自如。


    不知是什麽緣故,對方並沒有出動多少人馬。


    兩輪射擊過後,敵人放棄了玄弩。


    翻身上馬,衝殺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駕馬而來,一字排開。


    如同一隻下山的猛虎。


    小小的一塊場地,頓時聚成了一片人海。


    金鐵交鳴之聲不斷響起。


    麗春院的殺手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裏,並不與對方正麵衝突,專砍馬腿。


    時不時便從暗處刺來一劍,給他們致命一擊。


    一匹又一匹戰馬哀鳴著折斷了雙腿。


    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身上並未有任何武器,或者說他自己便是一件殺器。


    臉色極為蒼白,帶著病態,身形單薄得好似一陣風都能刮到了一樣。


    他的步子看起來邁得很慢,但是幾個喘息間便已接近了馬車。


    行雲小步。


    修士?


    男子的目標十分明確,直奔馬車。


    劉勇揮舞斬馬刀,想要攔住他。


    可是男子身上卻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一重又一重的氣從身上彌漫開來,驚得狂奔的烈馬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


    浩然玄罡,大袖一揮。


    卷動氣浪,一股狂暴的罡氣打在車轅上,車轅應聲而斷。


    那匹駿馬也倒在了地上,哀嚎一聲,再也爬不起來。


    當真是恐怖無比。


    這時,馬車內那位神秘的修士也在同時出手。


    一掌自車內轟出。


    沒有風雷之聲,沒有呼嘯之聲,隻有濃烈的殺戮之氣。


    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之中,二人拳掌相交。


    在兩人之間的空間之中,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力道。


    忽的,男子感覺到一道寒光從他的身上掃過,讓他有一種被刀子割過的感覺。


    戰場之上,除了馬車上的神秘修士,還有一位高手?


    呼嘯的風聲中,一把長刀閃電般的拔出。


    這一刀來的太快了,快得讓男子隻看到一道白光閃過,刀鋒已經飛到了他的身邊。


    砰!!


    男子抬起另隻手,四周的氣流立刻變成了黑色,一股陰冷的氣息充斥在整個空間之中。


    攔下了李平安的一刀。


    然而,也因分心被馬車內的神秘修士占了上風。


    男子後退數步,穩住身形。


    咻~


    一聲清脆之音。


    手指長的無柄細雨劍從身側繞了過來,直直的襲向男子的咽喉。


    男子吃了一驚,沒料到竟然還有一名修士。


    不敢大意,調轉氣息。


    一掌震開了飛劍。


    不好!


    男子心下一緊,這飛劍的威力太小了。


    不是修士應當有的威力。


    李平安俯身,腰腹部驟然發力,周身上下氣血湧動,如長河奔流。


    全身之力灌注到一招之上。


    拔刀術*斜撩出鞘


    劃出一道圓圈,勁力貫骨。


    刀鋒深深地砍入了男子的胸骨之中。


    男子麵色驟變,還想反擊。


    可馬車內的神秘修士卻萬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手並劍指。


    在空中劃過一刀弧線,斬其首級。


    高手過招,往往隻在一瞬間。


    一念之差,往往便能決定勝負。


    .........


    廝殺之聲,越來越淩厲、雜亂。


    本以為會是一場血戰,然而當天邊一抹朝陽升起之時。


    戰鬥卻已經搶先一步結束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麗春院的殺手以最小的代價殺死了這五十餘名突厥死士。


    或許是對方來不及有所調動更強大的力量,又或許是別的什麽緣故。


    但總之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李平安抬起頭,聽到一種低沉的聲音,是烏鴉在半空中盤旋。


    與此同時。


    從麗春院出發,離開安北四鎮的另外三隻馬隊也遭遇了襲擊。


    戰況卻比李平安這邊慘烈了許多,三支馬隊全滅。


    他們是誘餌,是馬三娘故意引起敵人的注意而分散火力的餌


    後世史書上記載過這樣的一筆。


    那個為大隋擋住突厥三十萬鐵騎,護佑邊境安寧的夏侯尚的妻兒,曾在大隋邊陲遭遇過突厥人的暗殺。


    隻是史書上不會記載,在那場戰鬥中流淌著一群籍籍無名殺手的鮮血。


    夜色如墨,暴雨傾盆。


    馬三娘抬起頭,望著窗外。


    今年的雨倒是格外的頻繁。


    麗春院,這裏本應是夜晚最熱鬧的地方。


    可是此時,卻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所有的傭人,姑娘,殺手都被馬三娘遣散走了。


    這些年,馬三娘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之人。


    如今這些人,便又沒有家了。


    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她認識了夏侯尚。


    突厥將軍騎著馬拖行著她懷了孕的母親,從東到西。


    血肉翻滾,染紅了她的衣衫,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


    還有那個在雨中狂笑的突厥將軍。


    馬三娘就那麽看著因痛苦發出慘叫的母親,看著她淚流滿麵的臉,看著她被血染紅的身體。


    不知為何突厥將軍沒有殺她,似乎是想這個還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體驗世間的殘酷。


    馬三娘拖著早已變成屍體的母親,走在荒涼的街道上。


    然後,她便遇見了騎著白馬的夏侯尚。


    “他們往哪兒走了?”


