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闊有了草場,自然牧畜也多,作為也先土幹的義子,他的草場上牛、馬、羊、雞、狗、豬、驢各從其類,要比普通人家豐富許多,就連給他安排管理牧畜的仆從也是部曲裏有著多年經驗的老手,都是青壯漢子。


    從這點就能看出也先土幹一直保存著一定的實力,想那朱棣打得草原上各部都快活不下去了,他還有這許多牲畜分給曹闊,可見阿魯台到底有多忌憚他。


    沒幾天,也先土幹覺得身體大好了,就到想草原上散心,結果走到傻兒子住的地方眼前一空,發現帳篷沒了,趕緊喊來把台詢問:“闊兒呢?”


    “搬草場上住了,我這兄弟憨厚,前天夜裏被狼叼走了兩隻羊,還傷了一個畜戶,他心疼的不得了,昨兒一早就帶著弓箭去看草場了。他還說那地方太大,把你給的地方分做三分,一份給了我,另一份給了多蘭,嘿嘿……”把台倒不在乎那點草場和牲畜,隻是高興曹闊什麽事都想著他,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為什麽要分給多蘭?”


    “他聽說多蘭沒有自己的草場和牲口,就非要給她置辦一份,當然多蘭是不要的,隻是拗不過他,明著是接受了,實際就是代為看管。”


    也先土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打算過去看看。叔侄二人到了草場之後並沒有看到曹闊的人,倒是蘇迪亞和多蘭在帳篷外麵忙活,也先土幹走過去打趣道:“你們兩個倒是勤快,是不是也看出我這幹兒子一表人才,想多親近親近。”


    多蘭就地翻了個白眼:“您就感謝我們吧,若不是我們給您看著,您這幹兒子早被部曲裏的姑娘們叼走了,連個骨頭渣子您都看不見。”


    “哈哈哈。”也先土幹大笑,又問:“他人呢?”


    “在羊群裏。”


    蘇迪亞抬手一指,也許土幹果然看到一個和羊差不多白的大高個矗立在那裏,不仔細看還以為個是木樁子,不由疑惑的問道:“他在幹嘛?”


    “看書。”多蘭搶答。


    “看書?”在羊群裏看書?也先土幹很是不解。


    “如果我們不喊他,他平時幾乎是不與人說話的,可假若有人與他交談,他又會顯得很熱情,沒事的時候能在草原上溜達一整天,連食水也得人送過去才會吃。他從昨日開始看醫書,是因為給他看放牧的畜戶受了傷,他想在醫書裏找到草藥配方。”蘇迪亞解釋道。


    其實在蘇迪亞心底,曹闊這種行為更像是探子了,不說話就是避免露出破綻,與人熱情又給大夥留下好印象,這樣才不會被人懷疑,所以她時常跑過來察言觀色。


    可她哪裏知道曹闊避開人群一個人投入到大自然中是為了更好的感受天地之炁,特別是草原這種空曠寧靜的地方,更有利於他對靈氣的汲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尤多拉不想在看見沙子了,至於那本書,完全是裝樣子而已。


    他現在找到了奇經八脈,通曉內家循環,早已打通了四肢百骸,正需要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熟悉紫薇控鶴功和罡風爆焰指,這兩門功法一個是專破內家功夫的內功,一個是專破外家功夫的內功,對於他來說尤為重要,特別是罡風爆焰指,能大幅度提升體內經絡的強度,是多少修行內家功法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功,所以他在初次修煉之後就一直反複研習,不斷強化自己的身體,畢竟他將來是要麵對血族的,必須做好一切準備,應對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


    對於曹闊這種不同於常人的情況,也先土幹了解之後先是一皺眉,然後很快就釋然了,因為他初次碰到曹闊的時候又何嚐不是這樣,一個身無分文的人站在草原上吹風,馬放的很遠,見到殺人也不害怕,臉上看不出悲喜,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自己在與他交談之後才有了反應,也許這孩子是真的純真吧,畢竟他除了箭術,其他的都稀鬆平常。


    正打算過去與曹闊攀談些家長裏短,一匹快馬從後麵追了上來,那人不等馬停就跳下來跪伏在地,大聲道:“頭人,緊急軍情!”


    也先土幹微一凝神,而後轉身就往回走:“回去看看。”


    跟在後麵的蘇迪亞追問道:“要不要帶上您的義子?”


