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落在茫茫的雪地。數十台黑鐵色的巨型機甲與單薄的銀發身影對立而站。零的裙袂在冷風中翻飛,她手持長劍,劍柄閃耀著冰藍色的寒光,像是冷月墜入凡間,凜冽逼人。劍鋒的冷光在雪中閃爍,每個角度折射出的銀光都映照出淩厲的劍意。


    墨色的機甲有舉著槍械的,也有提著機械組成的刀劍的。雖然不見操作者的人影,但那透露出的陰毒與狠辣卻使人不寒而栗。他們的刀,每一把都漆黑凶狠,鋒利無比,像是破空之刃般能將萬物斬碎。黢黑的槍口鎖定著零與身後兩人的身影。


    這瞬間,他們的對峙似乎使時間靜止。


    突然,劍光劃破寂靜的空氣,打破了這份寂靜。黑色長裙的人影攜著銀色的亮光,仿若一道璀璨的銀河在空中閃現。


    槍火隨之襲來,濃重的火藥味與機械的轟鳴聲宣告著致命的襲擊接踵而至。


    零的身影在這火光中忽明忽暗,她靈巧地躲避著槍火的襲擊,用精準的角度切入兩台舉著炮型機甲之間,隻見寒光閃爍,劍影翻飛,長劍在空中與機械的硬臂交錯,發出尖銳的金屬撞擊聲音,迸發出耀眼的火花。


    她向後倒去,以一種極其貼近底麵的姿勢躲過迎麵而來的錘擊,那機甲的鐵麵離她的鼻尖不過毫米。被束起的馬尾垂落在地,下一瞬,她左手撐起,讓自己滯空旋轉腰身,順勢躲過黑色刀刃的橫劈。銀色的發絲堪堪被削掉發梢。零的動作靈活優雅,每一個轉身與跳躍皆如同被編織的舞蹈行雲流水,每一次的揮劍都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金屬碰撞聲,那是一曲無名的交響樂在空中奏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和金屬鐵鏽的氣味,已有二十多台黑色機甲被卸下雙臂雙腿,黑色的臂膀正巧擋在機艙前,使得操作者被困在其中無法脫離。


    有人注意到了在機甲內反而會被困住,直接打開機艙一躍而下。


    “我們的目標隻是摧毀火種,不要跟這個女人過多糾纏。”指令聲在所有黑色機甲內部他們的耳機裏響起,幾個從一開始就伏倒在地被積雪掩護住的,穿著白色作戰服的人立刻掏出被塗滿白色漆料的特製消音狙擊槍,瞄準了喬無虞身後的玻璃箱。


    微不可察的槍聲沒能躲過零的注意——畢竟被喬無虞命令了要保護好火種,她在戰鬥的同時也關注著火種的周圍。


    零的身形往左後方一側,執劍的左臂向後伸展出優美的弧度,沒有過多的猶豫,她手中的冰冷劍身一整個脫手飛出,正好擋下了襲擊火種的幾枚子彈。


    彈殼落在底麵發出叮當脆響,引起了喬無虞和於水的注意。


    於水站得最近,他迅速反應過後便提起裝有火種的箱子,護在身前。喬無虞則向隱藏在雪地裏的人開了幾槍,一槍斃命。


    在這種關頭,對敵人的仁慈或許才是對自己的殘忍。盡管他一向要求零不能夠主動去傷害人類——


    “零,如果必要,不需要留他們的性命。”喬無虞對零的方向喊道。


    零現在手中沒有劍,但她的動作卻依舊流暢,黑色的長裙在旋轉間綻開的花,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臂撐住襲來的黑色機械臂之上,借力一躍而起,她白色的拖鞋踩踏在機甲的腦袋上。


    她一踩一個準,沒人能想到在那看起來白皙嬌嫩的長腿下的力度是如此大,沒做防備就又被踩的向地下陷了十幾厘米。


    “於水,火種怎麽樣?”喬無虞一個翻滾躲過掃射而來的子彈,撿起零掉落在旁的劍,但差點被那重量沉的一個踉蹌。沒想到那看起來輕巧的長劍是這麽沉。


    “放心,玻璃罩都沒破。”於水一手提著箱子,一手舉槍將躲在暗處發射暗槍的人逐個擊破。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顆攜著黑色光暈的子彈便擊中他手中的箱子。


