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寧衛東中班。


    剛到單位就聽到一個爆炸的消息。


    “車間出事故了!”到護廠隊去簽到,就聽裏邊人在議論。


    寧衛東聽了一耳朵,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像紅星廠這種規模的重工工廠,發生生產事故並不稀罕,那些機器都是鐵的,稍微一個不留神,就得骨斷筋折。


    但到西門的門衛室,一進門卻看到王勇如喪考妣的樣子。


    “衛東來啦~”王勇看見寧衛東強裝正常,擠出了一抹笑。


    寧衛東應了一聲,仿佛沒看出王勇的異常。


    又看看時間,還沒到四點,沒到交班時間,上個班的三個人都沒在。


    恰在這時,許進山風風火火從外邊進來,鐵青著一張臉,好像要說什麽,看見寧衛東也在又戛然而止,噎了一下才道:“衛東,你盯著點,王勇你跟我來。”


    王勇應了一聲,立即跟了出去。


    寧衛東意識到事情似乎非同一般,許進山明顯亂了陣腳。


    難道白天的事故跟許進山有什麽關係?


    寧衛東正想著,忽然桌上電話響起來,把他嚇了一跳,伸手接起來:“喂,西門兒。”


    電話那邊是李沛航的聲音:“喂,衛東嗎?”


    “科長是我。”寧衛東忙應一聲。


    李沛航道:“許進山呢?讓他聽電話。”


    寧衛東道:“許班長剛才帶王勇出去了。”


    李沛航沉默幾秒,說了聲“那好”,便掛了電話。


    寧衛東緩緩放下聽筒,更篤定這次車間的生產事故不一般。


    不僅讓許進山亂了陣腳,李沛航也有牽連。


    寧衛東愈發好奇,究竟什麽情況。


    卻無奈,原主進廠一年多,到現在也沒建立起人脈關係,想打聽打聽情況,竟想不出能找誰。


    恰在這時,吳秉忠從門外進來,看見屋裏隻有寧衛東一個人,立即往前搶了兩步:“老許呢?”說話間往裏間瞅了一眼,確定屋裏沒人,壓低聲音道:“衛東,你這邊啥情況?”


    寧衛東道:“吳哥,我今天中班。”


    吳秉忠一看時間,心中恍然。


    寧衛東問道:“出啥事了?”


    吳秉忠道:“下午三點,二車間出了事故,有個技術員受了重傷……”


    寧衛東心中一凜,想到前兩天氣勢洶洶來找許進山那人,好像是叫劉新文的,就是二車間的,還是個技術員,難道是他?


    麵上則驚訝道:“是呀!啥情況,你仔細說說,人咋樣了?”


    吳秉忠本來想找寧衛東打聽情況,忘了他今天中班,白天根本沒在廠裏,心中十分失望,更沒閑心多說。


    簡單說了幾句,就急匆匆走了。


    但就這幾句也讓寧衛東獲得了不少信息。


    還真如他猜的,今天出事的就是劉新文,情況還相當嚴重。


    說是重傷,但看吳秉忠那意思,人怕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就吊著一口氣。


    寧衛東心裏斷定,這事不尋常。


    同時也暗暗心驚,紅星廠的水比預料中的更深。


    轉又想到,第二次劉新文來找許進山,走之後許進山那種眼神。


    難道是這個劉新文抓到了許進山的把柄,自以為可以吃他一輩子,結果就出事故了?


    許進山真有這種魄力?


    寧衛東思忖著,一直等到五點鍾打下班鈴,許進山和王勇也沒回來。


    反倒快六點時,電話又想起來。


    “喂,西門兒。”寧衛東接起來。


    “衛東啊~讓許進山接電話。”李沛航的聲音能從電話那邊傳來。


    寧衛東心頭一動,許進山出去一個多小時,並沒跟李沛航在一起。


    答道:“科長,那個~許班長剛出去,說是解手去了。”


    李沛航沉默片刻道:“一個小時後,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說完直接撂了電話。


    寧衛東把電話聽筒放下,看來李沛航也坐不住了,該下班不下班。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大概六點半,王勇回來了。


    到屋裏魂不守舍的坐下,卻沒見許進山的影子。


    寧衛東也沒不識趣的搭茬兒,直至快七點了,起身說了聲:“王哥,我上趟茅房。”


    這時王勇稍微緩過來一些,卻仍臉色難看。


    寧衛東權當沒看見,也不管他應沒應聲,便起身去了外頭。


    今天夜裏天氣不錯,月色十分透亮。


    寧衛東直奔廠辦大樓。


    平時這個點,廠辦大樓早就熄燈了,但今天遠遠能看見,不少辦公室亮著燈。


    白天出了那麽嚴重的事故,尤其還不知道劉新文的死活,今天晚上注定是許多人的不眠之夜。


    進入廠辦大樓,順著樓梯上去。


    之前兩次來,敞著門的那間辦公室此時關著。


    寧衛東走過去,來到李沛航門外敲門,聽到回應,推門進入。


    “坐吧~”李沛航明顯能看出精神疲憊的狀態,之前兩次一直係到領口的中山裝,上麵兩顆扣子解開,露出毛衣領子。


    還是上次的位置,寧衛東坐下來,叫了一聲“李哥”。


    白天叫科長,現在是晚上,外邊天都黑了,自然沒必要一板一眼的。


    況且李沛航晚上把他叫來,肯定不是為了公事公辦,而是要找自己人。


    現在再叫科長就太煞風景了。


    “衛東,你別在西門貓著了。”李沛航開門見山。


    今天一早,王子朋就來找他匯報,說了昨天跟寧衛東的情況。


    李沛航原想過幾天找寧衛東來一套恩威並施,再從門衛抽調出來。


    有寧衛國在那,甭管最終試探的結果如何,李沛航都要用寧衛東,影響的隻是怎麽使用。


    實際上,在李沛航的眼裏,單就個人能力,寧衛東跟王勇,或者保衛處別的什麽人都沒區別。


    唯一特殊之處,就是他哥是寧衛國,他嫂子是王玉珍。


    甚至寧衛國和王玉珍本身也沒有價值,隻是他們掌握了某些值得交換的資源。


    至於寧衛東個人,辦事能力,人品忠誠,在提拔使用他這個人時,所需考慮的比重微乎其微。


    寧衛東深諳其中的規則,聽到李沛航這樣說,並不意外。


    立即站起身表態:“領導,我就是您手下一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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