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安徒生


    從前一個村子裏有兩個同名的人,他們都叫克勞斯。一個有四匹馬,一個隻有一匹馬;為了區別他們兩個,人們把有四匹馬的叫做“大克勞斯”,把隻有一匹馬的叫做“小克勞斯”。現在我們就來聽聽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吧,因為這事情是真的!


    一個星期六天,小克勞斯都是替大克勞斯犁地,還要把自己的一匹馬給他用;一個星期一天,那是星期日,大克勞斯把他那四匹馬借給小克勞斯用。到了這一天,小克勞斯是怎樣把鞭子在所有五匹馬的頭頂上抽得僻僻啪啪響啊,在這一天,這五匹馬幾乎就都像是他自己的。


    一天早晨太陽明亮地照耀,教堂的鍾快活地敲響,人們穿著他們最好的衣服,在胳肢窩裏夾著他們的祈禱書走過。他們正要去聽牧師布道。他們看到小克勞斯用他那五匹馬犁地,得意得把鞭子抽得劈劈啪啪響,嘴裏叫著:“快跑啊,我的五匹馬。”


    “你可不能這麽叫!”大克勞斯說,“因為隻有一匹馬是你的。”


    但是小克勞斯很快就忘記了他該怎麽叫,一有人走過向他點點頭,他又大聲叫起來:“快跑啊,我的五匹馬!”


    “現在我最後一次求求你,不要再這麽叫了,”大克勞斯說,“你再這麽叫,我就給你的馬當頭一下,讓它倒地死掉,那它就完了。”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再這麽叫。”小克勞斯說;但是有人走過,向他那麽點點頭,說聲“你好”,他一下子樂得忘乎所以,覺得有五匹馬犁自己的地有多麽神氣,於是又叫起來:“快跑啊,我所有的五匹馬!”


    “我來替你讓你的馬快跑,”大克勞斯氣得大叫,拿起一把槌子,給小克勞斯那僅有的一匹馬當頭一下,馬立即倒地身亡了。


    “噢,我現在連一匹馬也沒有了,”小克勞斯哭著說。過了一會兒,他剝下死馬的皮,掛在風裏吹千。然後他把幹馬皮裝進一個口袋,搭在肩上,拿到城裏去賣。


    他要走很遠的路,路上還要穿過一個陰暗的森林。很快他就遇上暴風雨,迷了路,等到他七轉八轉把路找到,天已經晚了,但是到城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回家又太遠了,入夜前趕不到。


    路旁正好有一座農莊大宅。窗子外麵的百葉窗關著,但是百葉窗頂上的縫漏出了亮光。“他們也許能讓我在裏麵過一夜吧。”小克勞斯想;於是他上前去敲門。農民的妻子把門打開;但是一聽到他想過夜,就叫他快走,因為她的丈夫不在家,她不能讓一個陌生人進去過夜。


    小克勞斯說:“那我隻好睡在外麵了。”農民的妻子二話不說,當著他的麵把門關上了。小克勞斯朝四下看,靠近這農莊宅子有一個很大的幹草堆,在它和宅子之間有一個棚子,上麵有個幹草棚頂。


    “我可以躺在那上麵,”他看到這於草棚頂時咕嚕說,“那當床睡倒是挺不錯的,隻望那隻鶴鳥不要飛下來咬我的腿。”因為棚頂上正站著一隻活的鶴鳥,它的巢就在那上麵。


    於是小克勞斯爬到棚頂上,當他轉著身體想睡得舒服點時,他發現關著的百葉窗沒有遮沒宅子玻璃窗,窗頂上露出一道縫,因此他可以看到屋子裏麵。


    裏麵是個房間,房間裏有一張大桌子,鋪著白台布,上麵擺著酒、烤肉和鮮美的魚。農民的妻子和教堂司事雙雙坐在桌旁;農民的妻子給教堂司事的酒杯斟滿了酒,他大吃其魚,看來他喜歡吃這道菜。


    “如果我也能哪怕吃上一點就好了!”小克勞斯想;接著他向玻璃窗伸長了脖子,又看到桌上一個漂亮的大餡餅——沒說的,他們麵前擺著一桌盛宴。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路上有人騎著馬向這農莊宅子過來了。這是農民正好回家了。


    這農民倒是個好人,但還是有個非常古怪的偏見——見不得一個教堂司事。隻要有個教堂司事出現在他麵前,他就會勃然大怒,火冒三丈。由於他這樣討厭教堂司事,這位教堂司事隻好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去看他的妻子,而這位好女人把家裏最好的東西端到他麵前來給他吃。


