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二人竟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寶劍?”


    “忠君愛國?”


    柔兒放下棋子,緩緩起身,宋國忠朝著下人擺了擺手,下人自覺退了出去。


    房間內,再次隻有宋國忠與柔兒二人。


    他們互相對視著,神情都有些不安。


    因為二人都明白,皇帝送寶劍給臣子意味著什麽。


    自古以來,那都是天子給予臣子的絕對信任與權力。


    如果不是俞澤秀得到了小皇帝的信任,如果不是俞澤秀被小皇帝收服了,他怎會得到小皇帝贈送的寶劍?


    “莫非俞澤秀真的背叛了老夫?”


    “不,不可能!”


    “如果小皇帝收買了他,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


    “他應該要不動聲色,將其安插在我身邊……”


    柔兒點點頭,道:“不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那小皇帝的能力我們都很清楚。”


    “如果他真的收服了俞澤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動聲色,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那麽,他故意這麽做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麽預謀……”


    養心殿內。


    範大有疑惑地看向寧辰:“陛下,您不是要毀了俞澤秀嗎?”


    “為何又要給他送寶劍?”


    寧辰看向範大有,笑著說道:“這就是朕毀他的手段!”


    “哦,不對!”


    “應該說,親手毀掉俞澤秀的不是朕,而是宋國忠!”


    範大有瞬間目瞪口呆,驚訝地看向寧辰:“宋國忠親手毀掉俞澤秀?”


    “這、這怎麽可能?”


    “俞澤秀可是宋國忠的得意門生,更是他的心腹,從剛剛俞澤秀油鹽不進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很忠於宋國忠,宋國忠不可能會毀掉他自己的左膀右臂……”


    正說著,寧辰嘴角再次勾起,打斷道:“所以朕剛剛說了,朕要逼一把他們,逼他們主動放棄俞澤秀。”


    範大有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原來陛下您方才要逼的是宋國忠他們。”


    寧辰點點頭,緩緩回到床上躺靠著,搓著手指,緩緩道:“此時此刻,宋國忠他們應該已經在猜測朕的用意。”


    “而且應該很快就會見俞澤秀……”


    範大有皺了皺眉,道:“可您隻是讓安公公給俞澤秀送了一柄寶劍,就憑一柄寶劍就能讓他們主動放棄俞澤秀?”


    “這未免有些太想當然了吧?”


    寧辰抬眼看向範大有,臉上再次恢複了童真的模樣,打趣道:“範大人也當了這麽多年的父親,應該知道想當然是小孩子的天性!”


    “朕本就是個小孩,想當然有何問題嗎?”


    範大有一怔,竟一時無言以對。


    不錯,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甚至都忘了,麵前這個靠著才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天子,其實還隻是個九歲的孩童!


    可問題是,知道了小皇帝這一路走來做的這麽多事,普天之下還有誰敢相信他真的隻是個小孩?


    正兀自想著,寧辰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想當然之所以是想當然,那是因為沒有實現!”


    “一旦實現,就不是想當然了……”


    另一邊。


    宰相府內。


    宋國忠點點頭,捋著胡須思忖道:“不錯!”


    宋國忠踱著步子,一臉嚴肅認真,繼續思忖道:“那有沒有可能他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收服俞澤秀?”


    柔兒皺了皺眉,認真思索著,並沒有立刻回答。


    可宋國忠話音剛落便又兀自搖起了頭:“不對,朝著這個方向想明顯不對!”


    “小皇帝想掌握刑部尚書的位置這是一定的,他單獨召見俞澤秀,很有可能就是知道老夫會推俞澤秀繼任刑部尚書。”


    “而如果他沒有收服俞澤秀,卻故意做出這些動作,那他的目的就應該是讓我們對俞澤秀起疑心,進而放棄推俞澤秀繼任刑部尚書一職。”


    “可問題是,現在整個刑部的人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就算不推俞澤秀,推選其他人,對他小皇帝來說也沒什麽差別。”


    “他這麽做沒有意義啊!”


    柔兒點點頭,終於開口道:“義父說的是。”


    “他應該知道,您是絕不會同意他指派其他人繼任刑部尚書的,他更清楚,強行指派其他部門的人,對他沒有好處!”


    “所以,繼任的人選隻能從刑部內部提拔。”


    宋國忠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老夫才說往這個方向想完全是不對的。”


    “那就隻有可能是俞澤秀真的被他收買了。”


    說到此,宋國忠神情再次凝重了起來:“如果真是如此,小皇帝這麽做的真實目的就隻能是故意激怒老夫!”


    一念至此,宋國忠的眼裏甚至已然冒出寒光:“和之前許嚴之死一樣,上次他是用刺殺許嚴的凶手為誘餌,釣出了老夫苦心在京都四營收買的耳目。”


    “這次,他肯定是想以俞澤秀的叛變為魚餌,激怒老夫,讓老夫出手除掉叛徒俞澤秀,進而再次釣出老夫的人……”


    柔兒點點頭,緩緩道:“有一定的可能,但這些都隻是我們的猜測。”


    “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刑部內部早就有小皇帝的人!”


