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劉二磊簡直如遭雷劈。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年頭大家都過得那麽辛苦,而他馬家是村裏僅有的幾家還算活得舒坦的。


    居然能幹出這種事!


    放火燒人家屋子!


    “你是人嗎你!你是人嗎!”


    劉二磊再木訥的腦殼,也是被氣得不行了。


    “你咋能幹出這種事!你是畜生投胎成人的嗎!”


    農村人想蓋一間屋子,真的太難了。


    土磚得自個兒曬,一邊曬一邊蓋。


    他劉二磊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家是逃荒戶過來的,等他五歲左右的時候,自家三間屋才這麽慢慢地給蓋好。


    從一家三口吃住都在一間屋裏,到後來他能單獨住一間,在堂屋裏吃飯。


    老爹辛辛苦苦的白天要去生產隊幹活,晚上了才有點兒時間打土坯、用模子框土磚,一天隻能弄幾十塊。


    幾乎每個窮苦人家都是這樣慢慢的才蓋起屋子的。


    即便是現在,自家的院子還是枯樹枝捆的籬笆圍起來的籬笆院牆,誰不高興了來踹,一腳就能踹出個豁口。


    不防盜不防賊的,睡覺的屋子還得兼著庫屋使,糧食也得藏放在屋裏。


    這麽辛苦好幾年才能摞出來的屋子,他隨口就給毀了。


    “哼,我才不信有人能隨便聽你一說,就隨便來燒人屋子的了,你當咱傻子呢。”


    與氣憤的劉二磊不同,李良生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他這話裏滿是對自己的維護。


    想把自個兒撇幹淨,摘出來個幹幹淨淨。


    若是有人跟自己隨口說一嘴,你去把誰家屋子燒了吧,腦子有病的也不一定能真去燒。


    除非,有好處。


    “二磊,走了,不跟他耽誤時間,他那嘴是拿來排泄的,沒個實話。”


    看穿了的李良生這就要帶劉二磊離開,馬三波又急了。


    “我已經說了嘛!別這樣,我不能在山裏過夜,我撐不住的,真會出人命的。”馬三波近乎死乞白賴的乞求。


    “你沒說實話,等你說實話了才放你。”李良生語氣冷漠。


    馬三波實在是沒法兒了。


    稍微一回想當初,瞅見王大貴居然敢打頭的帶村民來他家鬧,讓他們馬家承擔那好幾千的損失。


    當時他也是火氣上頭了,給氣得昏了頭。


    這才在跟車去鳳水村送貨的時候,許諾給五十塊錢辛苦費,隻要王大貴的屋子化成廢墟,這五十塊錢就立馬給。


    “那人叫啥?”聽罷情況後,李良生撿著主要的追著問詢。


    馬三波想撓腦殼,無奈手腳都被捆著,身子被捆得像個反弓的龍蝦:


    “不知道,真不知道,咱都沒想起問問。”


    “你跟人做這惡毒交易,你還能不知道人家叫啥?”劉二磊附和著斥了一聲。


    “真不知道,真沒問,”馬三波的臉上都是無奈和焦慮:


    “你們快放了我吧,我快被凍死了。”


    這事兒要是在村裏捅破了,自己算是完了。


    不僅沒法在村裏混跡,連帶爹娘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後悔不該被金錢誘惑而來跟蹤他,不跟蹤,就不會被捆成這樣。


    解脫了之後得去縣裏躲一段時間,其實老爹在縣裏有分配的住房來著,反正不住村裏也能住縣裏。


    聽見他那話,劉二磊還真當真了,以為他要被凍死了。


    這就要上去給他鬆綁。


    李良生擋住了他。


    “這不還活蹦亂跳著呢,凍死啥凍死,真正凍的時候啥感覺你能不知道?至少也得麵癱了。”


    “瞅瞅他那臉盤子,多靈活,離凍死還早著了。”


    “走了,得幹活了。”


    李良生懶得再管他那麽多,直接策驢走了。


    劉二磊短暫愣神,回頭瞅了一眼,怕跟李良生走丟了,隻能趕忙跟過去。


    眼瞅著倆人又走了,馬三波的腦殼再次被憤怒占據,他朝著二人破口大罵,啥髒罵啥,罵累了才消停。


    李良生二人騎驢走遠了些,來到一處雜草濃密叢生的地界。


    叢生的雜草多是苜蓿草、蒲公英,以及趴窩一樣在地上趴長著的苦麥菜,這都是兔子愛吃的。


    “挖陷坑吧,一道道的挖,一道子好幾米長,挖個半米深差不多了,再揪些這種兔子愛吃的鋪蓋上去遮掩起來。”


    “可勁兒挖吧,挖他個幾道子,一處踩塌陷了,也不影響別處。”


    類似下水道上麵撲一溜煙兒的下水井蓋,寬度也就二十公分差不多了。


    大兔子一旦陷掉進去,身子也被窄窄的限製著難以轉身,雖然能在裏頭來回亂跑,但是跑不出來就行。


    交代清楚劉二磊要幹啥之後,李良生就要去做別的事兒了。


    “良生哥,為啥不把馬三波給放了?”劉二磊瞧見他要走開,於是追問了一聲。


    這事兒,李良生肚子裏還真是有想法的。


    首先,他不願意看到王大貴被打靶,所以,去縣裏上報放火的事兒就不可能成形了。


    要是上報了,就馬三波那性子,自己死了也得拉個墊背的,王大貴父子肯定要被他拉下去給他墊背。


    不往縣裏上報的話,咱還不能有自己的心思了?


    就馬三波這種整天無事生非到處給人找麻煩折騰幺蛾子的人,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可不就是以牙還牙。


    他咋折騰旁人的,咱就咋折騰他。


    慢慢應付去吧,就沒空兒來找咱的事兒了。


    李良生的想法非常簡單——


    既然鳳水村的人能因為五十塊錢而幹這種打靶子的事,那麽在錢的誘惑下,做出別的事不是更有可能了。


    他打算找個機會去趟鳳水村,透露透露馬家很有錢,以及馬三波居然找鳳水村的人放火燒別人屋子的事兒。


    鼓勵他們隔三差五去找馬三波,敲詐勒索一波,不給就去縣裏告狀。


    馬三波的小日子是繼續逍遙還是日日驚恐,就看鳳水村的善良程度了。


    這些尋思,李良生沒有告訴劉二磊:


    “他算啥東西,值當咱耽誤時間為他來回奔波,當然是逮兔子要緊。”


    “逮完了回去時再順路鬆綁他。”


    說完,李良生就悶頭朝一遍走去,像是在瞅著尋找著啥。


    “也是哦,”劉二磊瞅著他的動靜,一瞧一個好奇看不懂:


    “良生哥,你找啥呢。”


    “找啥,”李良生一邊瞅地一邊走:


    “找發晴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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