    這時候她一聽到農民回家的聲音,嚇壞了,連忙求教堂司事鑽到房間一個空的大箱子裏去躲起來。教堂司事隻好照辦,因為他知道她丈夫見不得自己。那女人趕緊把酒拿走,把所有好吃的東西都藏到爐子裏;因為她的丈夫看到它們,就會問幹嗎把它們擺出來。


    “噢,天哪,”小克勞斯在棚頂看到所有這些好吃的東西一下子沒有了,不禁歎氣說。


    “那上麵有人嗎?”農民抬頭看見了小克勞斯,問道,“你為什麽睡在那上麵?下來吧,到我這屋裏來。”


    於是小克勞斯爬下來,告訴農民他怎樣迷了路,並請求借宿一宵。


    “沒問題,”農民說,“不過我們先得吃點東西。”


    那女人非常殷勤地侍候他們兩個,在大桌子上鋪上台布,在他們麵前放好一盤粥。農民已經很餓,津津有味地大吃他的粥,但是小克勞斯不禁想起那些好吃的烤肉、魚和餡餅,他知道它們在爐子裏。


    桌子底下,就在他的腳旁放著他打算進城去賣的那袋馬皮。於是小克勞斯根本不去吃粥,卻用腳踩桌子底下那袋馬皮,幹的馬皮給踩得發出很響的吱吱嘎嘎聲。“噓!”小克勞斯一麵對他那袋馬皮說,一麵又踩它,踩得它吱吱嘎嘎響得更厲害。


    “喂!你那口袋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啊!”農民問他說。


    “哦,是個魔法師,”小克勞斯說,“他在說我們不用吃粥,因為他已經變出了滿滿一爐子的烤肉、魚和餡餅。”


    “那太好了!”農民叫著就站起身去打開爐門;一點不假,爐子裏滿是他妻子藏起來的好吃東西,不過他以為是桌子底下那個魔法師在爐子裏變出來的。他妻子一句話也不敢說,隻好把這些東西全端到他們麵前來,他們兩個就吃魚,吃肉,吃餡餅。


    這時候小克勞斯又踩他的口袋,它又像剛才那樣吱吱嘎嘎響起來。“這一回他又說什麽啦?”那農民問道。


    “他是說,”小克勞斯回答他,“他已經給我們變出了三瓶酒,就在爐子旁邊那個角落裏。”


    於是那女人又隻好把她藏起來的酒端上來,農民直喝得心裏樂滋滋的。他真想有小克勞斯那口袋裏裝著的這麽一個魔法師。


    “他能變出一個魔鬼來嗎?”農民間道,“趁我這會兒高興,我倒很想見見魔鬼。”


    “噢,當然可以!”小克勞斯回答說,“我要我的魔法師做什麽,他就能夠做什麽——你不難做嗎?”他一麵問一麵踩那袋馬皮,直踩得它吱吱嘎嘎響。“你聽到了嗎?他在回答說:”我能。‘不過他擔心我們不高興看到那魔鬼。“


    “噢,我不怕。那魔鬼會是什麽樣子呢?”


    “這個嘛,他很像一個教堂司事。


    “哈!”農民說,“那麽他一定很醜。你知道我就是見不得教堂司事。不過沒關係,我隻想知道魔鬼是什麽樣子的;因此我不在乎。那麽來吧,我已經鼓起了勇氣,隻是不要讓他離我太近。”


    “等一等,我必須先問問我的魔法師。”小克勞斯說。於是他踩他那袋馬皮,把耳朵靠到下麵去傾聽。


    “他說什麽啦?”


    “他說你必須去打開牆角上那個大箱子,就能看到那魔鬼坐在裏麵;但是你必須把箱蓋抓緊,不讓他溜走。”


    “你來幫我抓住箱蓋好嗎?”農民說著朝箱子走去。他妻子把那位教堂司事藏在箱子裏,他這時候正躺在裏麵,嚇壞了。農民把箱蓋打開一點,朝箱子裏窺看。


    “噢,”他大叫一聲,向後一跳,“我看見他了,他和我們那個教堂司事一模一樣。多麽可怕呀!”