    夏侯尚聽說了馬三娘的遭遇後,平靜的問道。


    等他再回來,手裏多了那個突厥將軍的頭。


    馬三娘說,“我欠你一條命,早晚會還你的。”


    彼時夏侯尚笑了笑,並沒有在意。


    隻是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那個瘦弱的小姑娘當真履行了諾言。


    雨還在下著,風還在不停地往裏灌。


    兩個黑衣人悄無聲的從黑暗中走出,“三娘,鄧伯有請!”


    ...........


    安北四鎮幫派林立,魚龍混雜。


    然而各大幫派卻並不混亂,雖然時常相互爭鬥,混戰,但都在可控的範圍內。


    各大幫派都各有各的地盤,各有各的產業。


    當然他們能存在,隻是因為上麵有人需要他們存在。


    而當他們不被需要的時候,這些威風凜凜的黑道大佬便會如蟲子一般被碾死。


    當這個名為國家的暴力機器發動之時,任何黑道都不過是擋在車輪下的螳臂。


    而在安北四鎮,允許這些黑道存在的是背後的突厥人。


    代價是,每月的四成利。


    而現在,因為馬三娘違背了突厥人的意誌。


    月利從每月的四成,漲到了六成。


    這對於安北四鎮的黑道來說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而麗春院的馬三娘無疑是惹了眾怒。


    她的所作所為不僅連累了整個安北四鎮的黑道,更是讓他們的名聲一落千丈。


    影響到了他們在突厥人心目中的分量,這對於整個安北四鎮黑道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因為這意味著,或許他們該被洗牌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馬三娘,自不會被安北四鎮黑道所容。


    鄧宅府邸。


    這是一座古樸的宅院,院子裏隻有青石鋪成。


    沒有樹木,沒有亭台水榭,也沒有任何遮掩。


    像是一頭趴在山腰上的巨獸,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有人說安北四鎮真正的黑道大佬是東市的賈萬,也有人說是柳市萬瑞,西市的張禁,酒市趙君、賈光.......


    但真正清楚地人卻知道,奠定了安北四鎮如今黑道格局,與突厥人相商的人就住在這座並不怎麽起眼的宅院中。


    鄧伯坐在屋簷之下,把玩著一對鼻煙壺。


    九十的高齡,這對於普通人來說算得上是老壽星了。


    身穿黃衫,仿佛隻是坊市中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


    宅院內外一張張撐開的傘,仿佛將世界的一切都遮擋在外。


    隻留下陽光下的黑暗。


    安北四鎮黑道齊聚,將整個宅院圍的水泄不通。


    半晌之後,鄧伯緩緩開口。


    “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還很年輕,你說你要混出個名堂。


    安北四鎮的江湖上從來沒有過女人,你是第一個。”


    鄧伯抬起頭,一雙蒼老的眸子射出一道精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中央的馬三娘。


    馬三娘一襲百水裙,披著一條鵝黃披肩,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


    明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懼意。


    “那時候,你的眼神跟現在一模一樣。”


    鄧伯輕輕歎了一口氣。


    “在這兒混的人都要給我遞名帖,算是我的半個弟子,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老了,想找個人接班,選來選去也隻有你最合適。


    所以我不介意在暗地裏搞一些小動作,甚至是幫那些所謂的....無辜之人離開這裏。


    亦或者是招募幾個奇怪的手下。


    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或許是我太過放縱你了,你如今竟做出了這等事情。


    為了所謂的家國情懷?舍棄自己的性命,值嗎?”


    馬三娘笑了笑,“鄧伯,您誤會了。


    從官府舍棄我們開始,從我娘被突厥人殺死的時候,我就不在乎什麽國啊家的。


    我隻是....還一個人情罷了。”


    “值得用命還?”


    “是。”


    馬三娘毫不猶豫。


    沉默片刻,鄧伯淡淡道。


    “這是你那日送進我府內的門貼,日後你我再無幹係!”


    說罷,將其點燃。


    起身,在傭人的攙扶下回到了屋內。


    兩扇門緩緩合上,明明隻有數步的距離,卻代表著生與死的界限。


    門貼在火中化為灰燼,便代表著與鄧伯再無幹係


    周圍的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劍。


    “三娘,外麵請吧,免得擾了鄧伯他老人家休息。”


    說話的是東市的賈萬。


    “是啊,免得髒了鄧伯的院子。”


    這些年,麗春院馬三娘早就被他們恨之入骨。


    在這個舉世皆濁的世界,麗春院偏偏堅守著那毫無意義的原則。


    麗春院的殺手為那些被街頭貴人踩死的女人複仇,闖入他人的領地將被拐走的孩子奪回去.......


    往日裏,眾人忌憚著麗春院的殺手。


    同時又因為鄧伯的緣故,不敢對馬三娘出手。


    可如今,馬三娘犯了眾怒。


    惹了不敢惹的人,麗春院的諸多殺手也都被其遣散。


    他們再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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