    “喀嚓”一聲,玻璃隨著受擊處逐漸龜裂,形成了繁複綺麗的花紋,又在下一刻完全破碎,玻璃渣滓散落一地。


    幸好於水的手上套著防護的作戰服,不然肯定血淋淋一片。


    “我去——”於水隻感覺手中一輕,他低頭看去,隻見玻璃箱的握把還握在他的手心,但箱體碎裂正往下墜去。


    喬無虞飛撲過來激起一地的雪,接住了掉落的“火種1號”,幸好因為轉移地點,火種的花盆被替換成了手掌大小,不然一個臉盆他可能還沒有把握。


    裸露在外的“火種”根莖火紅,葉片金黃璀璨,似乎從它開始被於水澆灌時,它生長的速度便快得離奇。它在寒風中搖晃著身軀,卻沒有彎曲的跡象,反而顏色越來越鮮豔。


    雪飄落在它的葉片之上,卻神奇地開始融化。


    又是一枚黑色的子彈向喬無虞襲來,他將手中的花盆向上拋起,“於水,接好。”


    於水接過花盆,將它摟在懷中,金黃色的葉片擦過他的防護麵罩,似乎留下了一串淡淡的光暈的痕跡,他的視線一瞬間被吸引。


    “這是?”


    還沒有等他多想,熟悉的人影便擋在他的身前,從喬無虞的手中接過自己的親親愛劍。她被束起的馬尾此刻有些鬆散,銀色的皮筋已經滑落到了腰間的位置。


    她手腕微動,劍鋒往前輕輕一劃,金屬子彈掉落在地的聲響又一次響起。


    她無機質的淺灰眸子從於水的臉龐掃過,落在了已經暴露在空氣中的火種上,她能夠清晰地看見它產生的變化,也能夠清晰地聽見係統提示的75%任務進度——並且還在不斷的上漲之中。


    但她此時的內心卻並沒有一絲欣喜,因為那不安的感覺已經讓她幾乎就要戰栗。


    她握緊手中的劍,周圍的黑色機甲不是已經毫無戰鬥能力,就是已經無人駕駛——但是會這麽輕易嗎?就這麽容易嗎?


    她擋在於水的身前,以保護的姿態。她的電量隻剩下35%,已經不足以支撐再次使用技能。


    那如影隨形的不安感讓她心中警鈴作響,“下麵!”她的聲音雖然平淡但似乎透露出焦急。


    於水察覺到了零的情緒波動,淺棕色的瞳孔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但下一秒,他腳下的底麵被破開,一柄漆黑的長劍直直地刺向他懷中的火種。


    於水隻能將手中抱著的火種拋向零,自己往後一退。


    零伸手接過空中的火種,左手舉劍擋住一擊。


    從地下躍出的人影一次襲擊火種不成,將手中的長劍隨手一扔,隨後直接向零的方向飛踢而去。


    零沒有留情,畢竟喬無虞的命令為保護火種,不用特意留下敵方性命,她的長劍刺穿來者的身軀。


    “嗬嗬”被刺穿的人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意識到不對,想要將劍抽離,卻被人緊緊卡住劍身。瞬間,她四周的地麵也破出一個黑衣人影,泛著詭異黑光的鋒利劍刃朝著零的身軀刺去。


    她一個轉身,想棄劍躲避,卻被那重傷的人扯住手臂。黑色劍刃劃過她的臉頰,竟然留下痕跡,銀色的液體從她的傷口處流下,那是屬於零的“血液”。


    這像是為斬殺她而設計的黑劍!


    她扭身抬腳,將困住她的人踹飛了出去,但也因此將劍一齊踹離。


    她掃視周圍,幾名高大男子將她團團圍住,她的懷中還保護著她的任務目標“火種1號”。


    於水立刻跑向零的劍所在之處,即使那人已然死去,但他握劍的雙手像是桎梏,讓他一時間竟然不能將劍抽出。


    零的身影雖然靈巧,但也手臂處也添了幾條長短不一的傷口,汩汩銀色的液體流出,她為護住火種硬生生地挨了幾刀。


    “零,接著!”於水大喊,他終於將劍拔出,他用力朝著零的方向拋去。


    “別讓那個妖女拿到劍!”


