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這個人是怎麽抓到的?”


    李涯笑了笑,把照片收進了西裝口袋。


    “戴老板時,秘密滲透了北平地下組織一個重要人物。


    “袁佩林初來乍到,總得有個幫手。


    “這不,他的行蹤早就在王蒲臣、馬漢三手裏了。


    “袁確實挺有手段。


    “在北平地下整飭力度很大。


    “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始終沒逃出咱們的手心。


    “前段時間,胡宗南在西安的軍事部署被泄露。


    “委員長大發雷霆,要求保密局通力合作,務必痛剿紅票在中原一帶的地下組織。


    “北平這邊就把這張王牌祭了出來。


    “威力很大啊。


    “對河南、陝甘一帶的地下組織,幾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毛局長現在對這個人很重視。


    “喬家才新官上任,更指望著袁佩林在北平也打一槍響的。


    “一句話,這人是個香餑餑。


    “你得想個完全之策,把他平平安安的從北平偷到津海來藏好了。


    “這可是你露手藝的好機會啊。”


    吳敬中說的口幹舌燥,品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


    “原來如此。


    “可我聽說此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


    “雞鵝巷時期就跟您和戴老板唱對頭戲。


    “我在總部時看過一些檔案。


    “這個人曾受過三次刑訊,都熬住了,在紅票內部嘉獎通報,曾有‘鋼鐵之身’的雅號。


    “他這次怎麽就心甘情願當叛徒了?”


    李涯對袁佩林很感興趣。


    “這人啊,上了年紀對生死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不說別人,就說我。


    “打鬼子那會,我在東北,天寒地凍拎著腦袋過日子,搞刺殺,搞爆破,什麽日本鬼子、偽漢奸在我眼裏都是草芥。


    “刺殺溥儀時,我和你師父被人追了幾條街。


    “肩膀中了一槍。


    “當時,都打算拿手雷自盡了,最後也是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候怕嗎?


    “完全不怕,就覺的打死一個就賺了,死了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說到這,吳敬中眉頭一皺,自嘲發笑:


    “現在呢。


    “一個前列腺炎整天鬧的我心煩意亂,不得自在。


    “這人啊,上了歲數那點血氣一退,就惜命了。


    “我是如此,你將來也會如此。


    “袁佩林也怕死啊。


    “喬站長都沒動刑,讓他的機要秘書一亮相,這家夥就服帖老實了。


    “越是動過刑的人,越知道這玩意扛不住遲早得撂。


    “配合還能少吃點苦。


    “袁是聰明人啊。”


    “明白了,看來信仰也不是萬能的。”李涯點了點頭。


    “我和喬站長已經擬好了計劃,到了北平他會告訴你的。


    “去吧,趁著你還有一腔血氣,把這張牌打好了,把臉露出來。


    “到時候我會親自去京陵和毛局長為你擺酒請功。”


    吳敬中溫和勉勵道。。


    “是,站長。”李涯領命。


    “記住,秘密前往,不要用行動隊的人。


    “讓喬家才派人執行行動。


    “萬一有啥紕漏,與咱津海站無關,是喬家才、馬漢三的事。”


    吳敬中抵近了麵授機宜。


    “明白,要不您是我老師,是站長呢。”李涯眉頭一抬,心服口服的會意道。


    “去吧。”吳敬中拍了拍他的肩。


    “站長,保定的事謝了,要沒有您作證、美言,我恐怕當場就得被張群斃了。”李涯鞠躬九十度感激道。


    “我說過,內部調查是允許的,但必須符合程序。


    “以後有啥動作,得提前上報。


    “有事我也好跟你通氣,一塊應對。


    “建豐是有能量。


    “但你別忘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在津海能罩你的,隻有我這個老師啊。”


    吳敬中感慨道。


    “明白。


    “學生一定力創奇功,給老師您和津海站長臉。”李涯再次鞠躬後,鬥誌昂揚的走了出去。


    吳敬中站在原地,背著手看著他,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他也是沒轍了。


    這麽大事,建豐一個電話就保了下來。


    一絲一毫的責任都沒擔。


    他能怎樣?


