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真趴在地板上重重地喘息著,汗珠子一顆一顆地從他□□的上半身滴嗒嗒的滾落到地麵上,摔成幾瓣。


    纓然坐在人工水池邊上歪頭看著他,眼神裏帶著一股子遮掩不住的狂熱:“當大風吹拂,萬物都會被席卷,不同的器皿會發出不同的聲音,風是破壞的東西,風的力量越大,破壞度就越大,你比我聰明,比我當年還聰明!”


    方真聽著纓然那股子按捺不住狂熱的語調,他身心疲憊地趴到了地麵上。太累了,累到尊嚴都不想要了。


    冰冷的玉石地麵,給方真燥熱的身體帶來一股股涼意,纓然站起來,緩步走到方真麵前蹲下:“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沒有多少時間了,方舟在等你。”他說完後,看了眼身邊的春水。春水拿起一邊掛在假山上的袍子遞到纓然手裏。


    得到片刻喘息的方真,慢慢從地麵爬起來,接過春水手裏的袍子慢慢穿好,他衝纓然單膝跪下:“多謝。。。。。。指導。”說完他拒絕了春水的攙扶轉身離開。


    “為什麽不叫我名字呢?”纓然突然問了句。


    方真腳步停下回頭看著他:“你有名字?”方真的臉上竟然帶著一股子報複快意,他甚至在笑。


    纓然看著方真離開的身影,他走得很慢,三天不眠不休的訓練,耗幹了他全部的體力。


    “是啊,我沒有名字,我怎麽忘記了呢。”纓然喃喃地看著方真離開,當石閘落下,岩洞恢複了並不光亮的燈光照明狀態。春水看著方真離開的身影,眼裏壓抑不住的一股子憤怒、嫉妒、無奈,甚至還有暴虐的情緒。當他聽到纓然的喃喃自語,他的目光立刻變成一片柔和,不,應該是溫柔萬分的。


    “您怎麽會沒有名字呢,您的名字能叫整個大陸為你瘋狂,您的名字是世界上最高貴的名字。。。。。。。”


    “春水,其實,那些都不重要,知道我最大的願望嗎?”纓然打斷那個人,狂人幾乎帶著歇斯底裏的崇拜語調。


    “當然知道,消滅融心,統一樂醫世界,建立世界新的製度,新的規範。。。。。”春水喋喋不休地誇張得猶如宣誓一般地敘述。


    “我想離開這裏,想去享受陽光,想去提供下午茶的小店喝個咖啡,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可以隨便稱呼我,除了那個名字。”一縷陽光,透過岩洞的某個縫隙鑽進,白白的一道猶如細小的光柱照射在地麵上。纓然伸出手接住它,接著拿接著光線的那隻手撫摸自己的臉頰,享受不存在的東西。


    春水突然從纓然身後擁抱住他:“別,求您,千萬別這樣想,出去,您會死的,您必須依靠這裏特殊的物質生存,您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好嗎?”


    纓然緩緩掰開春水的手,自嘲一般笑了下:“從清醒過來,在這裏,六百年了,夠了。。。。。。真的夠了。”他慢慢脫下自己的外套,緩緩走入那個人工水池,池水慢慢淹沒了他,池水是粉紅色的。當纓然緩緩下沉後,一些奇怪的煙霧慢慢從水麵升騰起來。煙霧也是粉紅色的,那種顏色很詭異,是的,是詭異的粉紅。


    粽子店,隨伯祿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他太老了,雖然他努力作出很憤怒的樣子,可惜魚悅完全不和他的眼睛對視,他玩著一個沒有漆任何顏色的陶塤,這是最後一個了。


    “知暖,我們家知暖從沒這樣傷心過。”隨伯祿終於開口。


    “您很愛她嗎?”魚悅突然抬頭問。


    隨伯祿被魚悅跳躍式的問題,問得呆了一下,他看著魚悅的臉,孫女喜歡這個年輕人,誰都能看出來。隨伯祿上下仔細打量著他,這孩子真的生的很漂亮,大家雖然努力無視這一點,但是,這年輕人的相貌、氣質、一身詭異的本事,甚至那股子臭脾氣,在六國都是被大家談論的話題,不止知暖,許多女樂醫喜歡他。隨伯祿真的動過把魚悅招贅的念頭,畢竟,知意,吱吱丟了這麽多年了,正房眼看著就凋零了。這年輕人如此優秀,吳嵐那一股樂醫力量都動了想法,假如不是這該死的實驗獸,也許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吧。


    “自然,自然是愛的,知暖,我從沒叫她流過半滴眼淚。”隨伯祿回答。


    “叫她離開,假如真的愛她的話。”魚悅緩緩打開窗戶,遠處的海麵是黑色的。


    隨伯祿的情緒很快被魚悅這句話牽引到特殊的思緒,是啊,他喜歡這個孫女,因為她是僅剩的了,他把愧疚的愛全部給了知暖,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他想知暖離開這個裏,可是,全世界誰都能說這樣的話,任何普通的家長都可以隨便地選擇自私地去安排自己的孩子。可他不行,他不可以,絕對不行。外麵巡邏的士兵,每天到處治療的樂醫,每個人都是有父母的,他們的父母也愛著他們的孩子。


    “叫她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魚悅回頭又勸了句。


    “是啊。。。。。。再不走。。。。。來不及了。”隨伯祿鬼使神差地站起來,完全忘記此行的目的,喃喃聲中,老爺子離開了。


    帝堂秋看下魚悅,微微點點頭,快步跟隨了過去。魚悅很奇怪地看著帝堂秋的背影,剛才那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神為何充滿著感激之情?


    榔頭慢慢關閉起店門,彎腰抱起門口的一摞子磚頭,轉身去了後院,魚家奶奶看著發呆中的魚悅背影說:“悅兒,酒店那邊送來許多食物,我看材料還全著,明天我做些熏腸給你下飯。”


    魚悅回頭,從魚家奶奶笑了下:“奶奶,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魚家奶奶笑著搖頭:“如果自私,悅兒會和我第一時間離開吧?”


    魚悅關起窗戶,笑了下:“我去幫您剝大蒜去,多放點。上次您做的,都給那個曾經窮過吃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孩子撒嬌語調。


    走廊下,祖孫家長裏短的對話緩緩蔓延著。


    “小店這地方挺好的。”


    “是啊。”


    “老街坊,總是很幫忙的。”


    “恩,改日,回去看看下吧。。。。。。”


    城市黑色中的皮相並不美,它是殘缺的。麻木的人們依舊在生存著,在一扇又一扇的門後。


    這一夜,蕭促嚴狠狠地打了兒子一頓,用他的皮帶,他費盡心思為兒子整到的一份出城令,被兒子送給了陌生人。


    這一夜,田葛趴在病床的小桌上給田牧寫遺囑,奉遊兒坐在他身邊發呆。


    這一夜,小豆媽給小豆在打最後一隻毛衣袖子,毛衣的顏色很雜,但是小豆媽媽手很巧,她把混亂的毛線打出各種動物的圖案。


    這一夜,四季婆婆,得到一份來自政府最後的通牒,小店隻有一個月的生命了。


    這一夜。。。。。。。六國原本放置凍肉的冷庫,實驗獸們褪下了最後一層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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