    接下來他不得不再喝點酒,他們兩個於是坐下來喝酒,直喝到深夜。


    “你怎麽也得把你的魔法師賣給我,”農民說,“隨便你要多少錢我都給;說實在的,我可以馬上給你整整一鬥錢。”


    “說實在的,不行,我不能給你,”小克勞斯說,“隻要想想,我能從這魔法師得到多大的好處埃”


    “但是我實在想要得到他,”農民說,一個勁兒地請求。


    “好吧,”小克勞斯最後說,“你對我這麽好,讓我住一宵,我絕不能拒絕你;就一鬥錢吧,魔法師是你的了,不過我要十十足足的一鬥錢。”


    “就給你十十足足的一鬥錢,”農民說,“不過你必須把這個箱子也拿走。我不要它再放在我的屋裏;也不知他是不是還在那裏麵。”


    於是小克勞斯把那袋幹馬皮給了農民,換來了一鬥錢——十十足足的一鬥錢。農民還給了他一輛手推車,好把那箱子和金幣推走。


    “再見,”小克勞斯說了一聲,就推著他的錢和那個大箱子走了,教堂司事還關在那個箱子裏出不來呐。


    樹林另一邊有一條河,又寬叉深,水流太急,沒有人能遊過去。河上剛造好一座新橋,小克勞斯到了橋當中停下來,說得很響,好讓教堂司事聽見:“現在我把這個討厭的箱子怎麽辦呢;它重得像裏麵裝滿了石頭塊,我再把它往前推,我可要累壞了,因此,我還是把它扔到河裏去算了;如果它能跟著我漂回家,那敢情好,如果不漂,也沒什麽關係。”


    於是他抓住箱子,把它提起一點,像是要把它扔到河裏去的樣子。


    “別別別,把它放下,”教堂司事在箱子裏叫,“先把我放出來。”


    “噢,”假裝嚇壞了的小克勞斯說,“他還在裏麵,不是嗎?我必須把他扔到河裏去,也許能淹死他。”


    “噢,不要;噢,不要,”教堂司事直叫道,“如果你放了我,我一定給你整整一鬥錢。”


    “是嗎,那又當別論了,”小克勞斯說著打開箱子。教堂司事爬出來,把空箱子推到河裏,回家去量了整整一鬥錢給小克勞斯。小克勞斯本來已經拿到農民給他的一鬥錢,因此他現在有了滿滿一手推車的錢。


    “我那匹馬賣了個好價錢。”他回家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所有的錢在地板上倒成一堆時說。“大克勞斯如果發現,我就靠我的一匹馬,竟變得這麽有錢,他會怎麽樣地惱火啊;但是我不把發生的整個事情如實地告訴他。”


    接著他派了個孩子到大克勞斯家去借一個鬥。


    “他要鬥幹什麽呢?”大克勞斯想;於是他在這個鬥的底上塗上焦油,這樣,不管小克勞斯把什麽東西放到鬥裏,就會粘住一些留在上麵。的確如此;因為鬥還來的時候,上麵粘著三個嶄新的銀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克勞斯說;於是他直接跑到小克勞斯那裏去問:“這麽多錢你是打哪兒弄來的?”


    “噢,是我的馬皮換來的,我昨天把它賣了。”


    “這麽說,賣的價錢確實不錯。”大克勞斯說;於是他跑回家抓起一把斧頭,把他的四匹馬全都當頭一砍,然後剝下它們的皮,把它們拿到城裏去賣。


    “皮呀,賣皮呀,誰要買皮呀?”他沿著一條條街叫賣。


    所有的鞋匠和製革匠跑來問他要賣多少錢。


    “一鬥錢一張。”大克勞斯回答說。


    “你瘋了嗎?”他們都叫了起來,“你以為我們有整鬥的錢可花嗎?”


    “皮呀,賣皮呀,”他又吆喚起來,“誰要買皮呀?”誰問價錢,他的回答一律是“一鬥錢”。


    “他是在戲弄我們。”他們都說,於是鞋匠拿起他的皮條,製革匠拿起他的皮圍裙打起大克勞斯來。


    “皮呀,皮呀!”他們學他的腔調叫著取笑他,“一點不錯,我們給你的皮打印,打得它黑一條紫一塊的。”


    “把他趕出城去,”他們說。大克勞斯隻好撒腿逃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他一輩子還沒有挨過這麽厲害的痛打。


    “唉,”他回家後說,“小克勞斯得償還我這筆債;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正好這時候,小克勞斯的老祖母死了。她生前很凶,很不好,對小克勞斯實在壞透了;但是小克勞斯還是非常難過,把她的遺體放在他自己溫暖的床上,看能不能使她活起來。他決定讓她躺一個通宵,而他自己像慣常的那樣坐在房間角落一把椅子上。夜裏當他坐在那裏的時候,門開了,大克勞斯拿著一把斧頭進來。他很清楚小克勞斯的床在哪裏;因此他一直走到床前,一斧頭砍在老祖母的頭上,以為床上這個人一定就是小克勞斯。


    “好,”他叫道,“你現在再也不能戲弄我了。”然後他就回家。


    “那家夥太壞了,”小克勞斯想,“他是要殺我。幸虧我的老祖母已經死了,要不然他就會要了她的命。”