    趕又趕不走。


    既然趕不走,那就納為己用。


    論打仗他不行,但要論收買人心,玩弄權術、平衡,他自問不會比國防部那些老狐狸差多少。


    ……


    洪智有下午從張垣趕了回來。


    在樓裏,他正好遇到了李涯,一身嶄新的西裝,頭發倒背的一絲不苟,堪稱除了他的站裏二號顏王。


    “老弟,回來了,傅司令那邊一切順利吧?”李涯主動笑著打招呼。


    “托李隊長的福,物資接收了,人也放了。”


    洪智有淡淡笑道。


    “老弟,我真是被齊大福蠱惑了。


    “您放心,我已經跟站長說了,以後停止對你的一切調查。


    “昨晚的事,對不住了。”


    李涯主動伸出了手。


    “老哥,我今早也衝動了。


    “這樣晚上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禮道歉。”


    洪智有也跟著和和氣氣的讓了台階。


    對李涯和對陸橋山得用完全不同的策略。


    陸橋山得捧。


    李涯得胡蘿卜加大棒。


    原劇,餘則成給了他一巴掌後,李涯一度很老實,甚至主動要取消與謝若林的調查合作。


    所以李涯不是馬奎那種不識時務的人。


    相反,這人能屈能伸,有一定圓滑、辨別時局的能力。


    洪智有相信,這一巴掌同樣打服了他。


    關鍵,有委座、建豐背書。


    李涯就算再多疑,也不敢再明目張膽的跟他玩這套了。


    “哪能,改天我請你。


    “走了,老弟。”


    李涯笑了笑,雙手往兜裏一插,腳步輕快的去了。


    洪智有微微搖頭一笑,進了站長室,向吳敬中簡單匯報了工作。


    “李涯跟你道歉了嗎?”吳敬中笑問。


    “嗯。


    “看來老師點撥了他。”洪智有道。


    “是啊。


    “這個人有能力,有背景,你不要得罪他。


    “我現在有樁麻煩事,你給我參謀參謀。”


    吳敬中坐了下來,合著手道。


    “老師您說。”洪智有道。


    “哎,一眨眼來津海快兩年了。


    “毛局長上次提到了建製的事,站裏必須要設一個副站長。


    “你說提誰呢?”


    吳敬中問。


    “肯定不能是我。”洪智有笑著撇開了。


    “是啊。


    “之前我有想過咱爺倆分擔了,但一想樹大招風,對你會十分不利。


    “為了長遠考慮,你沒調站之前,隻能卡在少校這一級了。”


    吳敬中點了點頭,對“姑爺”的識大體很是滿意。


    “老師,我分得清楚。


    “有您在,就不差權,我專心給孩子搞錢就行了。”


    洪智有笑道。


    “這是對的。


    “那你說說,站裏提誰比較合適呢?”吳敬中問。


    “李涯吧。”洪智有道。


    “李涯?


    “我以為你會說陸橋山和餘則成呢。”吳敬中頗是驚訝。


    “陸橋山背後是鄭介民。


    “但現在當家的是毛局長,你提了他,毛局長那邊肯定不會批。


    “再者此人曾勾結張四企圖謀害您。


    “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洪智有仔細陳述著理由,接著話鋒一轉道:


    “餘主任的話,級別不夠。


    “其他方麵倒是沒得挑,刺殺李海豐,舉國震驚,就連建豐、毛局長也是認可的。


    “候運來吧,怕擔事。你給他,他也不會做的。


    “所以,算來算去隻有一個李涯了。


    “軍銜、資曆、背景都夠。


    “提了他,建豐還高興。”


    吳敬中搖了搖頭道:


    “是這麽個理。


    “但你要知道副站長是有實權的,李涯到時候就有了調配各科室的權利,這是建豐樂意看到的。


    “我隨時可能被架空,成為一尊泥菩薩。


    “官大一級壓死人。”


    “陸橋山、餘則成就失去與他鬥法的能力。


    “這不利於我平衡局麵啊。”


