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頑不靈。”昆西·厄瑟對著高德搖了搖頭。


    “在地牢關個三年以上,你本來無限光明的前景可就毀了。”副委員長適時開口幫腔道。


    三年時間,對於高環法師來說,並不算什麽。


    但對於一個14歲就晉升一環法師的年輕天才來說,卻是極其珍貴的。


    高德眯著眼睛,透過地牢微弱的光線,看著昆西·厄瑟。


    他表情平靜,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似乎從一個在學院享有盛名的天才變成如今涉嫌蓄意破壞學院資產的嫌疑犯,並沒有讓高德有任何的心理波動。


    昆西·厄瑟也同樣眯著眼睛,看著這位在自己示意之下,才被送進地牢的年輕學員,內心有些吃驚於對方的平靜。


    按道理講,這個年齡的人,是受不了太多的打擊。


    “你若是想說了,就通知外麵的守衛,但是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你盡快想清楚。”昆西·厄瑟放下這麽一句話,轉身就走,並沒有再跟高德多糾纏。


    “未事先跟謝爾院長打招呼,就直接將學院裏的學員關入地牢,恐怕不好吧?”離開地牢之後,副委員長開口委婉提醒了一句。


    “這種小事,沒必要通報給謝爾院長,”昆西·厄瑟平靜地回答道:“而且,謝爾院長的性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謝爾院長從來不在意過程,他在意的隻有結果,隻要最後結果是好的,這過程中我的一些逾矩算不得什麽。”他肯定道。


    “高德的房間搜過了嗎?”昆西·厄瑟又問道。


    “搜過了,既沒有符文構裝,也沒有其它可疑物品。”


    “另外我派人去問過魔藥係那邊的人了,他們也可以作證,今天下午法陣爆炸的時間點,高德確實是在苦力崖下采集侍女蚌,看來法陣爆炸之事確實與他無關。”


    “應該是何西在構建法陣的時候做了預警機製,一旦察覺到法陣在被破解,就會啟動,進行自毀。”副委員長猜測道。


    他不懂符文學,但該有的見識還是有的。


    聽聞副委員長的分析,昆西·厄瑟臉色頓時黑了幾分,隻是在幽暗的地牢長廊中並不明顯。


    ——這不就相當於指責他水平沒到家才引發了法陣爆炸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找到何西留下的符文構裝。”


    “何西孑然一身,所做的符文構裝除了留給這位弟子,還能留給誰?”


    “就算不是留給他,這小子肯定也知道一些信息。”


    “畢竟何西可是把符文工作間都留給了他。”昆西·厄瑟嘶啞著聲音說道。


    因為符文構裝之事,短短數小時,他已經上火多次。


    這幾套符文構裝,不但對謝爾·伊恩與二王子來說很重要,對他來說,也同樣重要,甚至是更為重要。


    有了它們,他才能“成為”三階符文構裝師。


    二階符文構裝師,在二王子的陣營中稍微有點分量,但卻進不了核心圈,不夠看。


    如今是“扶龍”的關鍵時刻,現在所能做出的貢獻與展現出的價值越大,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獲得的回饋也就越為豐厚。


    不止是謝爾·伊恩需要給二王子這邊增加籌碼。


    昆西·厄瑟也同樣是需要給自己加碼。


    “要不要先給他一點苦頭吃吃,讓他認清一下現實,說不定就讓他對牢獄之災生出敬畏之心了。”副委員長提出自己的建議。


    昆西·厄瑟眉頭微皺,想了想,點頭道:“都進地牢了,還這麽不識好歹,的確是要讓他感受一下作為犯人的待遇。”


    法師塔的地牢中,其實一般並沒有多少犯人。


    就算有,大多數時候也並非人,而是其它生物。


    所以,地牢之中特別安靜,再加上昏暗的光線,足以產生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高德坐在地板上。


    因為地牢中並沒有床。


    “老師走了,資料也已經毀了,現在全世界除了我的腦袋裏,將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還存有符文六大基本規則與幹擾常數的信息。”


    “成果泄露是暫時不用擔心了。”


    “現在他們要的是符文構裝。”


    “老師確實沒有與我說符文構裝之事,但既然他們這麽肯定,那大概率老師存在奧肯利商會聖西恩城分會中的東西便是符文構裝了。”


    難怪老師沒將這些東西寫在遺囑上,並且叮囑他記得保密,不要被外人知道。


    老人深切的明白,相比在他與高德看來真正無價的“知識”,對於外界的人來說,符文構裝才是真正具備價值的東西。


    隻是老人並沒有想到,他分明已經在符文工作間中無人問津數十年,但謝爾·伊恩對他的注視卻是從未停止過。


    所以他的動作,並沒能瞞天過海。


    “就是不知道潔莉卡能不能幫到我了,我接受過她的投資,至少在這個層麵上,與她算是有直接的利益關係。”


