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太孫賞了忠勇王義子一個仆人,街麵上就再難見到忠勇王義子的影子了,除了皇太孫邀他狩獵,很少有人見他出門,不少人已經開始傳他被馬撞壞了身子,起不得床了。


    王府裏的人也是一樣,除了曹闊早晚定時去給義父義母請安,平時根本見不到這位義子,也不知道他躲在自己的小院子裏鼓搗啥,問他也不說,就是淡淡笑過。


    多蘭雖說照顧曹闊起居,但她也看不懂曹闊整天在做些什麽,就是將買來的一些東西碾碎,然後混到一起放在琉璃瓶裏晾曬,每日按時攪拌幾次,有時候還往瓶子裏滴上幾滴水,等瓶子裏的東西曬成泥土狀,他就會取出來碾成粉,然後塗到他那個仆人的傷口上,如果發現那仆人的傷好了,他就會找來刀子在仆人身上再紮一刀,然後做著重複的事情,所以他的院子裏除了偶爾會有慘叫,再沒有什麽從裏麵傳出來了。


    蘇迪亞悄悄出現在曹闊身後,見他又往瓶子裏滴水,不由得問道:“傻子,既然要曬幹它們,為什麽還要加水呢?”


    曹闊當然不會說那是他稀釋了無數倍的血液,他的血有自愈的能力,又有血控可以分離細胞上的抗原,這就讓他可以造出具有恢複力的“o型血”,將這些血經過稀釋之後加入藥粉,他就會得到不同療效的金瘡藥,發售的時候平民可以用便宜的,權貴當然就要用最貴的了,於是頭也不回的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為什麽還要問?”


    “你怎麽那麽小氣,不就是看過你一回嘛。”蘇迪亞又踢他小腿。


    “一回還不夠麽?”曹闊回頭。


    蘇迪亞忽覺這話有問題,不等潮紅爬上臉頰就轉身跑了。


    把台與她錯身而過,不知道這丫頭臉紅什麽,也沒當個事,拉著曹闊的手就道:“別擺弄這些瓶子了,跟我上街,今天臘日,外麵熱鬧著呢。”


    “臘日?”曹闊還沒反應過來是臘八。


    “怎麽?蘇迪亞沒和你說?快走快走,多蘭那丫頭已經等在門口了。”把台催促。


    “不急不急,天色尚早,等我收了瓶子,取些銀子在去。”曹闊不顧把台拉扯,要把他的寶貝都送進屋子。


    把台卻是急的不行:“若等天色暗了就沒位置了。”


    曹闊拗不過他,隻得將最後兩瓶藥粉收入懷中。


    京城是繁華之地,紙醉金迷的街市隨處可見,把台帶著幾人穿街過巷,最終來到一處叫萬英樓的地方。


    門外的招牌甚大,樓宇也是整條街最高的,曹闊看不出這是一棟花樓還是酒肆,稀裏糊塗的就跟了進去。


    樓內極盡奢華,雖然天色還沒全暗下來,但廳堂中已是燈火通明,一側搭著三尺高的台子,上麵有一眾濃妝豔抹的舞女正在弓腰舞袖,台下看客不時發出叫好聲,有的還摘下隨身玉佩投在台子上。


    四人雖然來得早,但也隻能擠在角落裏,因為那些賣相好的位子早就被人定預定了,更別說台前的位子和二樓的雅間,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尊貴。


    看屋子裏看客們的穿著不俗,圍在身邊的不是護衛就是小廝,曹闊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絕不像門麵那樣樸素。


    他們剛坐下,跑堂的還沒到,一個手執紙筆的文生就來到桌前,那文生對著曹闊示以微笑,然後將手中紙卷展在桌子上,說道:“請公子留下名字。”


    那文生見曹闊生的清秀俊逸,以為他是一行人當中的主人,於是將紙筆遞給了過來。


    曹闊從沒遇到吃個酒還要實名登記的,正猶豫間,把台卻在一邊耳語:“萬英樓不接待販夫走卒,都是王公貴戚才能來得,趕緊把忠勇王府寫上,店家也好有招待,都是不要銀子的。”


    曹闊恨不得當場幹掉這貨,難怪他死活也要拖著自己前來,原來是打著他忠勇王義子的旗號出來混吃混喝的,那紙上已經寫了不少人了,其中如雷貫耳的就有不少,除了有過“一蹄之緣”的富陽侯李茂芳,還有定國公徐景昌、成國公朱勇、武安侯之孫鄭宏,不但這些官二代官三代在這裏,漢王次子朱瞻圻、趙王世子朱瞻塙、汝南王朱有爋(周王次子)、山陰康慧王朱遜煁(代王四子)都在。


    曹闊心中暗道果然都是王公權貴,漢王、趙王、周王、代王的兒子就不必說了,那都是朱家人,李茂芳是朱棣的外甥,徐景昌的爺爺是徐達,朱勇的父親是朱能,鄭宏的爺爺是鄭亨,全都是開國將領級別的人物,就他一投降王爺的義子跟著瞎湊什麽熱鬧,把台你心裏就沒點碧數兒嗎?