    “是挺麻煩的。”洪智有點了點頭。


    “毛局長要我今晚就把副站長人選報上去,你說咋辦?”吳敬中皺眉犯難道。


    “老師,我覺得你就報李涯。


    “但前提是跟陸橋山通個氣。


    “暗示自己的無奈。


    “我想陸橋山一定會不滿的,鄭介民也不會同意。


    “沒有誰甘心做泥菩薩。


    “陸橋山是鄭局長嵌在津海的釘子,更是老廣幫的臉。


    “李涯才來幾天,就當上了副站長。


    “鄭介民肯定會借此做文章,甚至會找毛人鳳茬。


    “至於建豐那,他們也是同學。


    “又同在京陵,沒有一頓茶點解決不了的事。


    “再加上李涯連連丟手藝。


    “光保定這一樁事,鄭介民攤排麵上一點,建豐就不在理。


    “我覺的,李涯當不成。


    “副站長這事還能繼續拖下去。”


    洪智有切好瓜果,拿了一塊西瓜遞了過去。


    吳敬中吃了兩口,看著他,目光柔和的笑了起來:


    “哎。


    “我是老了,這腦子遠沒有你們這些年輕人好使了。


    “就按你說的辦。


    “你去機要室,讓他們給毛局長發電文,正式提名李涯。”


    “還有,這事你得在李涯和陸橋山之間兩頭傳,把你的好處、好人緣撈足了,也讓他們鬥的更激烈些。”


    “還是老師想的周到,正好陸處長在,我去聊聊。”洪智有起身道。


    “把這個帶過去。


    “橋山最近憋著火,送點瓜,讓他下下火。”


    吳敬中指了指剩下的半拉西瓜道。


    “明白。”


    洪智有抱著西瓜走了出去。


    吳敬中微微一笑,大口大口的啃起了西瓜。


    真甜啊!


    ……


    “老餘,忙嗎?”


    路過機要室門口,他喊了餘則成一聲。


    “喲,哪來的西瓜?”餘則成收起鋼筆,別入上衣口袋笑問。


    “站長賞的。


    “走,找老陸一塊吃去?”


    洪智有揚了揚腦袋道。


    “好啊,人多這瓜吃著才甜。”餘則成樂的同意。


    他最喜歡洪智有喊著去辦事了。


    不是有好聽的事。


    就是有好的買賣。


    到了情報處辦公室。


    陸橋山正雙手撐在桌上,抱著頭發呆。


    沒了水路稽查處和警務處的事,他現在閑的很不自在。


    甚至以前好多沒事過來討被咖啡喝的科級幹部。


    現在一個個的也沒影了。


    真特麽紮心啊。


    “老陸,忙著呢?”洪智有抱著瓜走了進來。


    “什麽風把二位吹來了?”陸橋山眼皮一抬,冷笑問道。


    “老陸。


    “我倆過來陪你聊聊天。”


    洪智有把西瓜往桌上一擺,拿了水果刀,哢哢切開了。


    “哎,我這現在是冷衙門,冷板凳,怕二位坐著不舒服啊。


    “二位還是請回吧。


    “行動隊的板凳熱和,可以去那找李隊長吃去。


    “這瓜成色不錯,他肯定喜歡。”


    陸橋山嗬嗬冷笑。


    “老陸,別啊。


    “我今兒過來,除了送瓜,也是想跟老哥你說說心裏話。


    “我現在的差事不好當啊。


    “站長說了,得給建豐麵子,抬抬李涯的轎。


    “我冷落你老哥,那不都是演給李涯看的麽?”


    洪智有一臉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是啊。


    “這轎子該抬,抬來抬去,把我給抬沒了。


    “警務處、稽查處兩個肥水衙門丟了,就這電話一上午沒響過,你說就靠天天打探小道消息,這日子不是一眼望到頭了?”


    陸橋山鬱悶說道。


    “先來塊瓜,消消氣。”洪智有趕緊遞上西瓜。


    “老陸,別這麽悲觀。


    “您可是咱們站裏資曆最老的二號人物。


    “論聲望、論能力、論人脈,那都是咱們的老大哥,未來的副站長啊。”


    餘則成拿了塊瓜,啃了一口,讚了起來:


    “老陸,快吃。


    “這瓜,保甜。”


    “副站長個屁!”陸橋山拿了塊,不爽的咬了一口。


    “陸處長,聽說了嗎?”洪智有學著陸橋山的口吻,沉聲細問。


    “又咋了?”餘則成問。


    “總部毛局長不是搞改製嘛,副站長人選得報上去了,今天就是最後的期限。”洪智有道。


    “聽說了,站長一直不吭聲,我現在坐冷板凳也不敢問啊。


    “你說說,會是誰呢?”


