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溧陽,一行人直撲浙海小漁村,奈何四象空回鐵了心要為兩個師弟報仇,在追殺曹闊這件事上他和紀綱出奇的目標一致,大批的錦衣衛和官府衙役被調往南麵,從東、北、西三個方向成包夾之勢圍剿六合樓眾人。


    而曹闊身邊不但有熊向南和孫匠一家,朱昭玉和畫蝶還跟著,這兩個貨出了宮以後完全失去自理能力,要不是有孫家的兒媳婦照顧著,她們連吃東西都不會,所以眾人不得不在眾路官兵之中穿插躲藏,這麽做雖然大大降低了行進速度,但勝在安全。


    不過這樣走了幾天之後,他們就時不時的遭遇錦衣衛的馬隊,而且次數越來越多,這讓每個人的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就連曹闊心中也感到一絲疑惑。


    在與一隊撞個滿懷的追兵廝殺過後,女人開始熟練的搜集可用物品、男人則收攏沒有受傷的馬匹,唯獨高潮看著滿地狼藉疑惑的道:“不對啊,這幾天怎麽總是碰到錦衣衛,他們什麽時候變的這麽能掐會算了,就像是知道咱們要往哪走似的,照這樣下去不等到杭州府咱就得都給逮住。”


    他這話讓鬼帥警覺,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畫蝶身上:“你身上的衣物哪來的?”


    “買、買的。”小丫頭這些時日拽著她家公主逃難,本就心力憔悴,突然被那麽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盯住,竟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在哪買的?”洪九。


    “什麽時候買的?”左攸。


    “前兩天咱們路過那個小村子的時候買的啊,我之前穿的太顯眼,就跟他們換了一套衣服。”畫蝶信誓旦旦的指著小村莊的方向。


    曹闊想想小丫頭的做法沒毛病,宮裏丫鬟的衣物也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知道偽裝說明小丫頭有長進,但問題是:“你用什麽跟他們換的衣服呀?”


    “銀子啊。”畫蝶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定五兩大小的元寶。


    “我的姑娘哎,你那個不叫銀子,你那個叫官銀。”


    看著小丫頭手裏的銀錠,所有人都沉默了,曹闊更是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頓時泄氣。


    隨後他又快速理清思路,對眾人說道:“我之前在福州五門閘呆過一段時間,四象空回定是猜到我的棲身之所在沿海,所以才窮追不舍。我也是料定他有此一想才貼著他走的,不過他以為我會往福州一帶去,所以把大部分兵力都囤積在去往福州的路上,我們現在暴露了,但是他們趕過來還需要點時間,眼前這些不過是打前哨的,所以我們還有時間把他們引開。”


    鬼帥默默走到畫蝶跟前,將她身上的銀錠都要了去,又分了一些給鬼雄,看也不看眾人說道:“這事我們去做最合適不過,告辭。”


    他說完就走,留下鬼雄麵有尷尬的連連朝眾人見禮:“我這兄弟麵冷心熱,諸位勿怪,咱們後會有期。”


    曹闊也上馬道別:“見了道生不要讓他心生牽掛,你們兩個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樓主放心,我還打算把你們家二爺熬死了,迎狐狸過門呢,保重。”鬼雄說完打馬而去。


    “保……”曹闊語塞。


    “咱也走吧,引錦衣衛上當也是一時之計,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那兩位兄弟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的好。”熊向南也是常年與官府打交道的人,自是對官府的手段有所了解。


    在鬼帥與鬼雄的不懈引導下,果然一大批來自西南方向的錦衣衛被引上了歧路,當然也有一些人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朝著杭州的方向搜尋六合樓眾人,其中就有紀綱本人。


    不過礙於牧馬千戶的武功過於驚世駭俗,錦衣衛人少了不起作用,人多了在調動和安排上又不及時,每每剛剛確定六合樓的落腳點,尚未成型的伏擊圈就給人家捅破了,雙方人馬就這麽不斷追逃,直到逼近杭州府紀綱才不得不通知黑旗衛前來幫忙。


    等黑旗衛趕到,六合樓眾人早都過了杭州府了,四象空回知道紀綱是故意掐斷他們的消息,想要把擒獲六合樓主的功勞據為己有,可想擒下六合樓主根本就不是人馬多少的問題,想他黑旗衛幾乎傾巢而出都沒能把人留下,錦衣衛憑什麽托大?可他又不能把紀綱怎樣,隻能通傳沿海水師準備船隻,意圖在海上攔住曹闊。


    而此時的曹闊已經不在乎是否暴露了,拉著人馬直線奔向小村莊:“老九先行,讓五夫人和真田準備接應。記住,防著連大人,我們不到,就是把船燒了也決不能離岸。”


