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過後,畫中仙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臉,憤恨的瞪著白祈言。


    “你說話就說話,幹嘛打人啊?”


    然而白祈言卻沒有絲毫愧疚之心,毫不猶豫的瞪了回去。


    “你既然能控製時間流速,為什麽不早說?害我白白浪費了四年時間!”


    畫中仙深吸一口氣。


    “不可理喻!”


    不過白祈言的這一拳明顯是奏效的。


    畫中世界的時光飛速流轉起來。


    一轉眼,便已經到了小白七歲的時候。


    此時小白依舊不會說話,穿著一身粗布衣衫,尚顯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就好像天生對外界沒有任何感知能力一般。


    不過那模樣,倒是長得與白祈言十分相似。


    完全就是縮小版的白祈言。


    白祈言看著依舊還在路邊蹲著玩耍的小白,扭頭看向畫中仙。


    “怎麽不快進了?繼續快進啊。”


    這小子除了長大了一點之外,跟前幾年有任何區別嗎?


    畫中仙搖了搖頭,卻沒說話。


    白祈言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剛想要再問,便看到小白身前莫名出現了一個身穿絳紫錦衣的俊美男子。


    長眉鳳目,麵容冷峻。


    白祈言一見之下就驚住了。


    或許是血脈相同,淩淵和疏寒的相貌也極為相似。


    再加上是在凡間,容貌細微處自是有所不同。


    因此若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了兩人。


    可白祈言就是能感覺的出來。


    眼前之人並非疏寒,而是淩淵。


    是那位看起來溫和淡漠、眼含悲憫,卻讓白祈言第一次相見時就打心底裏感覺不太舒服的天帝。


    白祈言抿了抿唇,不由得問道:“怎麽是他?”


    畫中仙則是安靜的注視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時,正蹲在地上的小白看了一眼麵前明顯氣度不凡的男子,很快又重新低下頭,繼續玩著手裏的草編。


    也正是這一眼,讓淩淵愣了一下。


    淩淵上前問道:“你能看見我?”


    小白不說話。


    淩淵就蹲下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以驗證這個凡人小孩是不是真的能看見他。


    而小白卻變得煩躁,別過頭去,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玩草編。


    見狀,淩淵說道:“你一雙眼睛可通鬼神,不該在此做一世凡夫,可願拜我為師?”


    小白這才抬頭,皺起眉頭。


    隨即,他說話了。


    “拜你為師有什麽好處?”


    很顯然,他根本不是個啞巴。


    隻是不願意開口罷了。


    白祈言和畫中仙在這裏,從他出生一直到現在,七年過去,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如今見他竟然不是啞巴,心中自然無比震驚。


    他更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淩淵摻了一腳。


    淩淵回答道:“你難道願意在這山野之地蹉跎一生嗎?”


    小白又不說話了。


    淩淵也並未繼續逼問。


    而是自此之後日日都來。


    大多數時候,都是小白一個人蹲在地上獨自玩耍,拿著樹枝在地上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家裏人似乎也默認了他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除了供他吃喝,讓他不至於被餓死之外,並不對他心存指望。


    淩淵來的時候,多半都是靜默的立在一旁,隻是偶爾出言指點兩句。


    小白也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


    兩年後的一日,家裏養了十幾年的老黃狗死了。


    小白的父親白老二將老黃狗扛到了自家地頭,挖了個大坑,將老黃狗埋葬了。


    白老二坐在地頭絮絮叨叨。


    “老黃狗啊老黃狗,你在我老白家看門十幾年,如今老死了,我也不忍心吃了你,就把你埋在地裏,一來能肥一塊地,二來也讓你下輩子投胎當一回人,別做狗了。


    我白老二上輩子造孽啊,養個兒,還不如養你……”


    小白就站在一旁。


    白老二卻似乎認定了他聽不懂這些話。


    這天回去之後,小白又見到了淩淵。


    這次他主動開口,問道:“他們都看不見你,隻有我能看見你,你是鬼還是神仙?”


    淩淵笑著問道:“是鬼如何?是神仙又如何?”


    小白低頭沉默了良久。


    “我不想死,你能不能教我可以不死的法術?”


    “不死?”


    淩淵挑眉。


    “可是,神也是會死的。”


    小白很認真的說:“我不想像老黃狗一樣死去。”


    淩淵笑了,“那你跪下,我受你一拜,自當授業。”


    小白本就是個不通人情的孩子,聽他這樣說,毫不猶豫便跪了下來,俯身一拜。


    等他起身時,淩淵將手指點在了他眉心。


    白祈言在一旁看著,並不明白淩淵到底幹了什麽,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傳道授業。


    小白的目光閃過片刻的迷茫,但很快便清明了起來。


    以往他的眸中不見任何情緒,此刻卻多了些溫度。


    淩淵道:“這些東西,夠你慢慢參悟了,將來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小白道:“那你就是我師父了。”


    聞言,淩淵緩緩搖了搖頭,沒說話,身影卻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他有病吧?”白祈言忍不住罵道:“不是說,神仙不能管凡界的事嗎?”


    他現在知道一個凡人,究竟為什麽能在短短十數載間便飛升成神了。


    合著是有人給開了後門啊。


    這樣算來的話,即便小白飛升成神之後闖下大禍……也不能隻算他一個人的鍋吧?


    畫中仙反問道:“誰說的神仙不能管凡界的事?”


    白祈言:“……不是這樣嗎?”


    畫中仙笑了。


    “這句話原本說的是,不能介入他人因果,否則自己可能會替他人承擔這份果報。你若是覺得自己承擔得起、也願意承擔,自然可以隨意。”


    換句話說,所謂的不能介入他人因果,其實跟大馬路上看見老頭老太太倒在地上能不能扶是一個道理。


    可以扶,也可以不扶。


    一切全憑自願。


    白祈言磨了磨後槽牙,冷笑一聲。


    “反正我就是覺得淩淵不是什麽好人……不對!不是什麽好神!”


    畫中仙微笑著說道:“你不喜歡他,無非是因為他與疏寒同出一脈,卻恰恰是不愛你的那一半罷了。”


    白祈言:“你別狗眼看人低了,連對方的善惡都不知道,便將仙法傳授給一個凡人,這能是個好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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