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清冷卻明媚的陽光將整個世界都沐浴在初升的光亮之中,但那那鋪天蓋地的雪依舊在洋洋灑灑地飛舞,它們在空中回旋、舞動,將一路的景物都雕琢成銀白的藝術品。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每一步踩下去,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自然的哀歌自此奏響。


    “把火種交給我們真的不會出問題嗎?”於水看著放在中央的透明玻璃箱,“火種1號”已經長到了半米高——自從他每日開始喂一點血之後。


    喬無虞曾對此皺眉,說那就像在汲取於水的生命。但於水隻是聳了聳肩,隻是讓他付出一點點的血而已,這幾天他所貢獻的,比獻一次血的量還要少上許多。


    喬無虞聞言頷首,“我們這邊有零。如果放在王教授那邊,火種和他們的人身安全兩者很難同時保全。”


    於水點頭。


    ——————


    而被他們提到的零,此時正坐在車頂。


    獵獵寒風將她的長發吹成一條銀色的星河,因為於水的指尖反複“喂養”火種的原因,最近的束發都是由喬無虞操辦,她今天依舊是紮著高馬尾。黑色的吊帶睡裙依舊是純白世界的唯一色彩,她腳上那雙紅綠相間的棉鞋不知為何離奇失蹤了,新的棉鞋於水還沒幫她做出來,因此她最近穿得也是普通的白色拖鞋。


    她遠眺,隻覺得白茫茫的世界寂靜的不如以往,除了他們一行人的聲響,似乎周圍別無他物。


    但莫名,她總覺得不安,這份不安帶著些許的熟悉,似乎她也曾經經曆過這不寧心緒的擾亂。


    她的親親愛劍被放在手側,飛雪掉落其劍身,卻並沒有融化,每一片雪花都成為了它的點綴,卻又在下一刻被寒風攜卷而去。


    “啪”的一聲,讓零從欣賞愛劍的專注中回神,她警覺地往聲源處看去,手摸上劍柄。


    但那隻是一團積雪從早已幹枯的樹枝上掉落。她心下鬆了口氣,但心頭的不安卻依舊沒有消失。她也沒有心情再去欣賞自己的劍了,沒有過多猶豫,她便站起,警戒四周。


    她像是一柄沒有劍鞘的劍,佇立在車頂。幾台周圍的銀色機甲都不及她一人的逼人氣勢。


    下一秒,隨著一聲轟鳴,雷電擊打地麵的聲響從他們前方的車輛傳來,熟悉的硝煙味鑽入她的鼻尖。


    零恍惚一瞬,提劍從正在行駛的車輛上一躍而下,她如雪中輕盈的精靈,無聲落地,揮手間將襲來的幾十枚銅色子彈斬成兩半。


    碎裂的金屬落入雪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那劍與子彈接觸的摩擦聲,卻讓零的記憶有有一瞬間的鬆動——熟悉的硝煙,熟悉的槍聲,晴朗的天空在記憶閃回間變得昏暗,讓她在瞬息間分不清現實與幻夢,她用力晃了晃頭,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


    落下的雪和陽光的照耀,讓她的劍意淩亂,她覺得她應該是身處在硝煙彌漫之中,衝天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似乎有一位熟悉的人正在呼喚她的名字。


    是誰?


    她想不起。


    現實的天空蔚藍,濃濃的黑煙將她的視線阻斷。喬無虞所在的車輛已經停了下來,他與於水裝備著簡易的貼身機甲設備,銀色的機械反光晃了晃零的眼。


    “王教授他們的車輛遭遇了襲擊。”喬無虞言簡意賅。


    零往遠處看去,果不其然,那幾台金色的武裝機甲身周已經延伸而出幾架巨大的黑色的槍械,甚至還有大炮狀的設施,橙色的火光在槍口乍現,似乎已經進入了交戰。銀白色的機甲提著幾台巨型機關槍,在一旁輔助作戰。


    反觀他們這邊,那偶爾射擊過來的子彈,仿佛隻是毛毛雨。可以被輕鬆解決。


    這是針對王教授他們的襲擊?不,總覺得隻是調虎離山的把戲。喬無虞眉緊蹙,他招手對零命令道,“零,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保護好火種。”


    零點頭,一半的心神也都放在了“火種1號”所在的玻璃箱上。


    但前麵的槍火不停,零這邊的襲擊卻在最初的機槍掃射之後遲遲沒有下文。


    這讓喬無虞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開始猶豫著要不要讓零前去支援。


    但下一刻,子彈撞擊劍身的“叮”聲又打破了他的懷疑。


    零持攔劍狀擋在裝有火種的玻璃箱前,擋住了一枚銀色的子彈。


    那子彈不用特別細看,便能看出是特製彈,一圈黑色的光暈在其上炸開,震的零的手都顫了顫。


    “果然是針對火種的襲擊,估計前方是在打掩護而已!”於水嘖了聲,他掏出手槍往子彈來的方向開了幾槍,果不其然,有重物從那堆積的雪中倒落,隱約有人的悶哼響起。


    “前麵的情況估計也顧不了我們。該死,都怪我……”喬無虞緊咬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從他的唇邊傳來。他明知道有內鬼,卻還是依舊選擇草率的動身前去總部……


    “小虞,這不能怪你,厭世組織已經襲擊了超過半數的供電站,熱能供應機的研發確實刻不容緩。應該怪我到現在為止都沒能抓到內鬼的把柄,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於水比喬無虞更加自責,他明明已經時刻監視著那兩個可疑人物了,卻依舊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還是讓人泄露了消息。


    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王嶽等人的那邊的黑煙已然遮蔽了半個天空,不僅遮蔽了他們的情況,也擋住了零這邊的情況。


    而隨著黑煙依舊足夠濃厚,幾十台銀色的機甲已經悄然的將他們團團圍住,數量遠遠比王嶽那邊的還要多出數倍。


    不僅喬無虞,零的心也逐漸沉重下來。


    寒風呼嘯,再晴朗的天空也都變得可怖,那雪白的積雪和刺人的火光交融,讓零不存在的心跳逐漸減速,她輕撫劍尖,鋒芒畢露,雪色的光芒映照其身。


    “秋霜切玉。”她朱唇輕啟,第一次念出她的技能名。


    她的劍,便是這一戰唯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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