    但零的速度更快,她飛踢一腳將說話之人踹倒,而後踩上他的肩膀一躍而起,伸出手。但她的左腿卻被身下之人拽住,火種瞬間因為慣性離開她的懷中。


    陽光照射在那金黃的葉片,反射出燦爛的光澤,飄落的雪花是天然的畫布,滯空其間的火種便為畫卷中央最醒目的一點。


    她的劍落入她手,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遠處掃射而來的黑色子彈。


    朝著人的方向。


    喬無虞瞳孔緊縮,他背後突然驚起一股寒意,他望向零的動作,似乎知道她接下來的舉動將要做什麽,他張嘴想要喊出——


    “叮”——是零用劍擋住了向火種襲擊而去的子彈,但一同響起的是於水中彈的悶哼。


    “保護於水……”喬無虞幹啞著嗓音,還是慢了一步。


    零將懷中的火種抱緊,聞聲向於水的方向望去。


    鮮血將雪地浸透,於水胸口處不斷湧出詭豔的紅色血水,零立刻跑過去將人扶住。


    子彈並沒有將其穿透,讓於水沒有立刻死亡,他的防護麵罩早已被槍擊碎,他的嘴角也不斷湧出鮮血。


    零的腦海一片茫然,隻覺得周圍一切的聲音離她遠去,就連喬無虞的聲音她也聽不真切。


    她將人抱在懷中,卻覺得這個場麵似曾相識——似乎也曾有人以相同的姿態倒在她的懷抱。


    於水的指尖被流下的血液沾染,他輕輕地撫上“火種1號”的葉片,而被他的血液喂養的火種此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


    “咳”於水咳出一灘血水,他淺棕的眸子變得有些迷離,但視線依舊留在零的身上。他收回輕撫葉片的手,抬手撫上零的麵頰。


    他的表情平靜,沒有任何對於死亡的恐懼,“零……抱歉,可能等不到和你一起將火種……點燃……”


    他是第一次和零離得這麽近,以往雖然經常為人編發,但從沒有以這樣的距離觀察過人。


    雪色的睫毛濃密纖長,像是翩飛的白色蝴蝶,精致的五官精雕玉琢,淺灰的瞳孔此時流光閃爍。他的鼻間縈繞著那股熟悉啊清香。


    啊——他曾經問過司月芹,這種香味是屬於什麽花朵。


    那是桔梗,是無望的愛。


    但也是他的永恒的愛。


    “咳……”他又咳出一灘血,他的俊美的臉已然被血汙遮擋,此時顯得狼狽不堪,他艱難的在零的懷中轉頭,想要再將人的麵容看清,卻在銀色發絲間看見人脖頸處熟悉的字符——oΠpo……


    ………這是…?


    他的記憶像是觸電般閃現,他一把扯下零已經褪到發尾的皮筋,讓那如瀑的銀發散落,他嚴肅地看著零,“除了小虞………咳,不要被任何人、看到你脖頸後的字。”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還有……內鬼…是…安…向明……”


    在吐出關鍵信息之後,於水地開始渙散,他的手臂無力地向下滑落,他的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零……不要為我……難過。”


    他的眼皮緩緩閉合,在這濃鬱的桔梗花香之中,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使他緩緩入睡——


    再也不能醒來。


    ——————


    “難過…?”


    零的頭腦脹痛,似乎曾有人也對她說過“難過”之類的話語……?


    燒毀的車輛,漫天的火光,昏暗的天空,遍地的鮮血,絕望的氣息和……凋零的人。


    那熟悉的記憶似要衝破牢籠將她淹沒,她的指尖緊緊掐進自己的掌心,銀色的液體緩緩流下。


    她的目光毫無目的地落在火種的身上,它已經徹底長成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麽樣的形狀。


    它的葉片閃爍著金色的火光,根莖的色澤鮮紅似血。


    這是一團無需點燃的火焰,像是不存在此間的神聖火焰。


    零緩緩地眨動了下雙眼,雪花墜落在她羽毛般的長睫之上,她此刻終於明白——


    “不存此間的人成為你的軀幹,成為你的火焰,將你供養成世間不存的神火……”


    她緩緩垂頭,終於露出脖頸間那完整的字符——oΠpoμηθ?α?。


    她是持有神火的不存此間的神明,她是這個世間為人類“盜取”神火的——


    普羅米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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