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正是如此。


    就在剛剛那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的恐怖痛苦折磨中,高德的思緒變得前所未有的剔透起來。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首先,他與昆西·厄瑟的對立在何西死後其實就已經存在,無關他如何選擇。


    不論符文構裝是否存在,那都是何西留給他的遺產。


    如此珍貴的東西,昆西·厄瑟既然選擇了強奪,就不會心存僥幸,認為高德會不敢忌恨於他。


    特別是在高德已經展露了自己的天賦之後。


    與這樣天賦的人結仇,你會怎麽做?


    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就算他配合昆西·厄瑟,將何西叮囑務必要保密的,奧肯利商會聖西恩城分會所存之物交待出去,最後的結局其實與當下也不會有太大區別。


    而眼前這位明顯是昆西·厄瑟派出的人手,無疑是進一步證明這一點。


    能如此毫不猶豫地對他使用“嚴刑逼供”之法,昆西·厄瑟對自己的態度就十分鮮明了。


    從頭到尾他就沒打算放過自己,所以才無所謂將自己得罪死。


    其次,就是學院其實已經不適合自己了。


    他需要的,隻是那些係統性的基礎知識。


    而在學院第一學年的學分競爭之下,他其實已經把法師所需要具備的基礎知識全部掌握了。


    再往下按部就班的學習,並不是適合他的道路。


    擁有風靈月影的他,適合更廣闊自由的天地。


    還有就是,既然選擇了【青木長生經】,就注定不可能在學院中久留。


    不說學院中沒有一塊足夠大的地供他“種樹”。


    就以學院內部這種糜爛的情況,在學院中種樹,無疑等於是親手將把柄交到別人手中。


    “隻要能脫離這次牢獄之災,就應當要離開學院了。”高德對自己之後的安排有了一個大致的規劃。


    但重點是,要如何脫離眼前的牢獄之災?


    在高德思考的時候,那套頭長袍下的人影同樣也在思考。


    究竟是他的法術失靈了,還是真有人的神經能粗大到無視【慘嚎劇痛】的折磨?


    “是沒吃飯嗎?繼續啊!”眼見那人影不再施法,高德咧嘴齜牙,露出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沉著臉的那道人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既然知道【慘嚎劇痛】對高德沒用,他若是繼續,白費力氣不說,還憑白助長高德的“氣焰”。


    隨著那道人影的離去,地牢之中重新恢複死寂。


    高德整個人這才腿一軟,坐到地麵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確實到了後麵,他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到足夠高之後,幾乎可以免疫【慘嚎劇痛】。


    但在前麵近十分鍾,那痛苦卻是高德憑借意誌力硬生生熬下來的。


    要說粗氣都不帶喘,那是不可能的。


    法師塔頂層當中,賽瑞斯學院院長謝爾·伊恩淡然地坐在青林木椅之上。


    “謝爾伯父。”下方,潔莉卡行禮道。


    謝爾·伊恩的妻子,便是出自潔莉卡背後的海恩斯家族,更準確地說,是潔莉卡的姑姑。


    所以她管謝爾·伊恩是叫伯父。


    “潔莉卡,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謝爾·伊恩溫和地問道。


    在小輩麵前的他,看上去似乎十分親和。


    “我的朋友,在今天傍晚被學院派人押走了,我想問問具體情況,他是犯了什麽事嗎?”


    “哦?”謝爾·伊恩驚訝地挑了挑眉,他是真不知道此事。


    “你的朋友叫什麽?”他反問道。


    “高德。”潔莉卡答道。


    高德有點耳熟。


    稍微想了一下,謝爾·伊恩出色的記憶力就讓他想起了高德是誰。


    “你等等,我問問情況,學院裏的事情很多,不是所有事都會經過我同意。”他保持著麵上的溫和,輕聲說道。


    過了一小會兒,一個法師敲門走了進來,走到謝爾·伊恩身側輕聲匯報情況。


    謝爾點了點頭,摒退他,笑著對潔莉卡說道:“是副委員長將人押回來的,原因是懷疑他蓄意破壞學院的重要設施。”


    “這可是不小的罪名,如若坐實,可要坐好幾年牢。”


    “怎麽會?”潔莉卡皺起眉頭,追問道:“他破壞了學院的什麽設施?”


