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沒有忘記今天這些人全部是來給自己祝壽的,舉起酒杯。


    “有勞諸位千裏迢迢,來為我這個老太婆子賀壽了,老太婆敬大家一杯。”


    眾人紛紛起身,共飲了一杯。


    隨後,早就準備好的戲班子走了進來。


    老太君最愛看戲。


    這個戲班子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


    獨具特色的江南腔,讓人怎麽聽都不膩。


    南國公府花了五萬兩銀子,買下了這個戲班子。


    宴會很快便熱鬧起來。


    然而今日的老太君卻無心聽戲,一門心思拉著李平安問東問西。


    “十三,你這事做得不錯,”


    燕啟難得誇讚了自己這個私生子一句。


    燕十三並未動容,隻是微微頷首,表尊敬之意。


    燕啟掃了一眼燕十三的穿著,微微蹙眉。


    “府裏沒給你月利嗎?穿得這般破爛,像什麽樣子!


    讓人去賬房取一些銀子,做幾套衣服。”


    燕十三:“謝父親。”


    李平安麵前的桌子上,唯有一盤醬牛肉是他認識的。


    牛肉薄如紙,嚼起來又韌又鮮,別有一番風味。


    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醇香。


    “這牛肉老牛應該喜歡。”


    堂下時不時便有人將目光投向李平安,對這個為燕家帶回扶桑樹種子的人十分好奇。


    李平安坐在主位的一旁,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主人


    宴會持續了小半天。


    老太君年紀大了,不能長時間出席。


    隻能由自己的子孫們代替自己接待客人。


    .......


    老太君喝了一杯茶。


    眼下屋內除了李平安便全是自家人了。


    “李先生,這麽大的恩情,我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激您才好啊。”


    李平安道:“李某隻是為了完成友人所托。


    老太君要謝,便謝那位把我引進門的十三公子吧。


    如果不是他,在下門還進不來呢。”


    坐在角落裏的燕十三沒想到李平安會提到自己,忽地抬起頭來。


    堂內燕家子弟的目光紛紛望向他。


    老太君點點頭,雖對燕十三百般厭惡,卻還是道。


    “十三也是有功的,既然李先生都說,那便賞賜他一些。”


    燕涇陽心中煩躁,有些後悔。


    方才在府門時,自己怎麽不多聽這瞎子多說一句。


    他倒是不在乎那些賞賜。


    隻是讓燕十三平白無故撿了這麽大的便宜。


    老太君也因為扶桑樹回歸的喜事,而看燕十三也順眼了許多。


    這令燕涇陽感到糟透了。


    “既然如初,李先生便一定要在府中多留一些時日,也好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


    老太君和燕家的幾位長輩一再堅持。


    老太君想念女兒,自是要多留一留這位最後見過女兒一麵之人。


    李平安推辭不過,便隻好答應了在府中多留一些時日。


    南國公府的空院子很多,給李平安倒騰出一間清新雅致的院子僅用了小半天的時間。


    位置極佳,靠著湖邊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頗有幾分曲徑通幽之感,園林韻味。


    李平安將先前沒吃完的醬牛肉,“老牛,嚐一嚐是你哪家的親戚?”


    老牛用牛角拱了拱李平安。


    .............


    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內。


    二夫人麵對著一麵鏡子,照著自己的容顏。


    雖已年過三十,然姿容不減半分,一雙長眉下,一雙丹鳳眼熠熠生輝。


    身段豐腴,腰肢纖細,盈盈一握。


    再往下,卻是一張粉臀,讓人怦然心動。


    倒也難怪迷得燕府的大老爺神魂顛倒,備受寵愛。


    “涇陽,為娘準備了一些禮物,明兒你去送給那位住在湖畔的李先生。”


    燕涇陽道:“送他東西做什麽?今兒老祖宗不是送過了嗎?”


    “老祖宗是老祖宗的,為娘是為娘的。


    現在老太太極為關注那李先生,咱們送一些禮,老太太知道了定會高興的。”


    二夫人頓了頓,繼續道。


    “而且為娘見那李先生氣度不凡,絕非常人。


    交識一下,並非壞事。”


    燕涇陽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二夫人又道:“過幾日那林家要來,估計是要跟老太太提與燕十三婚約的事情。”


    燕涇陽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料到了,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女兒以後嫁給一個廢人。”


    二夫人道:“之前兩家有過約定,燕十三躋身二品境,便可入贅到林府。


    想必林家便會拿這個約定,出來說事推遲婚約,搞得現在南國公府都跟著一起丟人。”


    燕涇陽說,“四年了,他本就是散修,估計這輩子都懸。”


    “行了,別在這兒幸災樂禍了,明兒別忘了去看李先生。”


    “放心吧,娘。”


    隔天,燕涇陽便將這事給忘了。


    跟著幾個紈絝子弟去郊外遛馬。


    ...........