    可是惱歸惱,他不能表露出來,於是方方正正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拿出一錠銀子對那文生報以微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有什麽失矩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正。”


    那文生也沒見過簽個名還給小費的,不但出手大方,人還溫潤如玉,本來不被看好的假勳貴也瞬間親切起來,體麵的接過銀子後很是客氣的請曹闊入座,並親自叮囑跑堂的好生照顧,所以在角落這一片裏他們桌子上的酒菜來的最快也最多。


    文生走後,多蘭心疼的直掐曹闊的胳膊:“你是不是不識數,給他那麽大一錠銀子,我都沒有。”


    把台趁機將一盤魚放到蘇迪亞麵前:“快嚐嚐這個,這道菜叫烹河豚,絕對是你沒嚐過的極鮮美味,我來京這麽久也隻吃過一回。”


    蘇迪亞坐下之後才發現廳堂裏沒有女賓,咬牙切齒的對他道:“撐死你啊,這裏除了我和多蘭你看哪裏還有女人,這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把台渾不在意的用筷子朝台子上一指:“那不都是女人嗎?”


    曹闊實在忍不住這貨無視文化差異,低聲罵道:“你個傻子,草原上載歌載舞烤羊吃肉能同京師舞姬一樣嗎?這裏的女人雖然一般人高攀不上,但她們都是給人做妾的命,是不能和我們草原上的女人比的。”


    被愚笨的人罵傻子,蘇迪亞和多蘭埋頭憋笑,好在草原女子不是那麽在乎中原的規矩,賓客們的目光又聚在台上的各種表演,沒人注意他們在角落裏嬉鬧。


    萬英樓裏的節目精彩紛呈,曹闊雖然沒有見過宮中的表演,但想來這裏的舞姬是不輸宮中伶人的,看堂倌給他們供應的菜肴就知道,這裏也是按來人身份的尊貴程度分品級的,有些東西他們是吃不到的。


    台上的表演除了群舞、獨舞,金、石、土、革、絲、木、匏、竹樣樣俱全,此外雜技、魔術也多有登台,看得大家目不暇接。


    一支陽春曲唱罷,台下忽有人大聲喊到:“胡女,讓胡女出來。”


    那人一發喊,眾多賓客也跟著起哄,大聲叫嚷著要看胡女,可萬英樓似乎並不理會,任由一眾賓客在下麵哄鬧,直到氣氛差不多了才鼓瑟齊鳴,羅霞萬丈。


    “出來了!”


    把台跟著眾人低吼,隨後拍著曹闊的手道:“聽說西域胡女是這萬英樓裏的一絕,有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每年也隻有這個時候才在萬英樓落腳,隻是胡女從不與陌生人說話,無數權貴想盡辦法都沒能一親芳澤。”


    巨大的輕紗自空中罩下,裏麵用大紅絲絛拴著一個婀娜多姿的麗人隨著輕紗緩緩飄落,那搖曳的身姿即便被輕紗遮蓋,也擋不住勝雪的肌膚和勾魂的雙眸,隨著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伊人終落凡塵。


    把台的眼睛直了,他從未見過穿著如此大膽的胡姬,難怪要用輕紗擋著,若是定力不足的人還真有可能把持不住。


    偷偷去看曹闊,卻發現他這兄弟眼神渙散,心中不由得一驚,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沒見過什麽世麵被嚇到了不成,趕緊偷偷在曹闊大腿上抓一把,以此將其喚醒:“兄弟醒醒。”


    曹闊並非真的眼神渙散,而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西域胡女,而是輕紗上的玫瑰含月,台上的人是貝蒂·米歇爾!


    與此同時米歇爾也是僵了那麽一瞬,但很快就鎮定自若,舞的更起勁了。


    冤家路窄啊,曹闊有些頭疼,他不知道自己賴不賴得掉,吸血鬼這玩意不好騙,隻要她咬上一口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六和樓主了。還有一個問題,她都出現在京城了,那麽朱允炆呢?


    曹闊一邊盤算著怎麽對付米歇爾,一邊想著怎麽脫身,順便提醒一下氣血旺盛的把台:“把鼻血擦了。”


    然而令曹闊沒想到的是米歇爾先下手了,就在一舞將完之際,她突然摘下胸前珠花順著輕紗上鏤空的月亮就拋向曹闊所在的桌子,這一拋姿態輕柔,這一拋抓乖弄俏,拋起了場中所有男人的思緒,也拋落了他們躁動的心。


    曹闊除外,因為他從現在開始討厭珠花了,不過討厭也沒用,珠花還是準確的落在了他的麵前,並伴有無數陰晴不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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