    “說是符文工作間。”


    “謝爾伯父,請您一定要明察此事,我相信高德不會幹出這種事。”


    “若是他真的做了此事,我無話可說,若是沒有,請一定不要讓有心之人陷害他。”潔莉卡請求道。


    “放心,其它地方我無法說什麽,但至少在學院內,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謝爾·伊恩一臉凜然道。


    “麻煩謝爾伯父了,”潔莉卡感謝道,然後又說道:“高德平民出身,卻能在進入學院一年後,十四歲時晉升一環法師,潛力無限。


    而且還深得何西主任信賴,必然在符文學上天賦也十分出眾,我甚至懷疑,他有成為符文構裝師的可能。”


    “在他晉升之前,我已經與他達成投資關係,將來他成長起來之後,必然會成為海恩斯家族的一個助力。”


    “我明白了。”謝爾·伊恩點了點頭。


    潔莉卡離開之後,謝爾·伊恩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刻鍾之後,那位副委員長神色急切地走了進來。


    “院長,您找我?”他恭敬道。


    “我聽說你派人將那個高德給押回來了?”謝爾·伊恩開門見山道。


    副委員長一怔,他不知道謝爾·伊恩是如何知道此事,又是為何會關心這樣一件小事的。


    但是在謝爾·伊恩麵前,他絕對不敢說謊,於是連忙一五一十地將具體情況匯報道:


    “今日下午昆西大師破解符文工作間法陣的時候,工作間的法陣發生意外直接爆炸了,然後昆西大師在符文工作間中並沒有找到符文構裝。”


    “他懷疑何西將符文構裝放在了其他地方,但在何西死後,也隻有是他的學生高德可能知道這些符文構裝的去處。”


    “所以才以他涉嫌蓄意破壞學院設施的名義,將他押回來進行審問。”


    “問出結果了嗎?”謝爾·伊恩冷漠地說道。


    “他堅持自己並不知道符文構裝之事。”副委員長說道。


    “那你怎麽覺得?”


    副委員長聞言,心底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細細思索了一番,這才硬著頭皮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昆西大師說,此事對您異常重要,所以我想著寧肯錯殺也不要放過,不然誤了您的大事就不好了。”


    謝爾·伊恩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怎麽做,不要在學院裏進行,影響不好。”


    至於潔莉卡請求之事.並不在謝爾·伊恩考慮範圍之內。


    他的利益永遠是優先級最高的。


    別說是潔莉卡,就算是潔莉卡的父親親自來求,都不可能讓他放棄自己的利益。


    “我明白了。”這邊,副委員長應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


    而謝爾·伊恩的缺點,在副委員長看來,就是太好名。


    明明行事風格與外界的名聲截然相反,但偏偏又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形象。


    這在副委員長看來,完全沒必要。


    隻要你人夠強,虛名又有何用?


    你不夠強,名聲再好又有何用?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裏想想這些,絕不敢說出來。


    在謝爾·伊恩手下幹了這麽多年,他無比明白,要想謝爾·伊恩滿意,必須要投其所好。


    “就是可惜了一個天才了。”副委員長又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道。若是沒有此事,以高德目前表露出的才能來說,百年之後,必然又是一位強大的法師。


    但是現在,隻能淪為犧牲品了。


    而這個結局,似乎從高德成為何西的學生,得到何西充分的信任之後,就已經注定。


    無論高德在這個過程中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作為大人物手中的棋子,任人擺布。


    這就是小人物的命。


    霧霜月22日,清晨。


    一輛馬車從清幽的學院中駛出,沿著賽瑞斯山的山道,駛向聖西恩城。


    目的地,是王都的監獄。


    高德眯著眼睛,透過偶爾揚起的布簾,看著外麵的景色,表麵平靜,內心卻是微沉。


    他十分明白這代表著什麽。


    毫無疑問,潔莉卡要麽是沒能出手,要麽是出手也救不了他。


    高德並沒有感覺到失望。


    在昨夜的折磨之後,他就已經想明白了此事,知道這一遭是逃不掉的了。


    現在看來,何西將遺產留給高德,其實是害高德。


    因為何西也沒想到,自己的遺產竟然會跟王位之爭緊密關聯上。


    若是知道此事,或許何西會有更好的方式。


    當然,也不能怪老人。


    一個時日無多,將所剩的精力全部放在推導驗證幹擾常數與教導高德上的老人,又怎會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暗流。


