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汪姐對自己“給先生補補身體”的交代執行錯位,謝青溪再沒什麽心情同應嶼聯絡感情,匆匆忙忙的結束通話,轉而給汪姐打過去。


    汪姐對此解釋得明明白白:“板栗好東西來的,可以補氣,核桃補腎的啊,豬腰也補腎,我還放了陳皮呢,都是好東西,人就是要腎氣足才好……”


    謝青溪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吐槽道:“可是應嶼不是這麽想的!”


    你們家先生,敬愛的應董他,有自己的理解!


    謝青溪都能想到如果應嶼真的捏著鼻子把這豬腰喝了以後,等她回去,他會怎麽折騰她。


    ——應嶼從來不是什麽清心寡欲的人,從結婚第一天起她就知道。


    為了自己的小命,她趕緊給汪姐框死了範圍:“雞湯魚湯排骨湯都可以,不要搞這些奇奇怪怪的,羊肉湯稍微吃點也行,吃多了他要上火。”


    汪姐歎氣:“好吧好吧,哎呀,你們真是不識貨。”


    謝青溪心說就是因為太識貨,才不敢吃好嗎:)


    第二天晚上應嶼下班回來,剛在餐桌前坐下,就有一盅湯先送上來,他的目光立刻一頓。


    伸手揭開盅蓋往裏一看,金燦燦的,雞湯鮮美的味道撲麵而來。他鬆了口氣,這下可以放心喝了。


    看來是謝青溪這次交代到位了。


    汪姐見狀忍不住又吐槽:“你們真是不識貨,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應嶼:“……”


    抵達大理的第三天,大雨將謝青溪和向語嵐母女三人困在了客棧,本來想去洱海騎行的,這下是去不成了。


    謝青溪將陽台門關嚴實,和向語嵐坐在門邊的地毯上,一邊喝奶茶一邊看外麵的雨幕。


    遠處的蒼山被雨水遮擋,氤氳出仙氣繚繞的白霧。


    “這樣看也挺好看的。”她笑著問向語嵐,“悠悠在那邊幹嘛呢?”


    “打遊戲吧。”向語嵐應道,說有些可惜,“不會一直下雨到我們回去吧?”


    “旅程就是要留點遺憾,讓下次有理由再來嘛。”謝青溪笑道,剛想跟她說那天應嶼和湯的烏龍,就聽向語嵐喊了聲她的名字。


    她側頭看過去,聽到向語嵐說:“我準備回去以後,跟老劉提離婚了。”


    謝青溪一愣:“……離婚?”


    “嗯,離婚。”向語嵐點點頭,語氣平靜,“我也想過要將就下去,但是……我覺得我沒法再麵對他那張臉了。”


    她和劉總的婚姻,是自由戀愛後的水到渠成,也一度十分恩愛,但隨著女兒的出生,年齡的增大,時間讓愛情變成親情,她原來以為這樣也不錯,因為親情聽起來似乎羈絆屬性更強一些。


    “我以為我們會這樣過一輩子,但是沒想到……”她搖搖頭,苦笑道,“我大學畢業就嫁給他……我大學的時候,學的是中文,我爸媽沒讀過什麽書,就覺得筆杆子都是文化人,認為我畢業以後一定可以去文化館什麽的地方工作,坐辦公室,體體麵麵的,也可以去當語文老師,多好多體麵的工作,又受人尊敬,以後孩子的學習也有人輔導了……”


    謝青溪靜靜聽著,她以前就聽說過,劉總是富一代,發妻和他是大學同學,雖然出身普通家庭,但倆人也是門當戶對,是同甘共苦一路過來的。


    “畢業的時候,老劉說要結婚,我就答應了,想著早結晚結都是這個人,早點就早點。”


    “他要創業,我也支持他,給他當後勤當財務,記賬都是現找老會計學的,悠悠說全職太太最閑最瀟灑,在家沒事做,可是我也工作過的,是生了她以後,才回的家裏……”


    劉總創業在二十年前,那個時候國內房地產還處於起步階段,國家出台不少政策鼓勵和扶持地產行業、刺激購房消費,他就是借著這股東風,和家裏父親大哥在陵城做施工隊裝修隊的便利,成立了泰豐建築,也就是現在泰豐地產的前身。


    他抓住了這個機會,就有了進入房地產的黃金二十年的門票,很快就創業成功,向語嵐這時剛好懷孕,便以安胎為由退出了公司業務,一退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裏,房地產是誕生富豪的熱土,劉總是其中之一,向語嵐妻憑夫貴,也成了圈子裏人人熟知的富太太,過著養尊處優,看似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有跟悠悠講過這些嗎?”謝青溪好奇的問。


    “講過,但她很不屑。”向語嵐失笑,無奈地搖搖頭,“年輕人嘛,都不愛聽老黃曆,理解。”


    謝青溪也失笑:“以後她會懂的,家庭和事業,能平衡兩者的是超人,大多數都是隻能顧一頭。”


    “我現在是兩頭都沒顧上啦。”向語嵐自嘲,頭靠在推拉門上,臉上神情明顯疲憊。


    謝青溪忙繼續之前的話題,問她:“離婚的話,你跟劉總的財產……還有悠悠,她跟誰?”