    一大早,便有人給李平安送來了早餐。


    足足一十八樣。


    皆是冒著熱氣,似乎是剛剛出鍋。


    控製好時間,就為了將食物最美的香味留在這一刻。


    吃過早餐之後,李平安正在觀想修行。


    忽聽腳步聲傳來。


    “先生,冒昧打擾了。”


    是燕十三和丫鬟蘭月。


    李平安道:“李某本是客人,來此借住,公子何來打擾一說。”


    “先生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


    “江湖中人,住哪裏都習慣,犄角胡同橋洞底下。”


    李平安為二人泡了茶。


    “早上的時候有仆人送來了幾盒桂花酥,說是老太君賞的,李某便借花獻佛了。”


    蘭月眼前不由得一亮,抿了抿唇。


    這種桂花酥香味濃鬱,甜而細膩。


    價格也十分高昂,隻是過年過節的時候老太君才會賞賜一些給燕家的子弟。


    而燕十三自是分不到的。


    蘭月曾有幸吃過小半塊,是伺候其他主子的丫鬟分給她的。


    蘭月舍不得吃,便想著拿回去分給自家少爺。


    誰知道太過興奮,在半路跌了一跤。


    小半塊桂花酥也落入了水中。


    為此,蘭月哭了小半天。


    燕十三安慰她,以後一定會帶她吃個夠。


    看著眼前的桂花糕,燕十三嘴角帶著幾分苦笑。


    “月兒,吃吧。”


    “....少爺先吃。”


    這姑娘就是這樣,跟熟悉的人風風火火,在不熟悉的人麵前謹慎的像是一隻小兔子。


    燕十三拿起一塊糕點遞到蘭月手裏。


    又跟李平安聊了幾句,忽地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支筆。


    看了一眼李平安的蒼目,不由得好奇道:“先生....會寫字?”


    李平安隨口道:“略懂略懂,隻當是消遣消遣,沒什麽大用。


    不似燕公子,日後若是能考上功名。


    再有燕家的身份,前途不可限量。”


    燕十三苦笑著搖了搖頭,“李先生不了解內情,在下入了賤籍,這輩子與功名無緣。”


    “哦?”


    李平安微微挑眉。


    堂堂南國公府的子弟,雖不受人待見,但也不至於入了賤籍。


    燕十三解釋道:“大隋律法贅婿一律是賤籍,與商人同列。”


    所謂贅婿者,多係家貧難以自養,故出贅為婿。


    贅婿一詞,最早史書記載。


    人之子典押給富人做奴隸,稱“贅子”


    過期不贖,主家給贅子娶妻,仍做奴隸。


    稱贅婿!!


    李平安聽出了燕十三語氣中的苦楚,安慰道。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行而不輟,未來可期。”


    燕十三微微一怔,品味著這句話的含義。


    “先生你覺得我還有希望?”


    李平安看出了對方的心結所在,淡淡一笑。


    “難不成我覺得公子沒有希望了,公子現在便跳入湖裏不活了不成?


    你不是為任何人而活的,不要讓閑語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更不要因為一些閑語而阻礙了自己的人生。”


    燕十三怔怔地望著李平安,自從娘親離世後。


    身邊除了蘭月,再無人跟他說過這種話。


    聽過最多的便是譏諷,見過最多的便是白眼。


    雖早已習慣,表現得風輕雲淡。


    可燕十三今年不過十六歲。


    日積月累自己都不知曉別人的偏見,早已成為了心中的一座大山。


    這或許也是他為什麽多年來止步一品境的原因。


    也是心結所在。


    李平安放下茶杯,語氣輕緩許多。


    “且讓流言隨風走,任憑蜚語春夏秋。


    我效雲鳥飛自在,不學傷感獨自憂。


    閉眸懶看佞人態,塞耳不聞鄰家愁。


    興衰杯前微微醺,再無閑事掛心頭。”


    燕十三卻對文章詩詞頗有研究。


    細細一品這詩,卻是當真契合他如今的狀況。


    不由得讚道:“先生,好文采。”


    詩詞力量最能振奮人心。


    燕十三雖不是儒家修士,但同樣能感同身受。


    “多謝先生勸導!”