    “但是她在此事中願意付出的力度也猶未可知,假若他們真的認定我知道符文構裝所在的話,想要撈出我的代價就肯定不是她能承擔的了。”


    “所以,必須咬死不知道符文構裝之事,至少老師確實從未與我說過此事,如今的猜測也隻是猜測而已,即使被【拷問】,亦或者拉入【誠實之域】,我也能從容應對。”


    高德沉默著,思索著。


    在0環-3環的法術中,能用於審訊的法術也就【拷問】與【誠實之域】。


    【拷問】,塞達法師已經讓高德體驗過一回了。


    【誠實之域】是2環法術,相比【拷問】能讓施法者知道目標是否說謊,它的法術效果是讓領域內的目標不能說謊。


    但是受影響的目標可以意識到【誠實之域】的存在,所以在回答問題時完全可以避重就輕,隻要不超出實話範圍就沒有問題。


    “隻是,若是潔莉卡並不願意出手,而我又咬死不知道符文構裝,在他們的惱羞成怒之下,或許我真要在監獄中呆上好幾年了.”


    這後果不可謂不重。


    但他會把老師留給他的東西交出去,交給這些小人嗎?


    肯定不會。


    那就無需再去多想後果了。


    “一環法師壽命150年,有【青木長生經】和尤迦特希拉,還能更長,別說幾年,就算耽誤個十幾年,也不是不能接受”


    當然,這是最壞最壞的情況。


    理了一遍思路,並做好承受最壞情況的心理準備,高德就不再去想此事。


    但在地牢中,其實也沒有事情可做。


    高德索性是開始嚐試構建法術模型。


    還好,那些法術模型所拆解出來的代表坐標的三元數組,早已被他記在了腦海當中。


    但他的安穩並沒有持續太久。


    大約半小時後,地牢外的走廊傳來一陣沉悶而壓抑的腳步聲。


    地牢中本就昏暗的光線變得更為暗沉起來。


    原本死寂的氣氛,隨著腳步聲的臨近顯得陰冷與詭異起來。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不詳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緊接著,一個身影被籠罩在黑色套頭長袍中的人影,出現在了高德所在地牢之外。


    他的麵容在陰影籠罩下看不真切。


    但高德能感知到,對方正在用一種陰鷙的目光看著自己。


    那目光不止是陰鷙,更有殘酷與冷漠,讓高德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灼氣息。


    高德的臉龐瞬間扭曲,雙眼圓睜。


    一股無法形容且無法抑製的劇烈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瞬間席卷他的全身。


    這疼痛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劇烈,以至於高德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仿佛被撕裂。


    他的身體因為這股劇痛開始劇烈顫抖起來,肌肉更是緊繃到幾乎要撕裂開來。


    他感覺此刻自己全身每一寸血肉,每一處皮膚,都似乎在同時經曆著火焰灼燒、寒冰刺骨、蟲群噬咬以及利刃切割的折磨。


    汗水如同斷線的珠子般從額頭滾落,瞬間浸濕了他的衣物,也模糊了視線,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起來。甚至於高德直接是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以期望能夠緩解哪怕一點點痛苦,但都無濟於事。


    在這難以緩解且難以形容的折磨中,高德僅有的意識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在經曆什麽:


    這是死靈係2環法術【慘嚎劇痛】。


    對目標的身體造成極度的疼痛。


    但並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就是單純的,無法忍受的疼痛。


    一般情況下,是拿來當做控製法術使用的。


    但現在,正被作為刑具來使用,用來折磨他。


    在法師的世界裏,刑罰自然不會是“鞭子”、“火炙”等常見的物理手段。


    法術,才是最高級的刑具。


    不會造成任何傷口,但能帶來的痛苦與折磨,卻是其它刑具無法做到的。


    高德從沒有蹲過監獄。


    這是他第一次坐牢。


    但即使在前世,高德也不是沒有聽過黑牢的說法,更別說還是在秩序遠不如前世的西恩公國了。


    所以,高德明白了一切。


    這是在“嚴刑逼供”。


    痛苦持續了數十秒,才戛然而止。


    “想起來了沒有,何西將符文構裝放在哪裏?”嘶啞難聽,分辨不出具體聲調的聲音從地牢門口的人影中傳來。


    想來是故意壓著聲音說話,避免高德以後認出他的身份。


    “.母”渾身被汗水浸濕,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高德,蠕動著蒼白的嘴唇,艱難道。


