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服務員下去,趙如意不由小聲道:“你點那麽多,咱倆能吃完嗎?”


    寧衛東瞥他一眼,笑眯眯道:“怎麽,心疼啦?”


    趙如意白了一眼,恨恨道:“我撐死你!”


    正在這時候,又從店門進來四個人,看著像兩對夫婦,跟服務員交涉幾句,來到最裏邊的圓桌。


    經過寧衛東這裏,其中一個女的掃了寧衛東一眼,忽然眼神定住,遲疑道:“寧~衛東?”


    寧衛東一愣,扭頭看過去。


    是一個穿著卡其色暗花呢子大衣的女人,中等身材,長的不錯,燙著今年流行的波浪,長相也還不錯,算得上中上。


    寧衛東飛速搜索記憶,隱隱找到關於這個女人記憶。


    “劉芸!老同學~”寧衛東站起身,把劉芸嚇一跳。


    “謔,你咋長這麽高了!要不是剛才坐著,我都不敢認了。”劉芸笑著,爽朗的上前拍了寧衛東一下。


    轉又看向趙如意。


    趙如意也站起來,倒是對劉芸沒什麽戒備。


    她之前查過寧衛東,知道寧衛東跟他們一個院的白鳳玉走的很近,還特地去瞧過白鳳玉。


    知道是個特漂亮的小寡婦,大抵上能摸清寧衛東的審美。


    這個劉芸雖然也不錯,卻不是寧衛東的菜。


    但寧衛東的麵子還是要給的,不衝別的就衝三萬一個月,趙如意微笑點頭:“你好,我是衛東的愛人,我叫趙如意。”


    該說不說,趙如意端起來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意思,再加上她的容貌身量,登時就把劉芸鎮住了。


    “你好,我叫劉芸,跟寧衛東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劉芸沒由來的有些局促,她是個很聰明敏銳的女人,隻一打眼就看出趙如意的穿著打扮不是一般人。


    而且趙如意自我介紹,說是寧衛東的愛人,而不是對象。


    對象的彈性很大,可以結婚也可以沒結婚,畢竟現在講究自由戀愛。


    愛人就不同了,肯定是結婚的對象才能叫愛人。


    她不由得好奇,同學中間沒聽說寧衛東什麽時候結婚了呀~


    這時,跟劉芸一起來的幾人也駐足看過來,其中一個戴眼鏡的青年過來,笑嗬嗬道:“小芸,遇到熟人了?”


    劉芸忙介紹道:“這是我老同學寧衛東,他愛人趙如意。”又跟寧衛東道:“這是我們家那口子。”


    楊正東扶了扶眼鏡,飛快打量寧衛東和趙如意,笑嗬嗬伸出手:“您好,我叫楊正東,在房管所工作。”


    跟寧衛東握了握手,趙如意那邊則是點點頭。


    寧衛東也禮節性的自報家門:“寧衛東,紅星廠的。”


    這時,劉芸稍微往前湊了湊,努努嘴,低聲道:“那邊兩位是我們家老楊領導,要不然咱們正好湊一桌,好好聊聊。”


    寧衛東點點頭:“正事要緊,趕緊去吧,咱們下回。”


    劉芸又跟趙如意拉扯幾句,頗有些社牛體質。


    另外倆人先到那邊坐下,等劉芸和楊正東過去,還沒等解釋,遇到了熟人,其中一個嚴重‘m’頂的中年人就問道:“小楊啊~你認識啊?”


    楊正東心頭一動,忙解釋道:“科長,那男的是我愛人同學。”


    中年人跟旁邊的中年女人對視一眼。


    中年女人看向劉芸:“小劉兒啊,你知道那女的叫啥不?”


    劉芸道:“剛才介紹,說是叫趙如意。”


    中年夫婦一聽,都是一臉恍然。


    劉芸瞧出端倪:“劉姨,您認識她?”


    中年女人道:“認識說不上,就是見過一次,應該是所裏於科長的小姨子。”


    楊正東和劉芸倒吸一口冷氣。


    於科長正是趙雨水的愛人,趙如意的二姐夫。


    所裏都知道於科長的背景不凡,寧衛東竟然跟他是連襟,這是攀上高枝了啊!


    ……


    另一邊,寧衛東和趙如意沒在意遇到劉芸的小插曲。


    等烤肉上來,自顧自吃起來。


    趙如意在女的裏算是飯量大的,但她心裏有事,影響了發揮。


    眼瞧著寧衛東左一口、右一口的吃,就不說正事,把她弄得跟貓撓心似的。


    沒好氣道:“這都快吃完了,你倒是說不說呀!”


