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父聽完大兒子對寧衛東評價,不由意外。


    沉吟道:“照你這麽說,這個寧衛東還是個深藏不露的?”


    趙立春道:“深藏不露倒不敢說,但的確不像我們了解的那麽不堪。”


    趙父“嗯”了一聲:“這樣也好,如意要是能跟這個小寧處好,也是不錯的。”轉又問道:“那個寧衛國見了,覺得怎麽樣?”


    趙立春點頭:“見了,水平是有的,不怪王家舍得往他身上投入資源。不過……可能跟家庭出身有關,眼界和魄力還是差了些。”


    趙父擺擺手:“那不重要,什麽眼界魄力,都是跟位置走的,到了那個位置,不用多,三個月,自然有那個位置該有的眼界和魄力。”


    趙立春抿了抿唇,心裏並不認同父親的說法,但那是他老子,不認同也忍著。


    ……


    另一頭,寧衛東跟趙如意從大院出來。


    寧衛東推著自行車道:“你想幹啥?事先聲明,我可沒錢請你看電影。”


    趙如意白了一眼,回嘴道:“瞧你那德性,我請你行了吧~”說完賊兮兮往前湊了湊:“哎,剛才你說那個還作數嗎?”


    “什麽作數嗎?”寧衛東看她一眼:“顛三倒四的。”


    趙如意忙分說:“就是你說帶著我掙錢,一個月三萬。”


    寧衛東都把這茬兒給忘了,之前他這麽說就是給趙如意畫個大餅。


    訓狗的都知道,打一棒子給一塊餅幹吃。


    寧衛東能威脅趙如意的根本,其實並不是投機倒把那些破事。


    要是換十年前,投機倒把的確是大事,弄不好都可能槍斃。


    可時過境遷,到現在性質已經遠沒那麽嚴重了,在京城的類似趙如意這種出身的,誰家沒人這麽搞過。


    至於劉新文的死,再怎麽也牽連不到趙如意身上。


    寧衛東也就那麽一說罷了。


    真正威懾趙如意的,其實是她不想讓她爸和她哥知道這件事。


    這也很好理解,大部分孩子在外邊犯錯,最害怕就是被家長知道。


    所以,寧衛東手裏抓的把柄其實並不牢靠。


    這種時候更要恩威並施,除了威脅之外,再給畫上大餅,不至於逼的太緊。


    就像火山,逼太緊了,容易噴發。


    寧衛東若無其事道:“你不是不信嗎?”


    趙如意絲毫不覺著臉紅:“誰說的,我……我隻是沒反應過來。伱仔細給我說說,怎麽一個月掙三萬。”


    原本寧衛東畫的餅,趙如意是一口也不想吃,還特麽一個月賺三萬,想屁吃啊!


    當時趙如意隻有一個想法:這傻b拿我當傻b。


    但是剛才吃飯時,趙立春對待寧衛東的態度,讓她心裏產生了動搖。


    難道寧衛東肚子裏有真東西?


    不衝別的,就衝她大哥的態度。


    能讓趙如意心服口服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她爸,一個她大哥。


    尤其她大哥趙立春,在她八歲到十三歲這幾年,幾乎是她大哥帶著她二姐和她過來的。


    剛才看見寧衛東在她大哥麵前侃侃而談,雖然有些東西她聽不懂,但看趙立春的樣子,明顯不是胡說八道。


    那麽寧衛東說,能帶著她掙錢,還能一個月三萬,難道不是胡說八道?


    帶著這個小心思,趙如意才在剛才主動留下來。


    她的想法很簡單,反正跟寧衛東聯姻已成定局,況且還有把柄落在寧衛東手裏,與其一個勁鬧別扭,還不如緩和緩和。


    萬一寧衛東不是吹牛,真能帶她一個月掙三萬呢~


    就算不能,一個月三千也不是不行。


    總之,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努力適應,至少寧衛東長的還是相當順眼的,武力值也高,能壓得住她,不像以前認識那些弱雞細狗,一拳打上去能哭半天。


    寧衛東挑了挑眉看她:“想一個月掙三萬?”


    趙如意忙小雞啄米。


    寧衛東嘿嘿一笑:“先看電影,再告訴你。”說完跨上自行車往前一蹬。


    趙如意輕哼一聲,緊走兩步一屁股坐到寧衛東的自行車後架上。


    頓時後車軲轆“嘎吱”一聲。


    寧衛東車把一晃,使勁踹了兩下腳蹬子,把速度起來才穩住。


    抱怨道:“我說,你多少斤?”


