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盯著手裏的人參,眼珠子似乎都要看出來了,他左手握住人參,右手捋著人參根,感受著上麵一道道的蘆碗。


    參的年齡一般多用參根來鑒定,人參根的蘆頭、皮色、紋理等,都可作為鑒定參齡的依據,但以蘆碗多少為準。通常一年生長一個,蘆碗密集度越高,人參的年齡越長。


    而,人參的年齡越大,價值越高,沈跡的人參重量顯然已經在七十克以上,這就代表需要將近百年的時間才能長成。


    俗話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現在的人參已經人工種植,很難再找到稀有的百年人參,千年的就更不要說了,而眼前的這一株,堪稱奇跡,這又怎麽能讓青年不驚訝呢?


    “各位,還請上座,我這就去聯係堂主,商量價格,還請不要離開!”


    青年匆匆忙忙的將沈跡、張璿、歌莉三人帶到藥堂後的房間,隨即,一刻不停的衝了出去。


    “隻是一株人參而已,就如此大驚小怪,虧你還跟我學了快十年的醫……”


    不一會,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走進房間,他穿著灰色的唐裝,臉上布滿皺紋,看起來就像個遲暮之人,他的手裏拿著一本古樸的書籍,書頁很破爛,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月了。


    “剛剛淘來的古書我都還沒看上幾眼,你小子就把我拽了過來,要是沒有說的那樣,看老夫打得你屁股開花!”


    老者名叫馮青山,是一名小有名氣的老中醫,跟中藥打了快半輩子的交道,對於中藥可以說的上是了熟於心。


    馮青山在一張椅子前停住腳步,然後緩慢坐下,手中的古書,砰的一聲落在木桌上,而青年則站在馮青山身後,臉上露出一抹尷尬。


    老頭子,能不能給留我點麵子,這還有外人在呢?


    青年抹去尷尬,望向沈跡等人,“各位,還請將你們的草藥拿出,讓我師傅好定個價。”


    沈跡、張璿、歌莉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那就一株一株的來吧!”


    作為三人之中唯一懂藥的,張璿肩負起談價的準備,她拿起剛剛沈跡拿出的人參,隨意的扔到馮青山麵前。


    人參在桌麵上滑行,那一刻,木桌如賭桌,張璿如同一位老練的賭徒,雙手托著下巴,眼眸淡靜如海,唇瓣輕啟,“看看吧!”


    張璿這家夥到底從哪裏學了這些東西?


    沈跡麵露難色,誰能想到好端端的交易硬生生被張璿搞成了澳門風雲。


    馮青山也被張璿這陣仗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遲疑的拿起滑到麵前的人參,一雙布滿老繭的手一捋,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想自己這一生識藥無數,但品質如此之好,年份如此之久,簡直少見中的少見。


    馮青山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即便是大喜過望,但臉上的神情卻未曾動搖半分,場麵瞬間變得壓抑。


    “嗯,確實難得一見的人參至寶……”馮青山微微點頭,眸光平淡如水,仿佛一切都不能讓動搖半分,“十萬如何?”


    張璿食指輕叩木桌,發出砰砰的輕響,“一百萬!”


    房間陷入死寂,所有人的臉色似乎都不是那麽好看。


    妹呀,有你這樣抬價的嗎?直接從十萬蹦到一百萬,這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


    沈跡故作鎮定的端起手邊的茶水,淡淡的瞥了一眼張璿。


    一百萬?這已經是我們整個藥房的價錢了,師傅你可要想好了呀!


    青年望向馮青山,眼眸中閃過一抹驚駭。


    馮青山的麵色也陰了下來,如同一攤死水一般毫無生氣。


    市麵上,一隻普通百年的人參的價格便已經來到恐怖五十萬,而眼前的這支是貨真價實的野山參,與比普通百年人參外形更加飽滿圓潤、保存更完整,實際價格必定會超過百萬。


    馮青山原以為會憑借著自己懂行的天然優勢將價格壓死,但很顯然眼前的少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這樣,五十萬如何?這是老夫目前能拿出的最高價……”


    還沒等馮青山將話說完,一道刺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一百萬,我不說第三遍,沒有的話,我們就去找別人了!”張璿冷哼一聲,攻勢如火一般的迅猛,讓一旁的幾人瞠目結舌。


    馮青山握緊了拳頭,他在猶豫,雖說眼前的野山參確實珍貴無比,但這一百萬也絕對不是什麽小數目。


    吱~椅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還在猶豫的馮青山看到張璿起身,連忙應聲道,“還請留步,我買,我買……”


    張璿的臉上閃過一抹笑容,萬事開頭難,一個好的開始,就代表了成功了一半。


    “那好,我們接著談下一件草藥吧!”