    他隻是依照內心的情感,將自己的所有留給了自己視作關門弟子的高德。


    高德的手,被緊緊綁縛著。


    並不是普通的繩子,而是煉金物品。


    高德能感覺在繩子的限製下,自己體內的法力流動,就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滯礙凝澀。


    還真是看得起我.高德看了眼馬車上負責看守他的兩位法師。


    雖然不知道具體等級,但肯定不止一環。


    他一個剛剛晉升的一環法師,還能逃得掉不成,竟然還給他額外上了煉金物品。


    一路前行,期間路過一個又一個街區,馬車終於來到王都的法師監獄前。


    在法師的世界裏,監獄也分為兩種。


    一種就是普通的監獄,另一種則是專為法師而設立法師監獄,以防止法師越獄之事發生。


    高德被推搡著下了馬車。


    “這是二王子要的人,看緊點。”負責押送的法師與早已在門口等候的監獄人員交待了一句。


    “收到。”


    隨後,高德就被押進了法師監獄的深處。


    這裏十分黑暗,更是無比潮濕,常年不見陽光。


    一路走過去,一間又一間的牢房中關押著也都是法師,在入獄之前,都是一方人物。


    甚至高德一環法師的等級,在這些階下囚中已經是墊底的存在了。


    然而,他卻是被嚴厲對待。


    用煉金物品限製他不說,還特地將他送入了監獄深處最為堅固的牢房當中。


    哐當!


    牢門被打開,砰的一聲,高德被直接扔了進去,身體重重撞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聲。


    隨後,牢門又被關上。


    監獄人員遠去。


    這片區域徹底安靜了下來,十分寂靜。


    這裏已經是監獄深處,關押的犯人極少,光線更是微弱到幾乎不可見。


    高德沒有言聲。


    自從被人從賽瑞斯法師塔的地牢中拉出,帶來王都法師監獄,高德一路上就一直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說。


    他睜大眼睛,努力看著周圍。


    這間監獄很大,牆壁上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層淡淡的烏光和一些繁密的紋路。


    “符文。”高德頓時明白了法師監獄的構建原理。


    依然是離不開符文。


    用導魔材料作為監獄建造的原材料,再繪製上對應的符文,形成一個法師都無可奈何的符文監獄。


    所以高德也同樣無可奈何。


    就算他手上的枷鎖不存在。


    他隻能是靜默地躺在地板上。


    “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高德在心中低歎一聲。


    越是看得清楚,也越是絕望。


    可以說,經曆過這一次之後,他才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楚的認知。


    一個還未踏入社會,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孩子”的大學生靈魂,突然來到這樣的一個世界。


    即使開局就是“生死危機”,但其實也沒有讓高德真正轉換過來角色,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所謂的規則與道理。


    “真是操蛋的世界。”


    他看著幽暗一片的房頂發著呆。


    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幽暗之地呆著,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刑罰了。


    一個活人,隻能看著四麵牆,時間長了,安靜都會變成最恐怖的折磨。


    而這種折磨,是【自適應】也無法避免的。


    高德無力地望著屋頂的牆壁。


    一想到自己沒有任何辦法與力量改變自己的結局,他的目光便有些黯淡。


    在沉默與安靜中,他看著屋頂牆壁上隱約可以看清一些線條的符文,不知怎的,突然來了興趣。


    他試圖看清那些符文。


    但無奈監獄中的光線實在太昏暗了。


    但高德還是在努力看著。


    有些事不能改變,但有些事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


    【.你在黑暗中的視物能力提高0.1%】。


    自適應,正在讓高德快速適應這種黑暗。


    當下的情況十分讓人絕望,但高德並沒有就此沉淪。


    在這樣黑暗壓抑安靜的環境下,若是無事可做,很容易心理出現問題。


    既然如此,不如轉換心態,將它當做一個“練級地”。


    先通過【自適應】提高黑暗視物能力,再好好學習一下符文監獄的符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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