    趙如意倒不像一般姑娘,把體重看的跟國家機密似的,大大方方道:“一百三,怎麽了?”


    寧衛東沒太驚訝,以趙如意的身高,還有那爆發力,以及那倆大紮,要是沒一百三以上根本不科學。


    而且趙如意還是那種脂包肌的身材,上手摸起來還是軟軟的。


    這一點剛才寧衛東已經上手試過。


    寧衛東道:“沒怎麽,我就是擔心自行車受不了,我一百八十多斤,你一百三十多,咱倆加一塊,三百多斤呢~”


    趙如意側坐在後邊白了一眼,順勢伸手扶住了寧衛東的腰。


    寧衛東不緊不慢在大馬路上騎著,倆人看起來倒是很像一對星期天出來逛的小情侶。


    十多分鍾,倆人回到老城。


    寧衛東問:“上哪個電影院?”


    趙如意想都沒想:“去地質禮堂吧~”


    寧衛東也沒異議,一歪車把直奔阜成門大街。


    趙如意說的地質禮堂就在阜成門大街往東,離寧衛東現在住的大雜院不遠。


    寧衛東輕車熟路,來到地質禮堂把自行車停好,到售票處去準備賣票。


    星期天看電影的人真不少,好在大多是等待進場的,售票處前邊人倒是不多。


    寧衛東和趙如意過去,一邊排隊一邊看旁邊的宣傳欄。


    “想看哪個?”寧衛東隨口問道。


    趙如意看見一幅嶄新的海報,上麵是一個帶著禮帽的西裝男人,下麵是一行藍字《保密局內的槍聲》。


    “看這個吧,上禮拜還沒有呢~”趙如意伸手一指。


    寧衛東沒什麽挑剔,反正看什麽都一樣。


    正說著,輪到他倆來到售票口。


    裏邊的售票員是個聲音清脆的姑娘:“同誌幾張?”


    寧衛東和趙如意互相看著。


    停了兩秒,寧衛東道:“買票呀~”


    趙如意眨巴眨巴眼睛,沒太反應過來。


    裏邊的售票員和後邊等著賣票都看愣了,這年頭雖然是男女平等,但寧衛東和趙如意,一看就是搞對象的。


    況且趙如意長的漂亮,個子又高,光站在那,就能吸引不少關注的目光。


    雖然寧衛東賣相也不錯,但出來看電影讓人姑娘賣票,確實不太常見。


    趙如意見他理直氣壯,要是私下裏,她也就忍了,可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有不少人看著,讓她臉往哪擱,當即反駁:“憑什麽我買?”


    寧衛東理所當然道:“你說的,你請客。再說,你一個月六十七,我一個月三十二,你說憑什麽?”


    趙如意眨巴眨巴眼睛,這是她提那仨條件,沒想到回旋鏢來的這麽快。


    “同誌,請快點,後邊都等著呢~”裏邊的售票員雖然也在吃瓜,卻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趙如意無奈,狠狠瞪了寧衛東一眼,從兜裏拿出一隻很漂亮的棕色錢包,從裏邊拿出一張綠色的兩元:“同誌,麻煩《保密局內的槍聲》兩張,兩點鍾那場。”


    裏邊賣票的不由瞅了寧衛東一眼,沒想到還真是姑娘花錢買票。


    “兩張,兩點鍾的,找您的錢,請拿好。”售票員麻利的從窗口遞出來。


    寧衛東見買完了,看了看時間,還有幾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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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場已經散了,這場的人正在烏泱泱往裏走。


    寧衛東很自然的拉上趙如意不算小的小手。


    趙如意的手比白鳳玉大了一圈,摸起來沒有老繭和粗大的骨節,據說練內家功夫,達到一定程度,才有這種效果。


    寧衛東原先沒接觸過內家高手,隻是道聽途說,不知道真假。


    反正趙如意的手軟乎乎的摸著很舒服就是了。


    趙如意臉頰微紅,她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被人攥著手不由心跳加速。


    直至到座位上,寧衛東才鬆開。


    趙如意鬆一口氣,卻沒想到剛坐下,寧衛東居然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到她大腿上。


    雖然是冬天,隔著厚厚的衣服,趙如意還是身體一僵,趕忙按住來回摩梭的手,虎著臉瞪過去,小聲道:“你幹啥!”


