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管裳的腦回路從來沒誰跟得上,但!


    她的難纏卻從不叫人失望!!!


    坐在椅子上的土匪頭子倏地站起來,抬手一指:“孩子生病的照看孩子,其他四個跟我來!”


    於是——


    偌大的淮安侯府,平妻郭氏、三個姨娘,都被當家主母帶進了藥房。


    明明是一票娘子軍,愣是走出了打家劫舍的氣勢!


    咳咳,主要是拉雪橇的頭兒比較猛——眾所周知,拉雪橇喜歡用二哈領頭!


    擴大了幾倍的藥房內,四處充斥著雪橇犬的吼聲:“郭欣兒!你早上沒吃飯嗎!搬這麽點兒東西就走不動了?罷了,弱唧唧的,你來分類,把這些藥材裝進抽屜裏。”


    “春蘭!你過去不是做丫頭的嗎?做了三年的小妾,把你養廢了是不是?趕緊給我使力氣搬!別裝柔弱,我看過你手臂上的肌肉了,這點兒分量壓不死你!”


    “桃兒!幹得不錯,再接再厲!你把這些藥送過去,給郭欣兒分類!別慣著她,她還沒發揮出最大潛力!”


    “芝芝,讓你舂藥粉,不是讓你跳舞!你不用點力,隻是扇點風這些藥材就能成粉末嗎!”


    “都給我好好幹,幹不死就往死裏幹!這麽點事兒都辦不好,今天的晚飯不想吃了?”


    “我告兒你們,我掌中饋以後,你們各房各院的開支,都得靠幹活換取!別以為每天啥都不幹,就讓我養著你們!”


    “當然,多勞多得,事情做得多、幹得漂亮的,薪資翻倍!”


    眾人:“……”


    盧宗平的四個母的:“……”


    生無可戀!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主母,別的女人當家之後是給妾室立規矩、各種軟釘子磋磨,尤其針對得寵的那個,她……


    當起了包工頭,讓她們通過勞動換取資源?


    好硬的手段!


    而,在四個女人帶著各自房裏的人幹活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管裳帶著鶯歌給孩子看病。


    看著她伏案寫藥方,鶯歌遲疑了一會兒,小聲問:“夫人,大家都在幹活兒,我不做事,是不是就沒有份例……哦不對,沒有薪資呀?”


    最快融入這個“新式家庭”的,就是她了!


    管裳頭也不抬,問:“你除了唱歌,還會什麽?”


    鶯歌應道:“亡父是藥鋪三十年的老夥計,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可恨他惹了不該惹的人被打死了,妾身也因此被賣進青樓。因為會唱曲兒,這才被鴇媽媽養成歌女的。”


    第一句就讓管裳眸光閃亮。


    但她還是很耐心聽完,這才問:“你識藥麽?”


    鶯歌:“識得一些。也多虧認得一些。我絮兒自打出生,身子骨就弱。病的次數也多,都是我自己配方子、讓丫頭去買草藥回來給絮兒吃的,這才沒……”


    如果不是她會這一手,女兒早就沒了。


    這也是郭欣兒的高明之處:我不跟你們明爭,但有的是法子把你們的生路堵死。是你們自己熬不下去死的,怨不著我!


    而鶯歌熬過來了。


    她恨郭欣兒恨得厲害,見管裳支棱起來了,便第一個投誠。


    “那行,我讓鎖秋給你院裏送幾本醫書過去。你先把藥典看熟,好好學,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管裳當機立斷,很快給她找到了定位:“等你學成了,以後你給我做藥房大管事。”


    身為傭兵團大小姐,她很明白:單兵能力再強,也翻不了天。


    團隊作戰,才是強大的基礎!


    聞言,鶯歌眼淚瞬間繃不住了:“夫人這般看得起我……”


    知遇之恩,恩同再造。


    一個卑賤的青樓歌女、低賤的不受寵姨娘、帶著個病弱女兒艱難度日,未來的日子是肉眼可見的黯淡。


    可曾想,竟能遇見這樣一束光!


    “別叫夫人了,以後叫我管姐!”管裳撇開頭,不去看她的眼淚,將藥方遞給她:“去藥房拿藥,嬰孩的腸胃脆弱,我下的劑量很少,主要還是靠養。等她身子骨養好一些了,我用針術給她調一調,保管以後活蹦亂跳的!”


    “是,多謝管姐!”鶯歌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張薄紙。


    方子上寫的是藥,卻承載了她們母女的未來希望!


    管裳隻覺得眼淚好嚇人,沒意識到自己舉手之勞贏來的是掏心掏肺。


    她擺擺手:“你先顧好孩子,其他事以後再說,去吧。”


    鶯歌走後,管裳在院子裏繼續拉體能。


    人都派去藥房那邊忙碌了,偌大的榆溪園,隻剩下管裳和暗中保護的馮晚……


    哦不,還有西廂那病秧子,和跟著他來的薑來、曲克。


    整個庭院靜悄悄的,隻聽得管裳調整呼吸的聲音。


    半個時辰拉完體能,她又拎著短刀,吭哧吭哧練了半個時辰。


    已經是晌午了,她宛如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汗水淋漓,但……


    調整好呼吸後,還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你都不累的麽?”


    病秧子實在沒能忍住,走出門來,靠在廊柱上看她。


    已經盯了半天了!


    “據我所知,訓練死士都沒你這般。”


    不是死士訓練強度沒她厲害,而是:


    訓完後不但沒累成死狗、反而能容光煥發,這絕對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


    她到底還是不是肉體凡胎?


    管裳頭也沒回,脫口而出:“努力使我快樂!奮鬥使我青春永駐!卷死所有人,使我淩雲絕頂、俯視眾生!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司空璟:“……”


    如此豪情壯誌的字字句句,分開聽都是一個字:狂!


    可連在一起,就是倆字:癲狂!


    管裳這個人吧,大概是因為生來就在傭兵基地,她比誰都相信,強大自身比什麽都重要!


    畢竟她見多了“早晨大笑出門去,夜裏就聽他死訊”的事。


    人生這般無常,爽了當下再說,是她的人生格言、也是她的畢生追求!


    可這些深層的,她不想跟病秧子聊,轉頭問:“你很閑?”


    “沒辦法。”司空璟坦然承認自己的確很閑:“我也不想閑著,但得養病。”


    他這身子,除了動動腦子,什麽都做不了。


    被她拉著跑了一段都能喘不上氣來,差點沒死她手裏。


    當然,如果他認得二哈這種狗種,大概能明白,人家拉雪橇一跑上百公裏都成的,他跑這一點實在不算什麽!


    管裳想了想,問:“要不,我也給你找點事做?”


    “……”司空璟窒了一瞬,果斷拒絕:“多謝,但不用了!”


    直覺沒好事兒!


    為了預防這癲婆又給他什麽不知道的驚喜,他招手:“曲克,把東西給管師妹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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