    於是他給老祖母穿上她最好的衣服,又向鄰居借了一匹馬,把它套到一輛板車上。然後他把那位老太大放在後座,好讓她在他趕車時不會跌出去,接著他就趕車穿過林子。太陽出來時他們到了一家大客棧,小克勞斯停下車,進去弄點東西吃吃。


    店老板是個有錢人,也是個好人,不過脾氣急躁,就像他這個人是胡椒和鼻煙做的。


    “你早,”他對小克勞斯說,“你今天一早就來了。”


    “不錯,”小克勞斯說,“我和我的老奶奶要進城去;她正坐在車子後麵,我不能帶她進店。你能給她一杯蜂蜜酒嗎?不過你得大聲說話,因為她耳背。”


    “行,當然可以。”店老板回答說;他倒了一大杯蜂蜜酒拿出去給那死了的祖母,祖母在車上坐得筆直。“你孫子給你要的一杯蜂蜜酒來了。”店老板說。死了的老太太一聲也不回答,坐著一動不動。“你沒聽見?”店老板有多響叫多響,“你孫子給你要的一杯蜂蜜酒來了。”


    他叫了又叫,但是看見她連動也不動,他的急躁脾氣來了,一發火,把那杯蜂蜜酒向她的臉上扔過去;它扔中了她的鼻子,她向後一倒,摔到車外去了,因為她隻是坐在那裏,沒有拴祝


    “好啊!”小克勞斯叫著從門裏衝出來,掐住店老板的喉嚨。“你把我的奶奶害死了,看,她的腦門上有個大窟窿。”


    “噢,多麽倒黴啊,”店老板絞著兩隻手說,“都是我的火爆脾氣誤事。親愛的小克勞斯,我給你一鬥錢;我要像安葬我的親祖母一樣把你的祖母安葬了,隻要你別出聲,否則他們會殺我的頭,那就糟糕了。”


    於是小克勞斯又到手一鬥錢,店老板把他的老祖母像自己的祖母一樣給安葬了。


    小克勞斯一回到家,又馬上派一個孩子到大克勞斯家去借個鬥。


    “這又是怎麽回事啊?”大克勞斯想,“我沒有把他殺死嗎?我得去親眼看一看。”於是他上小克勞斯家,把鬥帶著去了。“你怎麽弄到這些錢的?”大克勞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鄰居那一大堆錢,問道。


    “你殺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奶奶,”小克勞斯說,“因此我把她賣了一鬥錢。”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一個好價錢,”大克勞斯說。於是他回家,拿起斧頭,一下就把他自己的老祖母砍死了,接著把她放到板車上,趕車進城,來到一位藥劑師那裏,問他要不要買個死人。


    “那是誰,你從哪裏弄來的?”藥劑師問他。


    “那是我的奶奶,”他回答說,“我一斧頭就砍死了她,好拿她掙一鬥錢。”


    “我的天哪!”藥劑師叫道,“你瘋了。這種話可不能說,否則你要丟腦袋的。”接著他嚴厲地對他說他做了什麽樣的壞事,告訴他,這樣的壞人是一定要受到懲罰的。大克勞斯聽了嚇得衝出藥房,跳上馬車,用鞭抽馬,趕緊趕車回家。藥劑師和所有的人都以為他瘋了,就任從他趕車走了。


    “你得償還這筆債,”大克勞斯一到公路上就說,“你要償還的,小克勞斯。”一回到家裏,他找出個最大的口袋,到小克勞斯那裏去。


    “你又耍了我一次,”他說,“第一次我殺了我所有的馬,這一次又殺了我的老奶奶,全都怪你;不過你再也不能耍弄我了。”於是他抱起小克勞斯,把他塞進口袋,搭上肩頭說:“現在我要讓你在河裏淹死。”


    去河邊要走很遠的路,他扛著小克勞斯可不輕。路上要經過一座教堂,走過時正好聽到裏麵風琴鳴響,人們唱得很好聽。大克勞斯把口袋靠近教堂門口放下,想進去聽聽讚美詩再走。小克勞斯反正在口袋裏出不來,所有的人又都在教堂裏;於是他進去了。


    “噢,天哪,天哪,”小克勞斯在口袋裏歎著氣,把身體左扭右扭;可 是他發覺沒辦法把紮著袋口的繩子弄鬆。


    正在這時候走過一個趕牛的老人,頭發雪白,手裏握住一根大棒,用它趕著麵前一大群母牛和公牛。它們給裝著小克勞斯的那個口袋絆了一下,把它踢翻過來了。


    “噢,天哪,”小克勞斯歎氣說,“我還很年輕,卻很快要上天堂了。”


