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辛幾人引走的幾台機甲似乎收到了什麽消息一般集體撤退,他們也便知道是零這裏的事情解決了。


    當看見零的腿邊躺著一個血色人影時,他們忍不住心一顫。


    深紅的液體已經蔓延了大片,零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著他們過來匯合。


    墨色的長裙看不出半點髒汙,潔白的肌膚似與冰雪融為一體,她的麵上沒有一絲表情,淺灰的眸子裏沒有情緒,那非人的感覺在此時更為明顯,她就站在血色旁,雪睫也沒有顫動分毫。劍身銀白,沒有任何的痕跡,它更像是被展出的藝術品,冰藍色的寶石劍柄熠熠發光。


    正常人麵對死亡或許會麵不改色,卻沒有像如此的……毫無波瀾。


    “零,這是……?”於弘義出聲,他將機甲操縱著往零的方向遮擋了一下,讓身後的人看不大清零的樣子。


    零將無機質的眼眸轉向於弘義,沒有去看倒地的人一眼。


    “司月芹等人已經成功救回,狀態良好,沒有受傷。”她甚至沒有提起地上的盧三,直接匯報了結果。


    “額……好。”根本說的不是這件事,但於弘義並沒有再去問,反而是順著話題往下接,“那就好那就好,人沒事就好。”


    零點頭,剛想往前走,熟悉的身體的沉重感又襲來,她往自己腦海中的界麵,一看,果不其然電量已然歸零。


    ……嗯?難道她砍天花板的那一劍也給算進技能施放中了嗎?


    沒有人回答,隻有無邊的黑暗漫上她的意識。


    於弘義隻看到零點頭,身體就往前傾,他急忙向前接住人,“零?”


    沒有回音,軀體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愣愣,意識到這是零沒電了。


    “……”於弘義扶額,認命般將人背起。


    ——————


    “老頭子,零怎麽樣了啊?”於水匆匆推門而入,眼中帶著焦急,看清屋內的人後頓了頓,撓頭。“小虞你也在啊。”


    喬無虞點頭,“你來了。零她隻是沒電了。”


    見自己兒子來了,於弘義便離開了,他也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他的麵容不複從前可愛的小女孩似的嬰兒肥,已然長開,眼角的小痣變得明顯,襯得那雙桃花眼像是帶著淡淡的繾綣,高挺的鼻梁與恰到好處的薄唇,冷硬的下頷線也泛上柔和的溫度。看向人的目光似乎是帶著柔情,但仔細去看卻發現那溫柔根本不達眼底。


    於水點了點頭,先前聽說零被她爸扛回來的心總算落地,“怎麽說,司姐一直吵著要見零,讓她過來等著嗎?”


    “待會吧,我和零還有事要說。”喬無虞合上手中的書本,他手中的《熱構想》已經是自己親自交給總院研究後再編寫的一本了,雪白的封皮麵上,作者是“喬樂成”三個字,是他的筆跡。


    “哦哦,那我……我再等一會吧。”於水點了點頭,他在外一副痞裏痞氣的樣子,到這就變得有些憨了。他自己搬了張小椅子,一雙大長腿都折不過來,隻得大喇喇地敞開微屈膝。


    喬無虞沒什麽意見,他朝著零的方向看去。


    她坐在地上,身體靠著牆麵,閉上雙眼像是普通的休憩。銀色辮子已被散開,絲滑的長發披落在她的肩頭,屋內的燈光偏暖,讓她本身冷如寒霜的氣息變得柔和,靜謐甜美。


    忽然,雪色的睫毛顫了顫,打破了一瞬間的寂靜,下一刻,淺灰色的眸子便直直地看向他們——準確地說,是看向喬無虞。


    “充滿了。”零歪頭,將自己身後連接脖頸的數據線從插口抽離,她站起身,動作間毫無阻塞。


    “零!你充滿了啊。”於水比喬無虞先一步出聲。


    零瞥了眼他,沒有回答這剛剛已經說過的話。


    於水也自知說了一句廢話,他摸了摸鼻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帶回什麽情報麽?”喬無虞也沒有在意於水還在,直截了當地問道。


    零搖了搖頭,“本來可以留一個人帶回來問話的,但是他死了。”


    “死了?你在,他怎麽會死?”喬無虞皺眉,他一向不讓零殺人,最多將人打傷。


    如果一旦讓一個人造人開始做下“殺死”什麽的舉動,人類對其的感觀就會天差地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古話流傳至今。


    零疑惑地歪頭,當然,她的麵上根本沒有表情,“主人並沒有讓我保全他們的性命。”


    喬無虞怔了怔,對零的話隻感覺到了微妙的寒冷。


    “我……你難道就不會自己想嗎?”喬無虞無力的問道,聲音很低。


    “思考,這是人類的獨有的。”零回答道,她並沒有察覺到喬無虞心情的低落。


    於水見氣氛有些奇怪,連忙拍了拍喬無虞的肩膀,“小虞,零……她畢竟和我們不一樣嘛,你下次說一下就好了。”


    喬無虞則揉了揉眉心,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


    自重生以來他已經改變了許多事情,例如救下司月芹之後,南科研究所培育抗寒作物的進度顯著提升,種類也多了很多——最近新種下的番茄也已經快結果了。


    他也曾想過要不要去找那群背叛他的人,狠狠地報複回去……可也許是提前來到赤陽組的緣故,他的心被赤陽組眾人溫暖,那報複的事情也就壓在了心底,更何況他每日每夜都在思考著怎麽將未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停止在萌芽狀態。


    至於……害死他父親的人,已經10年了,他雖然在忙碌,卻也在暗地裏調查。前世隻知道是厭世組織安插在總部研究所的人泄露出了父親的地址,派人搞出了那場雪崩……那些引起雪崩的人都信息他也都掌握了。可是那隱藏在最深的,那位“線人”,至今他都沒有頭緒。


    父親在研究所能夠聊上兩句的也就隻有司英朗,而司英朗也沒有什麽嫌疑的樣子,更何況他的女兒也被襲擊了。


    雖然不排除自導自演的成分,可上一世沒有零去拯救司月芹,他們一家的也因司月芹的死分崩離析,因此可能性更小了?


    喬無虞隻覺得頭隱隱作痛,又閉眼揉了揉太陽穴。


    溫熱的指腹貼上他的太陽穴周圍,喬無虞睜眼,是零在幫他按摩。


    他已然不是才到零腰部的身高,如今也比人高了一個頭,所以零還需要輕輕踮腳才能夠到。


    那長而卷翹的白色睫毛離他很近,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也離他很近。


    他的心似乎漏跳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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