    “她快成年了,就算到法庭,也要問她意願,我覺得她會跟我吧,雖然我們關係在她青春期這幾年不太好,但她爸從來不管她,關係更不好,而且親爸有錢隻會給小三和後老婆花,親媽有錢隻會給她花,她又不傻。”


    說起這點,向語嵐信心滿滿。


    至於財產,“一半肯定拿不到,婚前我們沒什麽財產,婚後的財產基本都是他創造的,他怎麽可能分我一半?”


    向語嵐語氣淡淡,謝青溪嘖了聲:“可是他是過錯方誒。”


    向語嵐笑起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辮子,問道:“如果是你和應嶼走到我和老劉這一步,他會分你一半家產嗎?”


    “那怎麽可能,應嶼是個典型的金牛座,騙他人可以,分他錢不行。”謝青溪的吐槽脫口而出。


    說完一愣,聽到向語嵐忍俊不禁的笑聲,趕緊找補:“不是他願不願意分的問題,是我們簽了婚前和婚內財產協議的,他分是情分,不分也沒什麽。”


    “你們簽了協議?”向語嵐驚訝得坐直起來,甚至還往她那邊傾了傾。


    謝青溪被她的動作搞得一懵:“是啊,怎麽了嗎?很多人都這樣,段昭徽和他家薛暮雲就簽了,宋煜他大哥大嫂也有……有問題嗎?”


    富豪家庭保護自己財產的一種手段罷了,尤其是門當戶對的聯姻,更加要注意保護自己的財產安全。


    夫妻情分是夫妻情分,錢財是錢財。


    “我知道。”向語嵐搖頭嘖了一下,“就是吧……我還以為你這種婆婆就是小姨的,應該不會分這麽清。”


    謝青溪失笑:“怎麽會,我小姨為人很公正的,而且我自己的財產也不少啊。”


    她畢竟是繼承了父母的遺產,後來又有莊女士和應嶼先後幫忙進行資產配置,個人財產雖然遠比不上應家,但也確實不少了。


    別的基金股票不論,單是老城區一棟叫金煌大廈的二十五層寫字樓,每年就能給她帶來將近千萬的租金收入。


    所以說,簽協議這件事,聽起來冷血,像是豪門家庭對新成員的防備,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也確實是對彼此的保護。


    但是謝青溪好奇:“舍得嗎?就這麽利索的走了,豈不是便宜了他?還有那個小三,人家說不定就等著你走了好上位呢。”


    “要拖著也行,到一定會兩敗俱傷,那樣太難看了。”向語嵐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連聲音都哽咽起來,“我在悠悠的眼裏是個沒出息的媽媽,可是……我想在這件事上好看一點,留給她一個好印象……我雖然沒出息,但我不糊塗……”


    她說到這裏,突然就繃不住了,眼淚歘一下就掉下來。


    “我想我媽了,她最後一麵我都沒見到……”


    謝青溪被唬了一跳,連忙湊過去攬她肩膀,拿手心笨拙的替她抹眼淚。


    “別哭別哭,沒事的,不就是遇到渣男嗎,那麽多人都遇到過,你還年輕……等離了婚,你就有一大筆財產,是年輕貌美的單身富婆,有的是小狼狗小奶狗任你挑揀,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不要哭不要哭……”


    向語嵐被她逗得笑起來,一邊吸鼻子擦眼淚,一邊還伸手捏她臉蛋,說她嘴甜。


    “你們家應嶼怕不是要被你哄得暈頭轉向。”


    “沒有……哪有……”謝青溪訕訕,也不好說什麽,就當是犧牲自己安慰親友了。


    屋外風大雨大,哪兒也沒辦法去,原先做好的行程規劃就此擱淺,倆人坐在地板上,頭靠頭的挨在一起,暢想向語嵐離婚後的生活。


    “你說我以後做點什麽好呢?開個店怎麽樣?”


    “開店?賣什麽?吃的喝的玩的,語嵐姐你喜歡什麽?”