    陸橋山趕緊問道。


    “站裏就三個中校,侯運來不願做,那不就是您和李隊長嗎?


    “反正我和智有兩個小小少校是沒戲了。”


    餘則成道。


    “智有,你說話站長能聽進去,該幫老陸吹吹風了。”他轉頭看向洪智有。


    “是啊。


    “老弟,這可是你哥哥我翻身的唯一機會了。”陸橋山也著緊了起來。


    “老陸,咱倆啥關係,我能不吹麽?


    “問題是,李涯也想做啊。


    “他是建豐的人,誰惹得起。


    “站長為啥讓我送瓜來,不就是希望陸處長你消消火,穩住心態嗎?”


    洪智有看著陸橋山,微微搖頭道。


    “你,你的意思是站長選……選了李涯?”陸橋山渾身一顫,瞬間臉垮了下來。


    “是的。


    “老陸,站長一心向著你,畢竟用久了知根知底,習慣了。


    “但架不住李涯來頭大啊。


    “哎,大樹底下好乘涼,老哥看開點吧。”


    洪智有歎了口氣道。


    “不是。


    “李涯這才來幾天?


    “葉秀峰的事,他誘捕紅票要員砸了手藝,還是你老弟替他化解的。


    “昨晚又險些破壞了委座進攻張家口的大計。


    “他還有臉提副站長。


    “太,太肆無忌憚,太猖狂了吧。”


    餘則成瞬間神情激憤了起來。


    “沒法。


    “站長本來的提名是老陸。


    “李涯不知道關門說了些啥,站長又臨時把名字改了。


    “實不相瞞,現在這份名單很可能已經在毛局長的辦公桌上了。”


    洪智有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後大家就等著吃苦頭吧。


    “啥也不說了,吃瓜,吃瓜。”


    洪智有招呼道。


    “太過分。


    “太小人了。


    “把我的吃到嘴裏還不夠,現在還想騎我一頭。”


    陸橋山一抹嘴,連連搖頭。


    “二位,如果我沒記錯,保密局還是姓鄭吧。”他滿臉陰霾的冷笑道。


    “是,那必須得是。”


    餘則成點頭道。


    “鄭局長雖然不管日常事務,可別忘了,他手裏有人事任免權。


    “李涯欺人太甚。


    “我就不信建豐敢在這風口上,硬拔李涯這個蠢貨。


    “二位,等著吧,這個副站長他做不成。”


    陸橋山咬了咬嘴唇,決定不再沉默,奮起反抗一把。


    他有的是法子對付李涯。


    但那需要過程,需要時間。


    一旦讓李涯坐穩副站長,所有的計劃都會打水漂。


    “老陸,要不還得是你。


    “我等前程就全在你老哥身上了。”


    餘則成和洪智有連忙吹捧道。


    “吃瓜!”


    陸橋山豁出去了,反而渾身輕鬆,大口吃起了西瓜。


    待二人離開辦公室。


    他關上門,快速撥通了鄭介民的專線:


    “局長,我是橋山。


    “吳敬中提了李涯做副站長,局勢現在對我很不妙啊。


    “毛人鳳向來謹慎,他肯定是站建豐的。


    “你說我馬上就要夠著了,臨末了被人搶了,屬下實在心有不甘。


    “還望局長您能主持公道。


    “是,這個李涯差點破壞委座用軍大計,挑唆孫、傅兩家內鬥,張群親自飛的保定,要不建豐,那就直接當紅票就地處決了。


    “我懷疑這人在延城已經變質。


    “被紅票一石二鳥,即救了江愛玫,又借機把李涯秘密派到津海,打著建豐的名頭從事破壞我黨、軍大計的事。


    “是,屬下一定盡快查明李涯通票的證據。


    “還望局長多多美言。


    “好,再見。”


    掛斷電話,陸橋山咬了咬嘴唇,懸著的心放鬆了不少。


    蔣家父子素來愛猜忌。


    一旦給李涯扣上通票的帽子。


    再加上李涯確實在延城待過,建豐肯定得起疑。


    鄭局長再吹吹風。


    他就不信,李涯還能做上副站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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