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大雨連綿,狂風呼嘯,徹底放開的窗戶瘋狂撲打著窗框,猶如在蜘蛛網上垂死掙紮的飛蛾,進行著最後的抵抗。


    冰冷的雨珠肆無忌憚地飄灑進房間裏,淋濕了桌麵上攤開的書籍,飛濺到床上,將正皺緊眉頭沉睡的某人給驚醒。


    原本睡得正熟的李善仁猛地坐起身子,低頭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腹部,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水珠,分不清是汗液還是雨水。


    “我剛剛死了吧,為什麽沒去交界地......不,好像不對,剛剛的,應該是夢吧,好久沒有做這麽真實的夢了。”


    李善仁心有餘悸地摸著脖頸,微微鬆了口氣。


    窗外的雨珠冰冷地撲打在他臉上,李善仁擦了擦沾滿水漬的臉龐,下床將那扇毫不消停的窗戶給緊緊地關上,把一切風雨都擋在了外麵。


    隨後,他去私人盥洗室洗了把臉,等出來時,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


    走到書桌前坐下,看著外麵令人心悸的狂風暴雨,李善仁把手伸向了腰間,想要拿出隕石杖。


    可是,這一次,他依舊摸了個空,腰間的灰色布袋,仍然是個普通地沒有絲毫特點的小袋子。


    李善仁眼眸內的瞳孔微微一縮,原本恢複平靜的麵容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震驚。


    “難道說,我現在還在夢裏?”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很痛,很真實,完全沒有做夢的痕跡。


    但這幾乎不可能是現實,因為他的儲物布袋,靈馬哨戒以及召魂鈴都徹底變成了一件平凡的物品,失去了原本的力量,而且,暗金色的個人界麵也調不出來了。


    麵對這一情況,除非是將李善仁丟來這個世界的“幕後黑手”把他給放棄了,收回了寄宿在李善仁身上的所有能力,不然就隻有用“夢”或“幻覺”來解釋。


    李善仁坐在書桌前垂頭沉思,默然不語,窗外的傾盆大雨劇烈地敲打著窗戶,仿佛有什麽怪物在徘徊在外,企圖衝進房間。


    數分鍾後,他微微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向房門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拉進這個近乎真實的夢境裏,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某種超凡事件裏,在這個世界裏,他的力量幾乎跟普通人無異。


    根據上一個夢境的經驗,可以推斷出,李善仁在這個夢境裏是有可能被人殺死的,而死亡後,或許會從房間的床上醒來,進入下一輪的夢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離開夢境的條件是什麽?


    是夢境的持續時間,是死亡次數,還是需要達成某種未知的條件?


    總不可能要一次次地無限循環吧。


    經過思考後,李善仁決定對這個夢境進行探索調查,找到離開夢境的辦法或是這個夢境不同尋常的地方。


    相比於畏縮地待在房間裏等待夢境結束,他更願意主動出擊,反正這隻是夢而已,無論遇到什麽危險,都可以接受。


    當然,話雖是這麽說,但從剛才的夢境死亡體驗上看,那種痛覺與絕望感,已經相當逼近真實的死亡了,不想受苦的話,還是盡量別死。


    有過三次死亡經驗的李善仁表示自己在這一方麵很有發言權。


    他走到門前,輕輕拉開房門,外麵的走道顯得十分昏暗,雖然能一眼看到走廊盡頭,但是那股陰森沉鬱的感覺卻隨之縈繞在李善仁的心頭,揮散不去,令人感到緊張與不安。


    李善仁猶豫了一下,小心地伸出半隻腳,踏入外麵的走道裏。


    他安靜等待了一會,無事發生,隨後才走出房門,讓自己徹底被昏暗的廊道所包圍。


    潮濕的水汽順著走廊窗戶的縫隙滲透進來,漂浮在每一處角落,配合上昏沉的環境,給人一種仿佛身處於幽暗水底的觀感。


    雖然這是夢,但李善仁還是緊張地捏緊了拳頭,這種感覺就像是進鬼屋,明知道是假的,但還是會怕,怕的不是鬼,而是那氛圍。


    他孤身一人走在樓道裏,路過巴薩特房間時,微微頓了頓腳步。


    如果這是僅屬於他的夢境,那麽巴薩特應該不會在房間裏,就算在房間裏,那也是他夢裏生成的幻象,不可能會給他提供幫助。


    想到這裏,李善仁便徑直走過了那個房間,來到走道盡頭,轉彎下樓,他孤獨地走在樓梯上,靴子踩在木板上發出菜刀砍在案板上般的悶響,在這靜謐的環境下顯得尤為清晰。


    一路平安無事地走到一樓。


    大門肆意敞開著,在風雨的拍打下劇烈晃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門前的地板被雨水浸染,濕漉漉的,細看下,似乎還有某種東西在上麵拖曳滑動的痕跡,深色的水漬在木板上留下了清晰的線路,它通往了一樓最左邊的房間。


