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


    韓序扭頭看向南枝,二人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韓序心中暗歎,自己這會兒怎麽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呢?


    南枝則是俏臉一紅,隨之釋然,一來公子不是那張生,二來這般做也是為了小姐著想,不算愧對小姐。


    陳婉約與小荷則是另作她想了,但陳婉約兒時之事小荷是不知曉的,否則也不會絲毫不理解自家小姐一片癡情了。


    韓序回過頭,還在瞧著台上愣愣出神,便又聽念白道:“詞曰:‘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來”字話音剛落,正在愣神的韓序便瞧見台上“崔鶯鶯”朝著她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韓序暗道不好,雖然極想裝作未曾看到的樣子,但眼神卻已經和“崔鶯鶯”撞了個正著。


    台上。


    “崔鶯鶯”經受不住“張生”的誘惑,獻出了一片癡情。


    最終“張生”赴京,考取功名,二人的這段感情也在“張生”一句“周之幽,據百萬之國,其勢甚厚。然而一女子敗之,予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中漸漸走到了盡頭。


    念白賦一絕雲:


    “清潤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銷初。


    風流才子多春思,腸斷蕭娘一紙書。”


    台下。


    戲至此,眾人已再難分清“崔鶯鶯”與溫泉靈,這國朝第一才女將“崔鶯鶯”的才情與苦楚演繹的淋漓盡致。


    公子小姐們無不為“崔鶯鶯”深感同情,而對“張生”的始亂終棄謾罵不已。


    其中感觸最深的,便是南枝了。


    在她與韓序一起親眼所見那教書先生的惡行之後,心中便為自家小姐感到深深不值,如今瞧到此處戲中書生的所作所為,便更是將那教書先生代入其中,對其行為深痛惡絕了。


    最後,崔鶯鶯一首:


    “棄我今何道,


    當時且自親。


    還將舊時意,


    憐取眼前人。”


    這場《鶯鶯六幺》收場下台。


    那些個多愁善感的小姐們,卻還在戲中難以割舍。


    韓序覺得其實這玩意兒就跟後世在電影院看電影是一樣的,主要就是圖個氛圍,故事講得好,演員演得好,觀眾不自覺地就會代入其中,甚至是去聯想到自己身邊之事。


    良久,眾人才逐漸從戲中緩過神來,紛紛起身,開始了今個兒的正頭戲。


    陳婉約起身,麵無表情的從座位上離開,小荷麵露一絲擔憂,慌忙跟上。


    想到方才台上溫泉靈那個示意,又瞧了瞧陳婉約,韓序忍不住心中咒罵,真他娘的是倒黴到家了!


    韓序剛想起身,一旁陳阜卻拉住了韓序。


    瞧了瞧陳阜有些惆悵的模樣,韓序問道:“陳公子有心事?”


    陳阜愁眉不展道:“今個兒第一次與那曾家小姐見麵,這會兒才想起竟是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那曾家小姐出身書香門第,我對這些東西又幾乎是一竅不通,待會兒見了那曾家小姐,該如何博取好感?”


    韓序不禁感歎,瞧瞧那戲中的“張生”,再瞧瞧眼前這陳阜,誰說讀書無用?


    於是韓序在陳阜跟前附耳教了幾句詩詞,叫陳阜記下。


    隨後陳阜攜著韓序南枝三人起身去到了院中一棵桂花樹下。


    這是兩家提前相約的地方,陳阜獨自走到樹下,韓序則是攜著南枝在不遠處候著。


    不多時,一位身著淡粉衣衫的女子也緩緩朝著桂樹下走去,身後跟著兩名丫鬟。那女子麵容清秀,眉眼間透著一股書卷氣,想來便是曾家小姐了。


    陳阜一動不動站在樹下,一臉深沉的望著樹上桂花。


    顯然是也察覺到了一旁有人走來,但卻並未轉身相迎,反倒是裝作未曾知曉一般獨自吟起詩來:“邃院重簾何處,惹得多情,愁對風光。睡起酒闌花謝,蝶亂蜂忙。今夜何人,吹笙北嶺,待月西廂。空悵望處,一株紅杏,斜倚低牆。”


    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可以傳入曾家小姐耳中,曾家小姐微微一怔。


    陳阜這才裝作剛剛察覺她的到來,忙上前作揖行禮。


    曾家小姐微微頷首,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陳阜文質彬彬道:“在下陳阜,方才還在回味那戲文,有些出神,不曾及時察覺到曾小姐到來,還望曾小姐勿怪。”


    曾家小姐輕聲道:“公子說的哪裏話,小女子曾珠,說起來,該是我打擾了公子的詩性才是。”


    陳阜見狀心中暗喜,還得是韓序兄啊,自己這一番下來,如韓序兄所料,果真博得了這曾家小姐對自己的好感。


    瞧著氣氛合適,陳阜正準備開始深入交談,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呦嗬,這不是咱東京大富商陳家的公子嘛?”


    聞聲望去,隻見一個大眼一瞧便知道是風流紈絝的公子哥兒攜著一個媚氣十足的女子走來。


    陳阜見狀眉頭微皺。


    不遠處,南枝扯了扯韓序的衣袖,小聲說道:“公子,這人是永平伯爵府的二公子周常,跟咱家大公子素來不對付。”


    韓序疑惑道:“哦?你家公子還會有不對付的人?”


    南枝解釋道:“那永平伯爵府的二公子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平日裏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再加上永平伯爵府跟咱老爺的朋友們本就不對付,所以就對咱家格外記恨。”


    韓序聞言這才了然,難怪呢,原來是世仇啊。


    周常轉眼便走到了陳阜跟前,看模樣就知道沒安好心。


    果然在確認陳阜是在與曾家小姐約會時,周常哄笑道:“方才陳大公子吟詞時,我恰巧也在不遠處聽到了,剛想過來看看是哪家的公子有這才氣,沒想到是打擾了陳大公子的好事啊,陳兄勿怪,勿怪。隻是有些好奇,我印象裏,陳兄對詩詞文章是頗為厭惡啊,難不成最近轉性了?”


    陳阜冷哼道:“我轉性與否,好像輪不到永平伯爵府來管吧?”


    周常顯然是對這話早有準備,陰陽怪氣道:“陳大公子的事兒自然是輪不到我永平伯爵府操心,但我祖父對曾家老爺子素來敬重,我實在是不忍瞧著曾小姐這種大家閨秀被某些濫竽充數?之徒所欺。”


    陳阜當即瞪眼道:“周常你這話什麽意思?莫要以為仗著你父親的權勢便可以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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