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聽說過。


    突發奇想,鼓起勇氣的,本來還算遊刃有餘,但她伸手觸碰的那一下,退縮了。


    威廉.卡文迪許停在那,他枕著腿,望著他要取悅的對象。


    艾麗西亞的眼神中,有些好奇。


    她還沒理解。


    她撫摸他的手收回,閑適地靠在那,好像在問,為什麽不繼續?


    卡文迪許的臉發燙著。


    “我可能做的不是很好。”他說。


    “嗯?”


    他的眼睫包裹著,讓他看起來可憐起來。


    他嘴唇的齒痕浮現,他吻了她兩下找回勇氣。


    於是等他顫抖著低頭俯上的那一刻,艾麗西亞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麽。


    她不可思議。


    “你——”


    出口的話語被淹沒,艾麗西亞滿臉緋紅。


    他平時,這,他的牙齒很白,他的舌尖很會接吻。


    但是。


    她想叫他名字製止,出口卻不成聲。


    她咬著自己的指尖,想抽離但卻被掌心托了回去。


    他用希冀的眼神看她,他的臉比她還紅。


    他的鼻尖,氣息,和紮人的黑發。


    他偏偏還要叫她,“艾麗西亞。”


    他遞給他的手,來安慰她。


    他們的手指相扣,她一點點地彎起腿。


    “你不舒服嗎?”他擔憂地想來查看。


    艾麗西亞埋在枕頭裏,搖了搖頭。


    她忍著齒間的聲音。


    “要停止嗎?”


    她不悅地勾了一下脖頸,他微笑著繼續。


    他的形容很奇怪,他喜歡把她說成小花和小點心。


    前天晚上,他咬著耳朵,說她是撒著楓糖漿的,最最甜蜜的可麗餅。


    他用著法語,一句句地說著,小可麗餅。他要吃掉她,加上覆盆子和草莓。


    他說她是春天的味道。


    她那時候覺得他在胡言亂語,摸了摸他的額頭。


    但現在,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了。


    ……


    威廉.卡文迪許覺得他完了。


    她不看他,徹底不理他了。


    他被指使著擦幹淨臉龐,但她還是不願意跟他說話。


    “艾麗西亞?”


    他眨著眼,他在想剛才那麽糟嗎?


    “我下次一定——”


    艾麗西亞抬起頭。


    她再也沒法直視她堂兄說話了。


    她看著他潔白的牙齒,和忽隱忽現的舌尖。


    臉就有點發燙。


    他也沒法看她。


    “你要——”


    “我不要。”


    但同時知道,她比他想象的還要喜歡他。


    你為什麽這麽……不愛幹淨?


    髒髒的。


    艾麗西亞很想說。


    她又為什麽……


    我以為你要用……


    她最後決定一句話都不說。


    他托著她的臉,不知所措地想要吻她。


    艾麗西亞伸手捂住。


    她看著他滾動的喉結,臉更紅了。


    “你們為什麽喜歡親那裏?”


    “可能隻是我想——”


    她拒絕聽著,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小可麗餅。


    petitescrêpes


    她的身體好像更依戀他了。


    ……


    艾麗西亞的口味是,傳統的英國菜吃,時髦的法國菜也喜歡。


    她看著加莓果和奶酪的鬆餅,推了開來,表示她要吃布丁。


    威廉.卡文迪許注意著她抿嘴的神情。他很擔心。


    她今早也沒讓他親她。


    她很嫌棄。


    卡文迪許後知後覺了,是什麽原因。


    “我漱了口。”


    “不行。”


    他發現他的取悅沒達到應有的效果。他失去了做丈夫吻她的權利。


    他們昨晚沒有其他,因為她很快就累了,她最後還是睡在了他的懷裏。


    他偎著她的脖頸。


    她很喜歡,雖然眉頭皺得更厲害。


    卡文迪許觀察著,他很聰明,他發現了外麵比裏麵更愉悅,對於她。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思索著。


    ……


    別墅旁邊有個小溫室。


    艾麗西亞的父親熱衷園藝,她被連帶著喜歡看花。


    他們家有著一個植物園,鑲嵌著玻璃的巨大溫室,十足壯觀,裏麵養著許多珍稀的品種。


    還有專門的種植菠蘿的鬆樹園,在一個菠蘿價值100鎊的現在,這樣的投入一年要萬鎊打底,才能產出百枚菠蘿果實。


    艾麗西亞的童年就在這樣美麗的玻璃建築中長大,滿是綠意芬芳,她從橘園走進溫室,徜徉在意大利式的花園裏。


    他特地建了一個。


    感謝訂婚的時間足夠長,才能早早完工,種滿了他搜尋來的各種花花草草。


    還有外麵叢叢成熟的漿果。


    他們今天的活動就是摘著秋天的紅醋栗,黑加侖,野草莓,樹莓,黑莓。


    一下午滿滿當當的收獲。


    這在晚上會做成配餐。


    艾麗西亞戴著寬簷草帽,她摘得興致勃勃,沒覺得無聊。


    卻一顆都沒有吃。


    卡文迪許很困惑,她很愛的明明。


    “你要吃可麗餅嗎?”


    太陽快落到湖麵時,他們駐足欣賞了一下。


    他突然說。


    這是她最喜歡的小點心之一。


    艾麗西亞的脖頸蔓延著可疑的一抹紅色。


    她看著他,匆匆走了。


    威廉.卡文迪許百思不得其解,有時候他確實愛說些記不住的胡話。


    晚飯時,艾麗西亞總算嚐了嚐配烤肉的樹莓醬。


    她開了口,“你之前叫我小可麗餅。”


    “啊?”卡文迪許正在為一天都沒親上嘴發愁。


    他終於想起來了。


    “你說你要吃了我,然後你昨天晚上——”


    他臉也紅透了。


    “艾麗西亞!”


