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重,水千重,


    身在千重雲水中。(1)


    …………………………


    身前是如火如荼的彼岸花,身後是慢慢沉入忘川的渡船。


    顯然,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看著盛開的彼岸花,黃庸把之前的驚懼害怕都拋在了腦後,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傳聞彼岸花,開千年,落千年,花開葉落永不相見。今日一見,真是美哉。”


    莫伊難得的欣賞了一會這傳說中的曼陀羅花,不過她嘴上卻不饒人,“再美也不能當飯吃、不能換銀子使,我們還是趕緊找鬼門吧。”


    聽到這話,本來還高興的黃庸,開始唉聲歎氣。


    莫伊斜他一眼,“你又怎麽了?”


    “甄小姐,你說我該不會是大惡鬼吧?”


    莫伊挑眉,“你怎麽會這麽想?”


    黃庸一臉苦相,“我之前去買吃的時候,聽店裏的鬼聊天,他們說,隻有大惡鬼才能殺惡鬼。”


    莫伊用安慰傻子一樣語氣安慰他,“你絕對不是大惡鬼,我可以作證,你是同我一起進的鬼門關。”


    黃庸聽後,更加的絕望,“你自己都不是一隻真鬼,你覺得你的話我能信嗎?”


    莫伊聳了聳肩,“我也就禮節性的安慰一句。我不是真鬼,你可能是大惡鬼,這搭配多酷。”


    黃庸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雖然他不知道“酷”是什麽意思,聽語氣就知道不是一個正經詞。


    作為一個正經的讀書人,他試圖轉移話題,“彼岸如此的廣闊,找鬼門就像大海撈針一般。”


    對這個難題,莫伊卻一臉自信,“放心,我們隻要沿著上一個人留下的痕跡走,就能找到鬼門。”


    上一個人?誰啊?


    傳說中的那隻鬼嗎?那都是上萬年前發生的事了,就算有痕跡也早就被歲月撫平了。


    甄小姐顯然無意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隻見她從一個小袋子裏掏出一顆藥丸吃下,然後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掌心朝上置於雙腿。


    這姿勢,看著怎麽那麽像牛鼻子老道打坐冥想。


    難道這位甄小姐是個道士?


    黃庸不敢離莫伊太遠,就在附近溜達,然而再好看的景色,看久了也會膩。


    他學著莫伊盤腿而坐,手掌托著腦袋,哈欠連天。


    從昨晚到現在,事情一波接著一波,不是鬥惡鬼就是闖城門,還有後來的斬鬼手,樁樁件件都是體力活,也不知道自己一個文弱書生,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


    忘川上的風,吹到彼岸上,帶著森森的鬼意,讓人不自覺的心顫。


    這種環境下,莫伊就算在打坐,也無法靜心。她恢複了些許靈力,立馬睜開眼睛。


    此時的黃庸,坐在她不遠處,流著口水呼呼大睡。


    這書生,真不是一般的心大!在鬼都的中心,忘川旁的彼岸,竟然能睡的如此香甜。


    這是把彼岸當他家的臥室了。


    黃庸被推醒時,還迷迷糊糊的,嘴裏念叨著,“天亮了嗎?我這就出去買早食。”


    …………


    …………


    待他起身擦幹淨口水時,布滿天空的血色,已經褪卻了許多,隻剩淡淡的玫紅鑲嵌在漆黑的空中,有一種妖異之美。


    等天空中的紅色全部褪去,就進入鬼都的白天。到時西城門一開,忘川河畔上將會川流不息,鬼兵也會來此搜捕他們。


    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甄小姐,你這是什麽法術啊?你的身上怎麽會出現一條金色的絲線。還有這彼岸中,怎麽也會有這麽多金色的線條?”


    相較於黃庸對這些線條的驚歎,莫伊的心卻沉入了穀底。


    這是修真界的一種尋人法術,並不難,隻不過施法之人與被尋人之間,必須有血緣關係、或者某種被天道承認的關係,例如道侶。


    彼岸上出現的這些金線,是道長的活動軌跡,代表著他近期內曾經出現過這裏。


    難道道長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恢複了蘇杭的記憶,從鬼門回到了人間?


    一切的答案,都在這些金線裏。


    莫伊正聲說道,“跟緊我!”


    嗯,黃庸鄭重的點頭,他莫名的感覺到,甄小姐心情特別不美麗,自己還是乖一點為好。


    莫伊跟著手中的金線,在彼岸花中穿梭。


    金線如同一團亂麻,說明道長最開始也是沒有目的的,隻能在這彼岸花叢中瞎轉。


    漸漸,漸漸,金線好似找到了目的地,開始在彼岸叢中穿梭。


    莫伊越走越快,黃庸隻能在後麵小跑追著。


    “怎麽突然停了?”


    黃庸終於追到了莫伊的身旁,順著她的目光,往邊上看去。


    紅色的花叢中出現了一抹白,即使再細小,也如月光般引人關注。


    “咦,這裏怎麽長著一朵白色的,難道是彼岸花變異了?誰把它頂端的花給摘了,真是可惜!”


    黃庸惋惜的直搖頭,“白色的彼岸花,天地間可能也就這一朵。”


    莫伊喃喃自語,“不是彼岸花。”


    這是彼岸,不是彼岸花,那是什麽?


    莫伊神情凝重的看著他,“你忘了嗎,那位店小二說的,彼岸還有水晶蘭。”


    黃庸直愣愣的伸著胳膊,指著那根花莖,眼睛睜的銅鈴大,“你說這是水晶蘭?吃了可以恢複前世記憶的水晶蘭?”


    “不管是或者不是,現在它都已經被摘了,討論這個已經沒有意義,走吧。”


    黃庸戀戀不舍的看著這株白色的花莖,真的很漂亮,也不知道這花進了誰的肚子。


    他天馬行空的想著,如果自己恢複前世的記憶,有了兩世的記憶,是不是就經綸滿腹,不用再徹夜苦讀了。


    剛開始想的還挺美的,後來又瘋狂搖頭。


    不行,不行,要是我上輩子是隻貓,恢複了貓的記憶,這輩子做人豈不是痛苦萬分?


    就在他在糾結到底做貓好,還是做人好時,前方的身影再次停了下來。


    黃庸就這麽一頭撞在了莫伊的身上,把莫伊撞的向前踉踉蹌蹌了一段距離。


    莫伊轉身準備發火的時候,剛才她踩過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個光圈。


    四四方方的光圈,就如同一道門,屹立在她和黃庸的中間。


    這就是鬼門了。


    …………………………


    參考文獻


    (1)陸遊《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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