    也先土幹看她一眼,兩人對視之後點頭說道:“帶上他。”


    中軍大帳內,除了把台、曹闊和蘇迪亞,還有幾個頭領也在,雖然人不多,但都是也先土幹的心腹,斥候所報的軍情,是大明皇帝再次北伐,又衝著他們來了。


    “又來了?明軍以往都是春天出征,今次為何趕在夏日?”把台一臉愁容,他們與瓦剌大戰新敗,根本無力抵擋更為強大的明軍,而且以當下的時節,如果兩軍打到冬季,那麽草原上的牲畜將是部落裏最大的問題,一旦凍死了牲畜,大軍無所供給,那麽他們的下場很可能是全軍覆沒,到時候都不用打,饑寒交迫,餓也而死人了,所以很是擔心。


    “太師現在何處?”也先土幹忽問。


    “阿魯台還在原處,他已經派出斥候聯絡各部,不過看樣子不像準備迎戰,倒像是準備跑了。”一個心腹道。


    “如今的狀況,隻能逃啊,隻希望今年冬天不要下大雪才好。”也先土幹歎息,形勢所迫,他也沒有辦法,而後忽又向曹闊發問:“闊兒,明軍要來打我們,你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是打是逃全憑父親定奪,孩兒追隨父親。”曹闊的眼睛清澈的像答蘭納木兒河清澈的水,看不出一絲波動,他早防著也先土幹會有此一問,所以對身體的控製已經達到一個極致的狀態。


    但下一刻,蘇迪亞就在他手裏塞了一根箭矢,板著臉對他道:“重新說。”


    這姑娘真叫人頭疼啊,天天纏著他不說,關鍵時刻還玩這種小動作,曹闊縱有心裏一百個不樂意也不能發作,立馬換上一副慎之又慎的表情,微微思索過後說道:“如果能讓我近大明皇帝五百步,在偷襲的情況下是有望殺掉他的,若在三百步上,成功率會有一半,要是再近些,隻要我拚命,他應該沒有活命的道理。”


    此話一出營帳裏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家夥是真傻呀,絕對不是裝的,還三百步,三千步之內你能看見大明皇上的龍旗都算你贏,還想玩命,玩牛糞去吧。


    蘇迪亞瞅他一眼把箭矢搶下:“別瞎說。”


    “哦。”曹闊變回鵪鶉,做無辜狀。


    也先土幹本來還以為曹闊能向著明人說話,可沒想到這傻兒子一張嘴就要殺大明皇帝,心裏頓時哭笑不得,在看蘇迪亞一臉錯愕,實在有些忍不住想發笑,但很快被外麵的呼喝聲打斷。


    “阿蘇特部使者到!”


    阿魯台的信使來了,也先土幹不得不見,於是起身迎了出去。


    曹闊不明白也先土幹為何要對阿魯台如此禮遇,於是偷偷捅捅把台:“隻阿魯台一個信使,義父為何親迎?”


    把台拉住他壓著嗓子道:“大明朝永樂八年的時候,大明皇帝大破本雅失裏(當時的草原大汗)和阿魯台,本雅失裏逃到瓦剌他妹妹那裏避難,結果被馬哈木給殺了,自此以後阿魯台就是草原上實際的話事人,所以他的使者必須見。你別出去,這時候被信使見了一定會引起阿魯台的懷疑。”


    曹闊一個人呆在帳篷裏不由感慨:朱棣這輩子南征北戰真是做了不少事情,絕不僅僅是五上漠北征討韃子,南麵也沒少安民擴土,而自己卻一事無成,起碼到目前為止沒什麽可稱誦的事情留在這世上,人與人的差距真的是很大啊。


    他越這麽想越感到無地自容,無形當中被一股無比羞愧的情緒縈繞,然後又開始安慰自己:我不屬於這片天地,我是無法改變曆史的,我注定要在曆史的河流中籍籍無名,所以找到天子劍才是當務之急,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這裏。


    營帳的簾子被一把掀開,把台回來了,眾人也陸陸續續走了進來,有的人嘴裏還不住的嘟囔著:“真不是東西,分明就是想削弱咱們的實力。”


    “什麽事?”曹闊坐到把台身邊。


    “明軍來攻,阿魯台帶人跑了,還要叔父殿後,以咱們的實力哪裏能抵住明軍的追擊,分明是送死。”把台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營帳裏很快被愁雲慘淡圍繞,曹闊不願看這些苦瓜臉,說道:“那咱們也跑唄,將來阿魯台問責,就說咱們殿錯了方向,沒碰上明軍就是了。”


    “噗……”蘇迪亞看他明明是愚笨的,還自作聰明耍手段,就沒忍住。


    不過這話卻讓也先土幹很快從一臉愁容當中走了出來,他看著曹闊的眼神兒不禁發亮,大聲道:“闊兒的話不無道理,相反,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隻要稍作修正,當為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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