    張璿淡笑著重新坐了下來,一邊的歌莉見狀,打開竹簍,隨意的拿出一株草藥交給了張璿。而,新一輪的交易開始。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張璿依舊態度強硬,而馮青山望著眼前的一件件珍品,實在不忍心,任憑張璿叫價,也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一竹筐的草藥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全部賣了出去,從馮青山那裏賺了足足一千八百萬,全程基本上都是張璿一個人叫價,馮青山隻能點頭示意。


    “這是我的銀行卡,裏麵有兩千萬,如果還有這樣的草藥,還請務必聯係在下。我一定會給個讓你們滿意的價錢。”


    馮青山掏出銀行卡,畢恭畢敬的交到張璿手上,銀行卡的上麵還刻著馮青山的署名與聯係方式。


    正所謂,貨比三家,如果有人出價更高的話,她們未必還會來,自己的虧損也就越大,倒不如先跟她們打好關係再說。


    張璿接過銀行卡,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馮青山,微微點頭,算是簡單回應了馮青山。


    “各位還請慢走……”


    馮青山站到一邊,拉著玻璃門的門把手,親手為眾人打開了大門,看著儼然是一位白發蒼蒼的服務員。


    “師傅,有必要做到一步嗎?”


    青年合上玻璃門,眺望逐漸消失沈跡、張璿、歌莉三人,眸光閃爍。


    “不論怎麽說,我們都是賺到了……”馮青山的目光不斷延長,他望著那一桌子的草藥,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左右逢源,這也算是交了幾個朋友。”


    走出藥房,張璿、沈跡兩人再也難掩心中喜悅,臉上洋溢著喜色,張璿更是直接抱住了還在回味剛剛對局的歌莉,眸光閃爍。


    “兩千萬……我們也是有錢人了!”


    少女攥著手中的銀行卡,如沐春風一般,臉上掛著大大的微笑。


    兩千萬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原本一貧如洗的他們,現在直接一夜暴富。


    “張璿妹妹,你有點太激動了,能不能先放開我?”歌莉抱著張璿的手臂,心中同樣為張璿、沈跡的脫貧感動喜悅。


    “不嘛,我就想這麽抱著歌莉姐姐你……”


    張璿像個小孩一般,撒嬌的搖著歌莉。


    沈跡雙手背到身後,深邃的雙眸中倒映著少女們溫馨的笑容,他淡淡的笑了,“接下來,就該去超市準備一下要賣的貨物了。”


    ……


    嫋嫋雲煙,飄散在山間林海間,三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一座老舊的木屋前。


    咚咚~


    少年輕叩木門,手中的袋子落在身前,靜靜地等待著開門的那一刻。


    忽然,房門露出一條狹窄的小縫,一雙小眼睛在門後閃爍著,隨即,房門從裏麵打開了。


    “哥哥,姐姐,好好!”


    小女孩肉嘟嘟的臉上帶著淡笑,眼睛明亮清澈,她站在三人麵前,聲音軟糯香甜。


    “嗯,茵茵乖!”


    少女們撫摸著女孩的腦袋與臉蛋,感受著那不一樣的觸感。


    “茵茵,你父母呢?”沈跡望著茵茵疑惑道。


    按照約定,這個時候宋瑞新、虞素芝兩人應該在這裏等著自己過來,怎麽會突然不在呢?


    “爸爸媽媽,上山采藥去了!”


    女孩領著沈跡、歌莉、張璿三人走進了木屋。


    采藥?