    “隻要我們懷疑俞澤秀,放棄俞澤秀,那小皇帝的就能順利繼任刑部尚書一職……”


    正說著,宋國忠頓時眉頭一挑:“不錯,柔兒,多虧有你提醒,的確有這種可能……”


    說到此,他腦海裏已經開始在篩選了。


    除了俞澤秀,還有誰能繼任刑部尚書一職?


    名義上最名正言順的就是刑部右侍郎廖凡!


    一想到廖凡,宋國忠不禁搖起了頭,堅定地說道:“不可能是刑部右侍郎廖凡!”


    “那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若不是看在他父親替老夫做過那麽多事的份上,老夫絕不可能讓他一直坐在右侍郎這個位置上!”


    宋國忠甚至沒有一絲遲疑,繼續思忖道:“除了他,剩下的各省清吏司郎中,也才正五品,級別也不夠直接提拔成刑部尚書。”


    “莫非他又要像之前的夏言一樣,又搞一出軍令狀的戲碼,強行提拔級別不夠的下吏?”


    柔兒道:“義父,到此為止吧,目前看來一切都有可能!”


    “不管怎樣,您最好先見一見俞澤秀!”


    宋國忠也想的腦袋疼了,點點頭道:“嗯!”


    “這小皇帝出招實在讓人防不勝防,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沒想到,他話音未落,下人便再次來報:“大人,刑部左侍郎俞澤秀求見!”


    宋國忠與柔兒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複雜。


    俞澤秀一字不差地將寧辰與他的所有對話都說了出來。


    最後還不忘補充道:“恩師,您放心,沒有您就沒有我俞澤秀的今日。”


    “在學生心裏,效忠您就是效忠大寧王朝!”


    “至於小皇帝送我寶劍,學生也十分不解,但學生竊以為,小皇帝定是故意為之,借此挑撥學生與恩師您之間的關係……”


    態度之誠懇,言辭之懇切,讓宋國忠都不禁有些動容。


    俞澤秀甚至還將寧辰賞賜的寶劍拿給宋國忠看。


    待俞澤秀離去,宋國忠長歎一口氣,道:“看來老夫還是多慮了,澤秀之忠,足以讓老夫放心。”


    柔兒卻皺了皺眉,神色複雜地提醒道:“義父,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個世上不缺會演戲的人,特別是在這朝堂之上……”


    養心殿內。


    範大有追問道:“陛下說的是,一旦實現了,就不能稱之為想當然!”


    “可問題是,就像陛下您方才所言,宋國忠定會見俞澤秀,屆時,俞澤秀一定會將所有事情據實以告。”


    “而他隻要據實以告,宋國忠隻怕就不會再懷疑他……”


    寧辰笑著打斷道:“不!”


    “你錯了,他一定會更加懷疑俞澤秀!”


    範大有不解道:“這是為何?”


    寧辰神秘一笑:“因為朕的布置遠不止這麽簡單!”


    範大有猛地一怔:“陛下您的布置?”


    “您難道還有其他布置?”


    寧辰笑了笑,道:“走一步看三步,這是朕的習慣!”


    “而自朕重活一次,就必須走一步看五步!”


    範大有一愣,他深深看向寧辰,不禁聯想起麵前這個小皇帝這一路走來的不容易。


    目光中除了震驚,更多的竟是憐愛:


    是啊,一路走來,小皇帝不就相當於重活一次了嗎?


    片刻後,範大有再次問道:“可您到底還有什麽布置呢?”


    寧辰的聲音再次響起:“朕之前說的逼他們一把,可不隻是逼宋國忠!”


    “別忘了,還有那個被所有人都視作廢物的廖凡……”


    範大有再次愣在了原地,整個一丈二和尚的模樣:


    “廖凡?”


    “他、他又能做些什麽?”


    “他之前可是拒絕了您的好意……”


    寧辰笑道:“他拒絕了朕,可他拒絕不了妙音坊的花魁!”


    “而且,他和俞澤秀不一樣,他是真的怕死……”


    殊不知。


    就在範大有與小皇帝對話之際。


    一個身影緩緩走向宰相府。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行部右侍郎廖凡!


    他停下了腳步,遠遠看著宰相府的大門,似乎還有些遲疑。


    忽的,他突然又轉身往回走去。


    可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


    從懷裏掏出逃出了一個香囊。


    仰天長歎道:“老天爺啊老天爺,你咋就對我這麽狠心?”


    “我不就隻想混混日子,早日把老爹為我花的錢撈回來,然後把浮香姑娘娶回家,從此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你為何要這麽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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