    “可我這可憐人呢,”趕牛的老人說,“我已經這麽老了,卻去不了那裏。”


    “打開口袋吧,”小克勞斯叫起來,“爬進來代替我,你很快就到那裏了。”


    “我打心眼裏願意,”趕牛的老人說著打開口袋,小克勞斯趕快跳出來。“你照顧我的牛群好嗎?”老人一麵鑽進口袋一麵說。


    “好的,”小克勞斯說著把口袋紮好,然後趕著所有的母牛和公牛走了。


    大克勞斯從教堂裏出來,把口袋扛到肩上。它好像輕了,因為趕牛的老人隻有小克勞斯一半重。


    “他現在多麽輕啊,”大克勞斯說,“啊,都因為我進了教堂之故。”


    於是他走到那條又深又寬的河邊,把裝著趕牛老人的口袋扔到水裏,自以為扔進去的是小克勞斯。“你就躺在那裏吧!”他說,“現在你再不能作弄我了。”接著他回家,可是剛走到十字路口的地方,隻見小克勞斯趕著那群牛。


    “這是怎麽回事啊?”大克勞斯說,“我不是剛把你淹死了嗎?”


    “不錯,”小克勞斯說,“大約半個鍾頭以前,你把我扔到河裏去了。”


    “可是你從哪兒弄來所有這些漂亮的牛呢?”大克勞斯問道。


    “這些牛是海牛。”小克勞斯回答說,“我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吧,並且要謝謝你把我扔到了河裏:現在我比你強了。我的的確確非常有錢。說實在的,我被裝在口袋裏,紮了袋口,我可是嚇壞了,當你把我從橋上扔到河裏的時候,風在我的耳朵裏簌簌響,我馬上就沉到了水底;但是我一點沒有受傷,因為我落在那裏極其柔軟的草上;口袋一下子打開,一個美豔絕倫的姑娘向我走來。她穿著雪白的袍子,濕頭發上戴著綠葉織成的花環。她拉著我的手說:”你終於來了,小克勞斯,這裏我先送你一些牛。在路上再走幾裏,還有更大的一群牛在等著你。‘這時候我看到了,這條河是海中居民走的一條大路。從大海到河的盡頭處,他們到處步行的步行,乘車的乘車。河底鋪滿了最美麗的花和鮮嫩的草。魚在我旁邊遊過,快得像小鳥在這兒空中飛。那裏所有的人多麽漂亮啊,還有多麽好的牛群在山岡上和山穀裏吃草啊0


    “如果下麵那麽好,”大克勞斯說,“你為什麽又上來呢?叫我就不上來了!”


    “這個嘛,”小克勞斯說,“正是我的好主意;你剛才聽我說過了,那海姑娘說,我在路上再走幾裏就會找到一大群牛。她說的路就是河,因為她隻能順著河走;但是我知道河是彎彎曲曲的,它彎來彎去,有時候彎向右,有時候彎向左,路很長,因此我選了條捷徑;我先上陸地來,穿過田地,然後再回到河裏去,這樣可以少走一半路,就能更快把我的牛群弄到手了。”


    “噢,你這個家夥真幸運!”大克勞斯說,“你認為,如果我到河底,我也能得到一群海牛嗎?”


    “對,我認為能,”小克勞斯說,“但是我不能把你放在口袋裏扛到河 邊,你太重了。不過你如果先到那裏再鑽進口袋,我倒很樂意把你扔到河裏去。


    “那太謝謝你了,”大克勞斯說,“隻是記好啦,如果我到下麵得不到一群海牛,我上來要給你一頓痛打的。”


    “別這樣,好了,不要太凶!”小克勞斯說著,他們一起向河走去。


    這是個大熱天,他們一到河邊,那些牛太渴了,看見河就跑下去喝水。


    “你看它們多麽急,”小克勞斯說,“它們渴望重新回到水下麵去。”


    “來,快來幫幫我,”大克勞斯說,“不然你就要挨揍。”於是他鑽進一個大口袋,那個口袋一直搭在一頭公牛的背上。


    “再放塊石頭進來,”大克勞斯說,“要不然我可能沉不下去。”


    “噢,這個你不用擔心。”小克勞斯回答;不過他還是在口袋裏放了一塊大石頭,然後把袋口紮緊,把口袋一推。


    “撲通!”大克勞斯落到了水裏,馬上沉到河底去了。


    “我怕他找不到什麽牛群。”小克勞斯說,接著就趕著自己的那群牛回家了。


    (任溶溶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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