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歲今早,老實本分地上了一桌各色小吃,和粘稠的粥,便退出門外。


    澤王燕尋安因昨日膳食泛苦,一整天都處於半饑餓狀態。現在,終於吃得有滋有味。


    他用完早膳,來到榻上,發現榻有些潮濕,再看榻靠著的牆壁,滲出微微的水汽。


    他瞬間緊張起來,鎖了房門後,轉身進入榻後麵的密室,看見密室的牆壁,沾滿了大量水汽,他又立馬出去,趕緊來到密室連接的西麵外牆。


    這裏一片被挖後的狼藉,留有四把鐵鍬,和一個將近一人半高的新坑,並注滿渾濁的水,散發出濃鬱的藥味。


    他頓時怒了:“來人!”


    回答他的,隻有牆角大樹上的幾聲鳥鳴。


    他又加大音量,喚了幾聲,依舊沒人:“巡府衛都不想幹了嗎?”


    他緊握拳頭,氣得不輕。在府裏走了一圈,一個人都沒看見,連隨時等候他命令的孔武,也不知去了哪兒。


    他內心指責王妃不配管家,一點都不成體係,哪有府內每一處,都看不見人的時候。


    他隻能自己用鐵鍬,先將坑填了。可剛走到鐵鍬處,那裏的泥土,竟然被混合了菜油,他直接滑進了坑裏,浸在藥水中。


    他往上爬,發現坑的周圍,全是大量菜油混合的泥巴,根本爬不上去。且腳下還是淤泥,他需要很大力氣,才能挪動。


    他這才明白,坑,不見人,都是刻意為之。


    而敢這麽對他的,隻有王妃!


    他眸色凝冰,這次,他不會算了,定要她見見什麽是血紅色。


    衝鼻的藥味,擔憂密室的心,都隨著的時間的流逝,讓燕尋安的怒意,越發膨脹。


    此時溫瑤玥正在澤王燕尋安的房間,仔細尋找密室入口。


    上一世,澤王就死在密室。


    皇上欲砸了這間房,也要找出澤王屍體,隻想將他安置皇陵,完全不顧他的身體,是否會被砸得七零八落。


    太子燕承宗求情,請皇上成全澤王死後的體麵,留個全屍,皇上最終含淚同意。


    她便和燕承宗一起去了澤王府,將護城河水,引入此間房子處。河水在西麵牆壁,滲透最深,產生了漩渦狀。直到將房子底部,徹底淹沒。


    讓隱藏的密室,成為護城河的一部分,實現了水葬。


    當時,燕承宗告訴她,是密室,讓澤王走向了死亡。多的,就不肯再說了。


    所以,她若想澤王主動配合治療活下去,就必須知道密室裏,是怎麽回事。


    經過一上午的摸索,和澤王能下,卻不下榻的怪異舉動,以及密室必定在西麵,這幾條信息的綜合。她在榻上,找到了開啟密室的機關。


    進入之後,密室門自動關上,牆壁上,有著明顯用於出去的旋轉鈕。四周掛著天然的夜明珠,照亮了密室裏的唯一:睡在玉床上的美人。


    美人五官立體精致,細而濃的柳眉下,鼻骨高翹細圓。遺憾的是,飽滿的唇,和鵝蛋臉,都是烏紫色,顯然中毒頗深。


    花魁麽?不管是與不是,但一定是澤王走向死亡的根源。


    溫瑤玥將手探在美人鼻息下,屏息凝神探了好一會,才探到一點兒出氣,看來活不過三日。


    “你在幹什麽?”


    聚精會神的溫瑤玥,突然被怒喝,嚇了一跳,趕緊回轉身,見澤王正用他那一雙滿是泥巴的手,像僵屍一樣,朝她脖子掐過來。


    溫瑤玥後退躲開。


    燕尋安腳步虛浮踉蹌沒跟上,喘著粗氣,指著溫瑤玥:“你算哪門子王妃,未經允許,私闖別人禁地,私德敗壞。”


    溫瑤玥一臉嫌棄地,抬頭望向眼前滿身泥巴,連臉上也都是泥點的王爺:“我不私闖,你會讓我進來嗎?”


    “休想。”


    溫瑤玥笑了:“早知道了,所以我隻有私闖啊。”


    燕尋安見她歪理還能硬講,氣得氣息紊亂地咳嗽起來。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大步朝她而來。


    溫瑤玥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趕緊作勢要捂住美人的鼻息:“你敢過來,我就捂死她。”


    不等溫瑤玥說完,燕尋安急上了火:“別!韻兒若死了,本王現在就讓你守寡。”


    溫瑤玥嘲笑:“王爺用你自己的死做威脅,我都要以為,你是學了哪家姨娘的做派?”


    “你!”澤王突然麵部朝下,栽了下去。


    她愣住了,這就氣暈了?她才說了一句氣他的話啊,真的是一句。


    這下不得不感歎,就算習武,病了也一樣弱雞,這是何苦來哉不肯治愈呢?


    她蹲下身,想用手去推澤王,但那滿身的泥巴,和殘留在身上的藥渣,讓溫瑤玥望而卻步。


    她環顧密室,也沒有趁手的工具能將澤王搬出去。最後視線,落在花魁身上:“誰叫你紅顏禍水呢?對不住了。”


    溫瑤玥嫌惡地抬起澤王的手臂,觸感是緊繃的肌肉線條:死病秧子,還挺精瘦。


    她將衣物擰成的線狀,穿過澤王的腋下後,又費力穿過他的胸膛。


    盡管她盡量避免觸碰,可還是無可避免地,要抬起他趴下的胸膛。


    “不是病弱嗎?怎麽還這麽厚重緊實,要累死我啊。”


    溫瑤玥好不容易將澤王捆到方便拖拽,便趕緊用美人身上僅剩的衣物,將手擦幹淨:“咦,不會把髒病過給我吧。惡心。”


    *


    燕尋安是被餓醒的,醒來就看見,自己已經一身幹淨:“誰給本王的處理的?”


    春歲將早準備好的葷腥主食,端上了桌:“是禦醫們。”


    燕尋安心安,不是王妃就行。


    他吃了兩碗米飯,好多菜,有了七八分飽時,才覺察自己胃口大好,動作清逸了。


    當即沒了食欲:“去把孔武叫來。”


    春歲回話:“王爺,他被王妃藥倒了,還沒醒過來。”


    剛說完,就聽見哢的一聲,王爺將手中的筷子折段了,眼神滲人。


    春歲趕緊跪下,連呼吸都屏住了。


    燕尋安不會胡亂責備人,他隻找犯事的正主,但不是眼下:“去給本王準備清洗地麵的水和工具。”


    春歲如蒙大赦,趕緊照做:“王爺,東西準備好了,需要奴婢清洗哪裏?”


    “你出去。”燕尋安要清洗密室裏,被他弄髒的地麵。


    再次進入密室,他看見韻兒,外衣被扒下,隻剩下的裏衣,還滿是泥巴手印。


    他的怒火,頓時如竄天猴,直衝天靈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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