    沈跡眉頭微微一皺,看起來他們似乎是發現我對他們的草藥感興趣,才上山采藥的,隻是宋瑞新的腿腳不是給虞素芝添亂嗎?而且就留個小孩子在家裏等著,他們也能放心?


    半晌過後,宋瑞新、虞素芝兩人也是滿載而歸,他們背著竹筐,推開屋門,裏麵是早已恭候多時的沈跡、張璿、歌莉等人。


    “抱歉,讓沈公子你們久等了!”


    虞素芝、宋瑞新兩人卸下竹筐,連忙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也沒等多長時間,我們也是剛剛才來。”沈跡輕輕一歎,眸光掃過一側門邊的竹簍,眼眸中充斥著無奈,“隻是不要因為我,而給你們平添不必要的麻煩,你們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可以了!”


    “莉兒,把東西拿上來吧!”


    沈跡輕喚,一旁的歌莉彎下腰俯身從地麵上的袋子裏拿出一包特別的東西,透明的袋子裏裝著一顆顆暗紅色的圓粒。


    沈跡撕開透明的袋子,取出兩粒交給宋瑞新、虞素芝兩人,小小的一粒卻有著讓人難以忍受的氣味,那是一種麻味與清香結合的特殊氣味,在打開袋子的瞬間,氣味嗆的茵茵直打噴嚏。


    “沈公子,這是何物?好重的氣味!”


    虞素芝眉頭一緊,作為對醫術還小有研究的醫者,雖不說能辨識百草,但見識遠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她都不知道的東西,宋瑞新更不用多說了。


    “這是一種來自我家鄉的香料,名叫花椒,可以用來調味,通常在做烤肉、煲雞湯、的時候會用來去除腥味。”沈跡指著眼前的花椒介紹道。


    這個世界有很多地球上未曾有過的東西,同樣地球上也有這個世界未曾有過的東西,花椒便是其中之一。


    特殊的香氣在宋瑞新的鼻尖上縈繞,他試著將花椒放入嘴中,下一秒,他的臉色變得難看,麻椒的麻與辣不斷刺激著他的味蕾,但很快這股奇妙的感覺隨著宋瑞新的吞咽而消失不見。


    虞素芝輕輕拍打著宋瑞新的後背,時不時會抱怨幾句,“這是用來調味的香料,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我隻是好奇它的味道是什麽樣的而已。”


    宋瑞新望著虞素芝,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樣子就像是個犯錯誤的小孩。


    虞素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望著宋瑞新的眼眸逐漸變得濕潤,“你呀!就不能聰明一點嗎?非要替人擋箭,結果腿瘸了,那人來看過你一眼嗎?”


    “人命關天,用一條腿換戰友一命,值了!”宋瑞新似乎並沒有覺察到虞素芝的擔心,他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笑容。


    虞素芝望著宋瑞新的麵孔,淚珠開始忍不住的流淌,聲音逐漸變得哽咽,“但你至少為我和茵茵好好考慮一下……”


    不知為何,氣氛開始變得壓抑,宋瑞新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虞素芝的不對勁,沈跡、張璿、歌莉幾個局外人也不太敢插嘴。


    “媽媽,別哭了……”


    軟糯無比的聲音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小女孩茵茵乖巧的走到虞素芝的麵前,用小手抹去虞素芝眼角的香淚。


    “素芝,我……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你一個勉強支撐著這個家,我不應該那麽不負責任的將一切交給你的。”


    宋瑞新站在虞素芝的麵前,目光中透露著淡淡的憂傷與自責。


    事實上,宋瑞新當兵並不是強製的,而是出於他自己的意願。


    正所謂,沒有國何來家,麵對國家的征兵,滿腔熱血的少年義無反顧的前往慘烈的戰場,屍骸與鮮血,禿鷲與殘陽,三年時間一晃而過,新傷與舊傷占據了少年的全身,一條腿也為了救戰友而搭了進去。


    夕陽西下,歸來不是故人,少年的身上多了一份頹敗。而那位少女曆經滄桑,早已沒了曾經的秀氣,但少女的心依舊未變,縱然身死也無怨無悔。


    宋瑞新就這麽站在虞素芝的跟前,璀璨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才發現少年已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位丈夫,一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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