    寧衛東笑嘻嘻,湊過去道:“沒幹啥呀,摸摸自個媳婦咋了?”


    趙如意皺眉道:“這麽多人呢!”


    別看趙如意跟母老虎死的,但現在社會風氣保守,再加上從小家教森嚴,就算是前幾年,她家出了變故,不在父母身邊,也有她大哥管束。


    就算有些不長眼的,也被她強悍的武力值給勸退了。


    唯獨寧衛東,打也打不過,還被抓住了小辮子。


    好在寧衛東沒逼太緊,收回手,小聲道:“那等關燈的。”


    趙如意白了他一眼,罵了聲:“流氓。”


    話音沒落,突然“唰”的一下,影院的燈光熄滅。


    緊跟著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前麵的大銀幕上出現經典的‘工農兵’雕塑畫麵,以及長春電影製片廠的字樣。


    燈剛一滅,趙如意就感覺到那隻手又來了。


    她很無奈,索性不管了,反而周圍那麽多人,在黑暗中讓她隱隱有些刺激。


    好在也僅此而已,再加上大冬天的,呢子長褲裏邊還有毛褲,毛褲裏還有襯褲,也摸不出啥感覺。


    倒是這部老電影,看著看著還看進去了……


    將近兩個小時,一晃過去。


    寧衛東從電影院出來,伸開雙臂抻個懶腰。


    趙如意跟在後邊,還沉浸在電影的情節裏。


    看著寧衛東順電影院前麵的台階往下走,連忙跟了上去,問道:“接下來咱們上哪?”


    寧衛東看了看表,已經四點了。


    給了看車大媽錢,取出自行車道:“饞烤肉了,上烤肉季請我吃一頓,就告訴你一個月掙三萬的秘密。”


    趙如意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有些懷疑道:“你可別騙我。”


    經過看電影這倆小時,讓她對‘一個月三萬’的衝動沒那麽強烈了。


    寧衛東撇撇嘴:“愛去不去,說的好像我就缺你這頓烤肉似的。”說完推車子就走,一點也不慣著。


    趙如意就吃這套,忙跟上去:“哎,我又沒說不請,你等等我!”


    眼瞅著寧衛東騎上車子,連忙趕了幾步,一屁股坐上去,熟稔的摟住寧衛東的腰。


    從地質禮堂到什刹海邊上的烤肉季距離不近。


    寧衛東吭哧吭哧,從西四北大街到地安門大街,再順著南鑼鼓巷西邊往北……將近三公裏。


    眼瞅著到地方了,寧衛東呼出一口氣,心裏合計著什麽時候能搞輛車開。


    大冬天的,吭哧吭哧蹬自行車,哪怕他體力充沛,也難免硌屁股。


    不過眼下想這個還太遠了,就算有門路有錢,弄一輛車也太紮眼。


    把自行車存好,倆人進到烤肉季店內。


    星期天,吃烤肉的人還不少。


    這兩年為了對抗速聯的考量,西方放開不少限製,尤其在76年以後,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有一段經濟快速發展。


    再加上正策變化,讓一部分人手頭有了錢,原先一般人吃不起的飯店也跟著火爆起來。


    寧衛東和趙如意來的時候快到飯點了,店裏就剩兩張桌了。


    要了靠牆的圓桌,店裏的服務員立即過來招呼。


    態度還算不錯,並不存在‘無故毆打辱罵顧客’的情況。


    何況寧衛東一進來,一米八五的個頭,還穿著大衣,虎背熊腰的,比那服務員快高出一個頭。


    有些人隻是橫,並不是不傻。


    飯店服務員在過去屬於勤行,慣會察言觀色,捧高踩低。


    看見寧衛東一男一女,一個高大,一個靚麗,衣著光鮮,一看就不好惹。


    寧衛東拿了菜單,看了趙如意一眼,問道:“喝點嗎?”


    趙如意能喝酒,而且酒量不小,但剛想答應,確實一轉念,又搖搖頭。


    畢竟今天頭一次跟單獨寧衛東出來,真要喝了,等會回家,讓她爸她哥看見,肯定又得數落她。


    寧衛東見她搖頭,隻要了兩瓶北冰洋。


    點了幾盤烤肉,最後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又問一嘴:“芫爆散丹能炒嗎?”


    大冬天的,香菜不一定有。


    服務員笑著道:“同誌,香菜隻有凍的,味道是沒差的,就是這賣相不好,看您能不能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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