    “不知道啊,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要不我去學做育兒嫂算了,你看,我都能把悠悠帶大,帶別的小孩也行吧?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悠悠是早產的,那個時候請了保姆我都不放心,一定要自己看著……”


    她說起女兒剛出生時小小一團,連哭聲都很弱,全靠她衣不解帶的守著,要一個小時就喂一次奶,一次隻能吃一點點,整宿整宿的睡不了覺,乳/頭被咬破了,乳/汁裏混了血,她覺得痛,但又沒辦法放下懷裏的女兒,因為放下來就哭……


    劉頌悠是吸食著她的血肉長大的。謝青溪想。


    走神的時候她還想,以後她也會這樣嗎,有一個小孩,就因為身體裏流淌著她的血脈,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或者她會心甘情願的,(對)讓ta予取予求嗎?


    她不懂,她的母親沒來得及教她這些,小姨莊女士沒有親生孩子,和應嶼這個繼子明顯也不是這種關係。


    她看著玻璃門上向語嵐臉孔的倒影,眼角生出了幾條皺紋,帶著溫和的笑意,是屬於母親的包容和溫柔。


    ——後來每一次,當謝青溪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心痛。


    晚上是在客棧吃的飯,傍晚要出去覓食的時候,她們才知道原來隔壁的小飯店就是客棧老板開的。


    還是吃火鍋,老板介紹的:“下雨天又濕又冷,吃火鍋最合適了,臘排骨火鍋是我家招牌,試一下?”


    謝青溪吃了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就去跟老板商量,看能不能賣些臘排骨給她。


    “想帶回去給家裏人嚐嚐,我先生工作太忙了,平時也沒什麽時間出來玩。”


    “可以啊,你要多少?”


    謝青溪訂好排骨,又問對方有沒有買菌子的渠道,“雞樅,鬆茸之類,便宜的貴的都可以,我想買一些,多一點也可以,家裏親戚朋友多。”


    老板娘聽了笑逐顏開:“哎喲,這可是大生意,你來住我家客棧就是緣分,自己人,你要什麽我肯定幫你找。”


    不過她也說不能保證一定找到,“都很火的,很多剛采回來就有人去收了,這個東西天生地長,找菌子也是技術活,有的人一天都找不到半斤,不一定能找到多少,我隻說我盡量。”


    謝青溪點頭應好,“盡量找就可以,錢不是問題,但東西要好。”


    等她和老板娘談好收菌子的事,回到桌邊,剛坐下,就看見劉頌悠瞥過來的不讚同的眼神。


    謝青溪懶得去想她為什麽不讚同,扭頭對向語嵐笑道:“前天晚上我還跟應嶼說,給他送些菌子回去,剛好可以燉雞湯,補補嘛。”


    向語嵐開她玩笑:“你小心給他補出鼻血來。”


    “怕什麽,流鼻血了就讓汪姐給他熬涼茶,苦一苦就好了。”說完她自己就先笑起來。


    等吃完飯去結賬,老板娘又叫住她們,問說:“你們有沒有興趣去找菌子啊?下完雨很多菌子都出來了,去撿菌子有意思哦。”


    細問才知道老板娘的弟弟在做這生意,帶一人大概八九個那樣,提供雨衣和小筐小耙子,在向導帶領下去山上找菌子,感受采摘的樂趣,現在已經成了這邊的特色生意。


    “你們拿回來,我這邊可以幫忙處理的。”


    謝青溪她們一聽就很心動,主要是原來的計劃已經打亂了,但是又還不想回去。


    於是說好等雨停就出發,挑了個單人198的套餐,說是包采到菌子的。


    正好應嶼晚上給她打電話,本來是問她新船出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但她卻忍不住跟他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我們要去爬山撿菌子,聽說很有意思,采回來的菌子店裏還可以幫忙處理,要不……我留一半,空運回去給你嚐嚐啊?”


    應嶼聽了忍俊不禁:“不用,你自己吃。”


    但心裏卻很高興,沒有人會不高興吧,妻子就算出門在外,都還惦記著自己。


    謝青溪哦了聲:“我說說的。”


    應嶼這下真笑出聲了,聲音十分愉悅:“是麽,我不信。”


    說完頓了頓,又問了一遍:“所以去不去看新船出塢?”


    歸雲集團旗下的旅遊公司,原來有四艘郵輪,分別是鯤鵬號、文鰩號、冉遺號和畢方號,現在新增的一架,取名叫當康號。


    謝青溪猶豫了幾秒,還是拒絕了,“我就不去了,徐添跟著你我很放心,你出門注意安全,要按時吃飯休息。”


    應嶼應了聲好,心裏頭一次莫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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