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講規矩的,不是嗎?”高德抬起頭,平視這位副委員長。


    “符文工作間的歸屬權白紙黑字地寫著。”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姑且不論這些,就算符文工作間是學院的資產,那你也沒有資格直接向我索要符文工作間的法陣秘令。”


    “你並不能代表學院。”


    副委員長愣了愣。


    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名平民出身的學員,竟然能如此平靜而又理性地與自己對話。


    “我是學院委員會副委員長,我憑什麽不能代表學院?”繼而,回過神來的他憤怒道。


    “即使是副委員長,也沒有資格代表學院,除非您是能拿出學院的文件。”高德搖搖頭,並沒有被他嚇到。


    “而且,”他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直視著副委員長,“何西主任剛走,屍骨未寒,您作為學院的高層,現在最應當做的事,難道不是為何西主任操持身後之事嗎?”


    “入土為安,他老人家都還未入土,您就這般迫不及待想要打開他的符文工作間,莫不成是準備竊取什麽東西?”


    高德臉上情緒憤怒且激昂。


    一半是裝出來的,長廊上有著許多得知何西主任病倒而趕來的符文係導師們,他需要在眾人麵前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另一半則是真情流露。


    兔死狐悲。


    符文係的導師們雖然對於這位帶著符文係逐漸邊緣化的主任不是很待見,也並不清楚為何副委員長會這麽著急想要進入何西的符文工作間。


    但是老人還未入土,學院就這麽“迫不及待”,怎麽看都有些太過不近人情。


    他們投向副委員長的目光,也開始微微變化。


    那位副委員長也察覺到了這種異樣的氣氛。


    他確實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至少在明麵上不能做的太過分。


    “何西主任無親無故,無妻無子,學院自會好好操持他的葬禮的。”


    他將目光投向那扇木門上,對著高德,也是對著長廊上的所有人說道。


    那異樣的氣氛,在此話之後,才終於平息了一些。


    高德冷漠地看著副委員長,不給他轉圜餘地,直接大聲說道:“那現在,您就先請回吧,作為何西主任的學生,我要親自送他最後一程。”


    高德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那副委員長一眼,重新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關上。


    高德沉默地看著老人安詳的麵容被白布蓋上,瘦小的身軀被裹上,他對著老人的遺體深深鞠了一躬。


    遺書是年初寫的。


    老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恨不得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幹擾常數的推導當中。


    在當時的情況下,還能想起抽出時間寫下遺書,隻能是說明老人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死亡即將到來。


    一邊聆聽死亡的倒計時,一邊平靜地做著推導計算,一邊還在教著自己。


    這是一種怎樣令人動容的精神境界?


    老人被連人帶布地推出了房間。


    高德也跟著走了出去。


    門外,長廊上所有人都自覺退到兩邊,讓開中間的位置,給老人的遺體通過。


    高德作為老人的學生,跟在後麵。


    “一個法陣而已,就算你不給秘令,以學院的力量,想要打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在路過唐尼·厄瑟的時候,一個聲音,在高德的腦海中響起。


    【傳訊術】。


    高德抬起頭,淡漠地看了一眼唐尼·厄瑟。


    這位符文係的首席學員,麵無表情地直視著高德,但眼中,卻積壓著濃濃的怨氣。


    他用家族的渠道查過高德,知道他確實是個沒有任何背景,隻是有些許運氣的家夥。


    所以,他愈發覺得這個世界對他不太公平。


    這些年來,他在符文係所有學員中,一直是最為出眾的那個。


    論資曆,也是最拿得出手的那個。


    然後呢,然後一個憑借推薦信加入學院的鄉巴佬,在院長的有意之下,作為一枚用來膈應何西的棋子,成為了何西的學生。


    何西不收學生很久了。


    作為符文係主任,即使謝爾·伊恩是院長,也不好在明麵上強逼何西收學生,但是高德是拿著前院長加文的推薦信入學的。


    不說作為最高待遇學員的權利,單單是出於前院長這層關係,何西就無法拒絕這個學生。可是憑什麽一個鄉巴佬真的能學得明白符文學?


    憑什麽一個賤民真的可以得到何西的看重?


    甚至是讓這個老頭將自己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他?


    唐尼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了。


    反正老人已經死了。


    高德也清楚,如果學院想要進入符文工作間,想要拿回符文工作間,會有無數種的辦法。


    今日副委員長的意思,雖然沒有任何文書支撐,但必然代表了學院的一部分意誌,而非是他個人之意。


    而在學院麵前,高德的力量就顯得太過渺小。


    可是為什麽要這般急不可耐地想要進入符文工作間,甚至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呢?


    高德低下頭,陷入沉思。


    符文六大基本規則,高德並不清楚有沒有外人知道,但至少幹擾常數的存在,目前隻有他知道。


    並不會是因為這個假如學院真的知道符文六大基本規則的存在,並且相信它們的正確性的話,符文係與何西就不可能這般不受待見。


    那是因為什麽呢?


    符文圖、資料還有符文工作間都是已經存在很久的東西了,之前不見學院有多看重,那現在就不應該這般急切。


    必然是最近才出現的東西.


    “但是最後為了驗證幹擾常數,我把所有積蓄全用了”


    老人的這句話,漸漸在思索中,從高德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並且在變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後麵的脈絡都隱隱能看到一些。


    何西是三階符文構裝師。


    他能輾轉這麽多國家,親手建立偌大的符文工作間,並且這麽多年毫無壓力的潛心研究符文六大基本規則,全是靠三階符文構裝師這個身份。


    靠這個身份能帶來的財富。


    這位老人的積蓄,應當是很豐裕的。


    究竟是做了什麽,才會讓他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裏,將所有積蓄全用了?


    一個三階符文構裝師,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投入如此多的金錢,所做出的東西肯定非同凡響。


    而學院,大概也察覺到了老人的動作,逐漸發現了老人正在做的東西。


    符文構裝高德心中逐漸有了答案。


    除了高階的符文構裝,還有什麽東西,能讓家大業大的學院,都這麽迫不及待地“吃絕戶”呢?


    自己保不住何西留下來的任何東西。


    高德在腦海裏細致地理了一遍這件事的頭緒,得出這個結論。


    他隻是賽瑞斯學院的學員,一個剛剛晉升成功的一環法師。


    無論是哪一種身份,在學院上層的意誌麵前,都隻是一個小人物。


    而且,相比學院現在看重的可能存在的高階符文構裝,高德明白,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其實應當是何西終於推導出來的完整的符文六大基本規則。


    高德並不確定,假若符文工作間真的被奪去之後,是否有人能從那海量的資料中發現老人做的東西,並察覺到其中蘊含的巨大價值。


    但他不敢賭。


    因為他明白,一旦真的如此,那何西三百多年的研究成果,最終都會化作他人的榮譽勳章。


    沒有人能夠拒絕把“牛頓”的名字改成自己。


    符文六大基本規則,必須也隻能是寫上“何西·奧肯利”的名字。


    可是麵對學院這個龐然大物,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似乎不論做什麽,都隻是飛蛾撲火。


    高德現在明白符文工作間外那些穿著學院製服的法師們,有何意義了。


    當然不是在那裏等著通知他何西病倒的消息。


    他們的意義是,看守符文工作間。


    阻止其它人比學院上層的意誌先進入符文工作間。


    這個其它人,如今指的正是高德。


    因為在何西走了之後,隻有他擁有符文工作間法陣的秘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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