    “你說什麽母?”人影皺起眉頭,以為是哪個地址,連忙追問道:“我聽不清。”


    “我說.”高德咬緊嘴唇,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道:“我甘你老母。”


    “其實我很佩服你在這樣的折磨之後,還有勇氣挑釁於我,”那人影微微挑眉,高高在上地笑道:“你若向我求饒,你今天說不定還能好受一些。”


    “你盡管來就是了。”高德稍微恢複了一些力氣,說話也沒有那麽困難了。


    “真是嘴硬啊,剛剛隻是怕你被過度刺激暈過去,我才停手的。”


    “既然如此,我就慢慢跟你玩了,希望你的骨頭跟你的嘴巴一樣硬。”人影戲謔道。


    “來。”高德笑了起來。


    【持續承受劇烈痛苦折磨,你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6%】。


    在江底呆了一下午,【自適應】才提供0.6%的耐寒性。


    而就在剛剛那幾十秒的痛苦中,高德對痛苦的承受能力就提高了足足6%。


    可想而知,【慘嚎劇痛】所帶來的痛苦是多麽恐怖。


    但是同樣,越恐怖的痛苦,也會讓高德更快的適應。


    殺不死他的,隻會讓他變得更強大。


    這就是【自適應】的強大之處。


    那人影看了高德一眼,眼角抽了抽。


    下一瞬,焦灼氣息再度彌漫而開。


    熟悉的劇烈痛苦,再次席卷而來。


    高德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在地板上扭曲著,脊背弓成一團,發出一陣陣沉悶的低哼聲。


    提高的6%痛苦承受能力,並不能讓高德無視這種痛苦。


    但確實能明顯感覺到已經比先前好受多了。


    而這個數字伴隨著疼痛,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著。


    6.1%6.2%6.3%


    這一次,【慘嚎劇痛】足足持續了一分鍾才停止。


    因為那個人影,發現高德的低哼聲越來越小,怕高德意識承受不住這過度刺激,直接昏迷過去。


    他可是準備和高德慢慢玩的。


    “就這?”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法術效果才剛結束,高德就已經再次開口“挑釁”道。


    他冷哼一聲,也不與高德多廢話,再一次施展【慘嚎劇痛】。


    高德剛剛舒展開的脊背再次弓起,在地上扭曲蠕動著身體,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減緩痛苦。


    這一次,【慘嚎劇痛】持續了將近兩分鍾才結束。


    而這一次結束之後,高德第一時間並沒有再說話。


    “也不過如此。”那人影冷笑一聲,自認已經是把高德拿捏住了。


    “就這?”


    他的話音才落下,高德虛弱的聲音就又在安靜的地牢中響起。


    這一下,那人影終於是變了臉色。


    【慘嚎劇痛】所能帶來的折磨,就算是最能忍耐痛苦的忍岩象都熬不了太久,何況是一個人?


    可眼前的人,卻是能這般不懼,這到底是具備多麽強大與堅韌的意誌力啊?


    “我就不信今天治不服你了。”這回,輪到這道人影咬緊牙關了。


    他惡狠狠道。


    作為施暴者,看不見受害者的求饒,讓他感覺自己格外失敗。


    下一刻,高德隱忍的悶哼聲再一次於地牢中響起。


    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


    那個人影隱藏在陰影中的麵容上,已經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一次次施放【慘嚎劇痛】於高德身上。


    接連半小時的施法,他都有些微微喘息起來了,可高德卻似乎越來越清醒,狀態越來越好。


    剛開始時,高德還表現得痛不欲生。


    到了後麵,甚至就連悶哼聲都不再發出了,隻是弓著身子躺在地麵上。


    能硬熬【慘嚎劇痛】半小時而不暈倒且不服軟的人,他別說見過了,在此之前,聽都未曾聽說過。


    這是人,還是一塊沒有痛覺的石頭啊?


    身上傳來的痛苦,因為施法結束又一次消失。


    高德顫顫巍巍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對著地牢外的人影齜牙咧嘴地笑了笑。


    “就這?!”


    這一回,真的不是“嘴硬”,而是完全“適應”。


    【持續承受劇烈痛苦折磨,你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67%】。


    剛開始,幾十秒的時間,【自適應】就能讓高德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6%。


    但這種提高速度,越到後麵,也就越慢。


    甚至在剛剛,足足持續三分鍾的【慘嚎劇痛】,也隻是讓高德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1.2%。


    原因也很簡單。


    他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痛苦。


    現在,【慘嚎劇痛】依然能給他帶來痛苦,但對於高德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頂多是給他提個神醒個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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