    “而且是撒楓糖漿的可麗餅。”她說出來了。


    他沉默了。


    兩人麵麵相覷。


    “我不是故意的。”


    “嗯。”


    可是你真的很可愛。


    ……


    “我以後不了。”


    他晚飯後找她和著好。


    艾麗西亞打量著他。


    允許他親了親自己的手。


    他沒有得到晚安吻。


    ……


    第二天,艾麗西亞想到了自己做的夢。


    夢裏那晚再次重現,她似乎更愉悅,更享受了些。


    又看著頭回安安靜靜,給她係衣裙的他。


    他不聒噪了,也不吵鬧了,好像一下蔫了。


    “我沒想到這會讓你討厭我。”


    步入早餐室時,他悶悶地說。


    餐桌上精準地避開了任何煎餅,漿果和奶油。


    她覺得他是條髒兮兮的小狗,所以也不想親他抱他了。


    但是怪可憐的。


    於是飯後的散步時,她突然說,“早安吻。”


    晨時的湖邊滿是霧氣。


    卡文迪許怔住,隨即露出了笑容。


    他背住手,端端正正地吻了她一下。


    每天的活動都不重樣,他就蜜月期寫了一本規劃。


    但按艾麗西亞的主意來,他隻提供選項。


    他們去玩射箭,艾麗西亞贏了後,他高興地把人舉起來轉圈。


    他臉貼著她的腿側。


    艾麗西亞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怎麽了?”


    她察覺了自己身上的異樣。


    威廉.卡文迪許沒有得到答案,悻悻地把人放了下來。


    艾麗西亞第一次意識到了身體的變化。


    ……


    卡文迪許發現,他失去了艾麗西亞的歡心。


    晚上她坐的離他很遠,他靠近,她就換到另一處。


    他拉不到她的手。


    兩個人相對而坐。


    “你說過要給我畫畫的。”他想起來。


    試圖用這個拉近關係。


    艾麗西亞抬起頭,看著他。


    偏了過去,“不想。”


    “噢。”


    “那你今晚想畫畫嗎?”


    “想。”


    卡文迪許起身去給她拿畫冊。一切都預備好,艾麗西亞坐在沙發上,懶懶地畫靜物。


    擺著的東方式花瓶,插著幾支紅罌粟,還有擺著的金質小盒,他看了看,放上了自己的懷表布景,艾麗西亞對此挺滿意。


    他坐在邊上,她沒畫他。


    “我去理理你的東西。”


    “嗯。”


    威廉.卡文迪許記得他被交予的職責,他試圖從這個尋覓到昔日的快樂。


    他在儲藏室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看她的畫。


    她的生活如此美滿,他隻在那一大箱畫冊中,占了一頁。


    他看著她畫的各種建築,她被邀請到各個貴族的祖傳宅邸,就很樂意畫各種雕刻石柱。


    她養的小馬小獵犬,她的女伴,她喜歡畫女孩子,查茨沃斯莊園遠眺的景色,哈德威克莊園的玻璃花窗,霍華德城堡外麵的青銅噴泉。


    還有她外祖父的克利夫蘭宮的奧爾良收藏畫廊,她臨摹那些威尼斯畫派原作的線稿,到後麵的巴洛克藝術的光影。


    很多都是半成品,畫了一半丟在了腦後。


    威廉.卡文迪許受過很好的熏陶,他樣樣都有所了解,文學藝術方麵,他們本來能有很多共同語言。


    他努力貼近她。


    他喜歡他堂妹的畫。


    嘴角彎起,帶著向往的笑容。


    手往後要拿上另一本,卻不小心絆動,手忙腳亂地接下。


    卡文迪許鬆了口氣。


    他要放回去。那個小羊皮燙金的半舊畫冊,逸出了一枚紙頁。


    他正準備收好,看到棕色鬈發的一角,思忖著抽出。


    是個男孩。


    他褐眼睛,模樣十分漂亮,麵容青蔥,嘴角柔軟,在那溫柔地笑著。


    上了顏色,筆觸極為細膩。


    威廉.卡文迪許怔怔地看著。


    他打開了畫冊,那麽多,滿滿當當,都是這個少年的麵容,水彩,油畫,素描,練習的速寫。


    正麵,全身,半身,側麵,背影,坐在窗邊讀書,站在古羅馬的拱廊下。


    頭上戴著月桂的冠冕,鼻尖秀美,一直這樣看著作畫的人,眼中滿是柔情,害羞地微笑。


    他的頭發留長,慢慢地變得更為英俊,但還是年輕昂揚的風貌。


    下麵寫著,r.f.b.1809


    哼,還沒他好看,鼻子不夠直。


    卡文迪許合了起來,又看,又合上。


    他沉著臉,硬著頭皮看下去。


    男孩抱著小獵犬的那一頁,掉出了一張泛黃的紙條。


    上麵是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詩。


    “我在塵世看到天使之姿,


    以及人間難尋的超凡之美


    那記憶讓我又歡喜又心痛……”


    “如此多的甜美洋溢於大風與空氣中。”


    卡文迪許念了出來。他撇著嘴。


    不是她的字跡,他猜到了。


    因為下麵還寫著。


    致麗莉亞。


    他氣死了。


    他這種詩能寫出十幾首不重樣,抄詩算什麽。


    卡文迪許又讀了一遍。


    “我看到那對明眸落淚,


    千百次讓太陽嫉妒……”


    也聽到夾帶著歎息的話語。


    好好好。


    他坐在那,他想到了艾麗西亞今天的冷淡。


    他指節抹了下眼睛。


    他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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