    燕十三感激地衝李平安一拜。


    李平安對燕十三的印象很好。


    想起那日自己初入廣陵,拉一曲二泉,燕十三在一旁默默聽了許久。


    如若不是經曆人情冷暖,知曉世間百般無奈。


    萬不能被那首曲子牢牢吸引住。


    所以李平安願意多開導開導對方,反正也隻是花一些時間。


    而他最不缺的便是時間了。


    於是,便鋪開一張宣紙,抽出“俠客筆”


    “燕公子昨日幫了李某一個忙,李某也還燕公子兩個字如何?”


    燕十三是心結所在,李平安覺得俠客筆或許能幫到他。


    當即在紙上揮舞筆墨。


    “問心!”


    燕十三走上前來,紙上二字好似帶著一股懾人心魄的力量,讓他心猛地一沉。


    隻覺得眼前一片迷霧。


    似乎有什麽聯係,又像是雜亂無章。


    一股無形的重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厲害。


    “燕十三,你身入賤籍,早已無藥可救!


    何苦為難自己,莫非你還對自己的人生抱有一線希望!”


    李平安的聲音在燕十三耳旁,如春雷般炸響。


    他心中猛地一震,胸口濁氣翻湧。


    眼前仿佛是出現了一位聖人法象,縹緲的文字浩如煙海,浩然之氣充斥天地,腳下皆為螻蟻。


    那是一種高傲,一種睥睨天下。


    卻又與眾生融為一體的氣度,讓人無法抗拒。


    每說一句話,便扣人心弦。


    燕十三的身子在顫抖,仿佛有什麽東西想要從心底破土而出,卻被一塊又一塊巨石死死壓住。


    “燕十三,你忘了你母親對你的期盼?你忘了遭受過的不公。


    既無破釜沉舟的勇氣,你便老老實實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劍,刺入了燕十三的心髒。


    心中仿佛有一股熱流在湧動。


    “十三,娘看不見你長大了,以後一個人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別跟我們一起玩,你不是燕家的人!”


    “少爺,你別哭了,蘭月會一直陪著你的。”


    “.........”


    許久過後,萬物歸於沉寂


    李平安微微蹙眉。


    失敗了?


    “不!不!”


    燕十三的聲音自塵埃之下響起。


    像是要把自己最後的力氣,都用在了這個字上,透著一股決絕之意。


    老子才不信什麽狗屁的命運。


    去你媽的上天注定!!


    頃刻間,聖人法相化作一縷青煙,消散於無形。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半晌,燕十三緩過神來。


    體內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心結已破!


    這是破境的征兆。


    其實嚴格來說,燕十三早入了二品境。


    隻是常年受心結影響,一直沒有完成那最後一步,因此止步一品巔峰遲遲不能前行。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如今心結已破,自身修為自然邁上一層樓。


    “先生,大恩無以為報,容十三緩上幾日,再向先生道謝!”


    燕十三告了謝,便匆匆離去了。


    體內力量翻滾,現在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靜心修行,穩固修為才是


    ............


    幾日後。


    南國公府,會客廳。


    老太君以及府中二老爺燕啟,二夫人,正在頗為熱切地與一位美貌婦人交談著。


    美貌婦人便是林家的大夫人,謝夫人。


    “前些日子老夫人大壽,日夜兼程還是未能趕上,疏忽怠慢,還請老夫人勿怪。”


    謝夫人歉意地說道。


    老太君笑道:“無礙無礙,不過是一個壽誕罷了,如若不是家裏這些人嚷嚷著要大辦,老太太我就想著吃碗麵就行了。”


    “這次給老太君帶了一些禮物,還望老太君笑納。”


    禮物全放在了堂下,其中最為氣派的當屬一座整塊美玉雕成的玉座觀音菩薩。


    當真是稀罕之物。


    又聊了半刻多種。


    謝夫人才終於覺得合適了,便將今兒的目的說了出來。


    放下茶杯,輕歎一聲。


    “想當年兩家老爺子莫逆之交,讓人算了八字,定下了這婚約。


    本是一樁美事,可這兩老爺子也不知怎麽想的。


    偏偏要讓十三公子修行之路到了二品境,才履行婚約。


    可誰知道,如今十三公子修行之路停滯,怕不是要耽誤了這兩個孩子。”


    謝夫人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眾人的臉色。


    這才繼續說道:“但是兩家老爺子已經先逝,二人的約定也成了遺願。


    咱做小輩的,也不能違背了他二人的約定。


    又怕耽擱了兩個孩子的婚約,我家老爺跟我說了不如便解了兩個孩子的婚約。


    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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