    寧衛東嘴裏塞著烤肉,嚼了幾口咽下去,喝了一口汽水:“伱急什麽,知道什麽叫法不傳六耳,這麽多人你讓我說什麽?”


    趙如意一噎,沒好氣道:“你是墨索裏尼總是有理。”


    寧衛東沒應聲,他倆不像其他桌,趙如意無心閑聊,也沒喝酒,吃的很快。


    也就四十多分鍾,吃完了也沒跟劉芸那邊打招呼直接走了。


    到外頭,趙如意拉住寧衛東的袖子,警惕道:“說好了,你還上哪去。”


    剛才這頓烤肉沒少花錢,主要是寧衛東太能吃了,吃的趙如意都有點肉疼了。


    寧衛東沒去取自行車,指了指什刹海邊上:“到那邊走走?”


    現在五點多了,天色暗下來。


    什刹海的水麵還沒化凍,公園裏沒什麽人。


    這時不像後世,到晚上燈火通明,這時候黑漆漆一片,膽子小的天黑了都不回來。


    寧衛東和趙如意倒是不害怕,就要這裏沒人。


    順湖邊走了幾步,寧衛東沒再藏著掖著:“白天我說的那些你還記著不?”


    趙如意眨巴眨巴眼睛:“就那什麽兩種資本,經濟轉型那些?”


    中午飯桌上,雖然隻說了一半,趙如意也聽了不少。


    寧衛東道:“那些就是一個月掙三萬的關鍵。”


    趙如意摸不著頭腦。


    寧衛東解釋道:“根據目前的形勢,我們與阿美莉卡和歐洲合作,共同遏製速聯將是大趨勢。”


    趙如意點頭,每天的新聞和報紙她都是必看的。


    寧衛東繼續道:“所以,阿美莉卡和西歐、東洋的資金,後續會源源不斷進入我國。但是,我們本身的經濟基礎和製度都是照搬速聯的,與西方的自由經濟格格不入。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辦?”


    趙如意還是迷糊。


    並不是她腦子不夠用,任何人都會局限於所處的時代。


    趙如意從出生那天,就沒見過自由經濟,僅僅看幾本書根本沒法理解。


    所以她也沒法想象,隨著西方資金湧入,會是什麽情形。


    寧衛東卻不同,在他穿越前,很小的時候,或者親身經曆,或者聽親戚長輩說起,對那種情況有很直觀認識。


    再加上後世的信息大爆炸,隻要感興趣就能低成本獲得知識。


    寧衛東道:“為了適應這種情況,我們一定會施行雙軌製。在大量接納外資的地區,直接與外部對接,融入西方經濟圈。在那些無法獲得外資的區域和行業,依然延續現在的體質,作為基本盤和壓艙石……”


    趙如意看著寧衛東側臉,聽他吧啦吧啦敘說,雖然是一知半解,卻是不明覺厲。


    這時,寧衛東忽然停下來。


    趙如意一晃神,不由得“呃”了一聲。


    寧衛東一笑:“到重點了!”


    趙如意驀的打起精神。


    寧衛東道:“如果像我說的那樣,你覺得會出現什麽情況?”


    趙如意搖搖頭。


    寧衛東道:“現在,國內的各種大宗商品價格,因為是統一調配,價格遠低於外邊。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會出現同一種商品,與外邊對接的價格高,內部調配的價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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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如意眼睛一亮,終於明白了:“你是說我們可以利用這個賺差價?”


    寧衛東點頭。


    但趙如意很快皺起眉頭,躊躇道:“但這麽做會不會……我是說會不會有風險?”


    寧衛東挑了挑眉:“投機倒把的事兒你都幹了,還在乎風險?”


    趙如意一噎,剛想張嘴反駁,卻意識到了寧衛東的言外之意:“你是說,以後這麽幹的人會很多,是不是?”


    寧衛東長出一口氣,從兜裏摸出煙:“這是必然的,有差價就存在利潤,沒人會對那麽大的利潤視而不見。更何況這在他們看來,幾乎是沒有風險的。”


    趙如意皺眉道:“上麵不管嗎?”