    他得防著賴在那裏的朱允炆等人,萬一梁梅慌了手腳,讓朱允炆等人發現小島的秘密,他們未必不會撇下自己駕船先逃,這個時候他們可隻有大海一條退路了。


    洪九得令先行,曹闊則護著眾人繼續與錦衣衛捉迷藏,但他也算計著時間,因為錦衣衛一定會沿海搜尋他的落腳點,而且肯定會提前部署相當一部分兵力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攔截,哪怕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往哪個方向。


    事實也正如曹闊所想,在去向小村莊最後的一段路上,他不得不與官兵正麵交鋒了,然而這次要比以往都難,因為他的隊伍裏有許多手無縛雞之力,需要他來保護的人。


    不但如此,佳娜子在血戰胭脂河之後一直處於萎靡狀態,她在死神觸探達到極限後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調養,金牌傀儡不能上陣。而且雙方一旦開打,官兵將無休止的增援,如果他們不能在第一時間衝出去,勢必會造成不小的損失。


    奈何迎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條路必須得闖過去,他將孫家老小和公主都綁在馬上,獨自一人立在陣頭,其他高手分在兩翼,馮黛青輔佐傷勢多有恢複的熊相南和夏胖子跟在陣後,他們就一個念頭,衝過去。


    不過曹闊並不盲目,僅憑一腔熱血去衝陣那是莽夫,他在衝擊官兵封鎖的時候還是有所準備的,因為他見林中的樹木又高又直,所以撿腕子粗細的杆子砍了不少,給外圍的幾個高手人手一根,權當長槍使用,而且他做的“長槍”不僅長,有兩丈之多,還不修樹冠,任其枝杈留在杆子上,就像是鴛鴦陣中狼筅的樣子,攻擊方式異常歹毒。


    設卡封路的官兵遠遠的就看見幾棵樹在移動,從未見過這等情形的人們都跑到前麵觀望,然後他們很快就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知道有馬隊接近,所有人立刻躲到哨卡後麵嚴陣以待,然而等他們發出警告的時候,曹闊已經進入了弓箭的射程,僅僅接了一輪零星的攢射他就放下了手中的長杆,帶隊氣勢雄雄的轟然撞進了人群裏。


    其實這個時候他的前麵早就沒人了,別管是衙役還是錦衣衛都向兩側撲去,麵對這種陣勢還留在道路中間的那是傻子。手中的家夥沒有人家的長,偌大一個樹冠懟到臉上那是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既不能傷敵還不如早早躲開,任憑來人衝散路障縱馬而馳。


    哨卡是衝開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大家就擺脫了危險,相反,這才是剛剛開始,因為接下來他們要麵臨四麵八方的追擊,如何擺脫追兵並成功登船才是重中之重。


    曹闊沒有第一時間扔掉長杆,而是擎著它放慢馬速來到後陣,換馮黛青到前麵帶路,他來斷後。


    眼見身後的追兵迫近,他將手裏的長杆往馬屁股後麵一橫,然後略微往上揚起,那杆子就橫在山道兩側的樹杈上了,離他最近的錦衣衛正揮舞手中的長刀瘋狂拍馬呢,冷不防臉上就多了跟杆子,伴隨著身旁的幾個同伴一同栽下馬來。


    馬過人不過,大明朝有史以來最大的連環追尾案就出現在一條不知名的山道上,最後竟是被撞下來的人多了擋住了馬的去路,後隊才漸漸刹住。


    短暫的拉開一段距離,大家總算是安心不少,但曹闊知道隻要他們停下來就一定會被追上,他們還有兩天的路程才能趕到小漁村,隊伍中帶著這麽多非戰人員肯定擺脫不掉錦衣衛的追趕,於是他從程徽音那裏要過問情劍,在逃竄的過程中隻要見到路邊有合適的樹木就一劍放倒,給本來就顛簸的路麵增加更多障礙,這令後麵的錦衣衛頭疼不已,越追目標越遠,最後竟是連影子也看不著了,無奈隻能順著倒在路上的斷樹去追。


    追兵提不起馬速,玩起了按圖索驥,這正是曹闊想要的,他在一個岔路口脫離隊伍,故意將追兵引上歧途,在跑過十幾裏地之後才放棄了毀壞路旁樹木,撥馬去尋大隊。


    有了這個法子,追兵果然失去了目標。


    一行人漸漸迫近小漁村,隻是遲遲不見前來接應的洪九和梁梅,曹闊心中有些吃不準:“難道出事了?錦衣衛怎麽可能比他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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