    看樣子,這是個提示。


    李善仁低垂著眼眸,慢慢地走到敞開的門扉邊,樓外的風雨毫不留情地撲打在他身上,打濕了他的白色外袍,冰冷地滲入到他的體表,降低他的體溫,讓他感受到真切的涼意。


    麵對這風雨的侵襲,他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門外。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一樣,暴雨傾瀉得更加賣力了,那密密麻麻的雨珠模糊了視線,目光甚至無法洞察到五步之外,似乎在警告樓裏的人勿要不自量力的挑戰外麵的大雨。


    然而,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數十步外,影影綽綽間能看到有個黑色的人影佇立在雨中,似乎在朝樓內看來,那視線漠然得如同在注視一具屍體。


    李善仁默默地收回目光,抬腳走到最左邊的一扇門前,看著地上的水跡,把手按在了門把上。


    這一次,他猶豫了很久,大概過來兩三分鍾,才鼓起勇氣轉動門把。


    千萬別是開門殺啊,我膽子小。


    李善仁如此想著。


    “哢嚓......”


    門尋常般地開了,李善仁緩慢地把門推開到極致,展露出房間裏的場景,整體布局跟他的房間相差無幾,類似拖曳的水痕隻延續到房間門口就消失了,裏麵的地板意外地幹燥,看不到任何的水跡。


    床上的被褥是半掀開的,仿佛房間的主人剛起床不久。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香氣,這裏似乎住著一位花季般的少女。


    書桌上,一本泛黃的日記安靜地攤開著,一支鵝毛筆落在扉頁間,筆尖烏黑,好像日記的主人上一秒還在書寫。


    裝著半杯清水的杯子,放著銅鏡的床頭櫃,隻打開了一半的衣櫥,裏麵露出漂亮的白色長裙,優雅的花禮帽,還有亮麗的紅靴子......


    這個房間裏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然而,李善仁清楚地記得,這間房——原本是沒有人住的。


    他微微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複下忐忑的心情,慢慢走入這顯得有些詭異的房間內。


    等他剛一走過房門,忽然,那刷著白漆的木門晃晃悠悠地往門框一搖擺,以一種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嘭地關上了,同時另一邊發出“哢嚓”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另一邊把門給鎖上了。


    李善仁猛地回身,衝到門邊,轉動木門把,用力拉扯了幾下。


    那扇木門因為他的拉扯發出陣陣悶響,但是門縫紋絲不動,看起來已經打不開了。


    發現這一點後,他深深歎了口氣,左手手指插進頭發裏,煩躁似地抓了幾下,隨後無奈地離開門邊。


    既然出不去了,那就隻能暫時在這間房裏方麵慢慢探索了。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或許這是夢境的主人想讓他留在這裏,找到些什麽。


    李善仁先是去了房間的盥洗室,懷著不安的心情推開了那扇門。


    幸運的是,裏麵沒有什麽詭異的東西蹦出來撲到他臉上,這是很普通的一個盥洗室,隻不過,裏麵放著一個裝了一半熱水的大浴盆,還在冒著熱氣。


    李善仁走進去,仔仔細細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於是便走了出來。


    不過,門,他沒有關上。


    反而讓其敞開到極致,讓自己能隨時一覽無遺地看清楚裏麵的場景,以免出現什麽未知的變化。


    像那種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在檢查過後,再次回來時突然多了某樣東西,甚至的某個人的橋段,李善仁已經見得太多了。


    檢查完盥洗室,李善仁又在房間裏四處翻騰。


    關上的櫃子抽屜通通打開,露出裏麵的精致梳子和漂亮首飾盒。


    被子一把掀起,通過那輕微的凹陷,看得出來有人經常睡在這裏。


    床底也不放過,趴下來看了個清楚,很好,沒有人藏在下麵。


    最後,把那半開的衣櫥翻得亂七八糟......找到了一張染著點點血跡的床單,那抹殷紅的位置十分微妙,可能位於大腿內側附近,也可能在脖子附近。


    李善仁看著那床單微微沉思了一會,接著隨手把它扔在了床上。


    接下來,就隻剩下書桌上的那本日記了。


    李善仁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自來熟地坐下,將注意力集中在日記本上。


    那泛黃的紙張似乎曾被水浸濕過,皺巴巴的,字跡也被暈花了,隻能勉強辨認。


    他把紙頁往前翻了翻,發現前麵的篇章被暈染得更加嚴重,幾乎變成了一灘灘胡亂的墨跡,完全無法閱讀。


    看來,夢境的主人隻願意讓展露日記的其中一部分。


    李善仁把日記翻了回去,從能勉強看得懂的那一頁開始。


    在昏暗的房間裏,孤獨地閱讀他人的日記,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正這樣想著,突然,幽綠色的亮光從李善仁頭頂灑下,照亮了日記上渾濁的字跡。


    李善仁抬頭一看,發現牆壁上居然有一盞冒著綠光的魔法燈。


    很好,這下子,更加有氛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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