    寧衛東道:“怎麽管?除非不要西方的資金,不然必須忍受,直至完成過渡,等我們完全適應,融入到西方為主的經濟體係,徹底打破原先的物資調配機製,消滅了內外價格差……”


    趙如意沉默下來。


    寧衛東也沒再往下說。


    接下來怎麽選擇,就看趙如意了。


    反正路子擺她麵前了。


    以趙如意的性子,或許會猶豫不決,但最後很難扛住誘惑。


    否則也不會牽扯到王京生那條投機倒把的鏈條中。


    有利益捆綁,再加上婚姻,寧衛東跟趙如意的關係才牢靠。


    寧衛東日後在趙家,不至於隻是一個簡單的聯姻工具,將會獲得一定話語權。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這句話上過中學的人都知道,下一句是上層建築反作用於經濟基礎。


    最後這句話相當值得思考。


    既然是a決定b,那麽b怎樣反作用於a呢?


    是不是矛盾?


    寧衛東穿越前,算是熟讀曆史,他覺著這個‘反作用’用的很妙,也很值得細品。


    怎麽反作用,反作用的目的是什麽,會產生什麽結果。


    ……


    晚上,寧衛東把趙如意送回去,再回到家已經七點了。


    寧衛國三口人比往常回來的早,就是急著回來,想問問寧衛東,跟趙如意處的怎麽樣。


    誰知他們回來了,寧衛東還沒回來。


    等寧衛東一進屋,王玉珍就迎上去:“衛東,才把如意送回去?你倆下午出去都上哪了?”


    寧衛東笑嗬嗬的一一回答。


    寧衛國和王玉珍一聽,情知這事兒是八九不離十了。


    在上屋說了一會話,寧衛東就回防震棚了。


    王玉珍鬆一口氣,卻是情緒上來,撲倒寧衛國肩上掉下眼淚:“衛國,能看著衛東成家立業,我也算對得起咱媽的囑托了。”


    寧衛國也是百感交集,想起當初的艱難,想起去世的母親,不由抱著拍拍王玉珍的肩:“玉珍,這些年,咱們這個家,多虧你了!”


    王玉珍雙肩輕顫,哭了半晌才抹掉眼淚,破涕為笑:“這都是好事,剛才我也不知怎麽……”


    寧衛國道:“這就叫苦盡甘來,以後咱家隻會越來越好。還有個事兒,昨天就顧忙活衛東相親的事兒了,忘了跟你說了。我們局裏的胡科長……”


    王玉珍道:“大胡子那個?”


    寧衛國點頭:“他打報告,要調回湘省老家去。”


    王玉珍詫異道:“為什麽呀?那人能力不錯,年齡也不大,怎麽突然要走?出事了?”


    寧衛國道:“什麽呀,聽說家裏有位長輩,不久前恢複工作了……”


    王玉珍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要放在身邊培養重用。


    寧衛國又道:“我跟他關係還行,他們家是前年剛分的樓,正科級別,三室一廳,八十多平。這次要調走了,房子也不能留,咱們接過來怎麽樣?”


    王玉珍皺眉道:“人家能幹嗎?”


    雖然原則上,人調走了房子就得收回去重新分配,但也不是沒法變通,畢竟隻是調走了,不是犯事兒了,總要留些麵子。


    寧衛國道:“你不知道,老胡那人非常愛惜羽毛,原則上的事從來不含糊。”


    王玉珍恍然,看來是個有抱負的,不在乎那些蠅頭小利,點點頭道:“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試試。”


    其實原本不用這麽急。


    寧衛國他們單位已經有風聲,下半年要蓋家屬樓。


    要是下半年開工,明年一年能蓋完,年底就能住進去。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寧衛東跟趙如意聯姻,怕是等不到明年年底。


    如果不出意外,兩邊預備一年,明年十一就會結婚,到時候總不能讓人趙家閨女嫁到防震棚去。


    雖然大雜院這兩間房也不見得多好,但至少算是拿得出手。


    況且王玉珍本來就住在這,我們老王家的閨女住得,你們老趙家的閨女就住不得?


    而且寧衛國還有一個顧慮,寧衛東結婚的房子一定要寧家出,這是寧家娶媳婦,不是寧衛東入贅。


    這才這麽著急。


    寧衛國道:“老胡有個兒子,去年考的大學,這次他雖然走了,但他兒子還得繼續念大學,在京城多個人照應總是好的。”


    王玉珍點點頭,該說不說寧衛國做事還是相當有章法的。


    你老胡有抱負,不近人情,那我就對你兒子好,看你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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