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的哭聲依舊在院子裏飄著, 即使是雙重窗戶都遮蓋不住。屋子裏的人, 因為這哭聲弄的腸子都開始擰了起來。


    “我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嗎?”華萊西亞突然插話。


    “你說。”帝堂秋衝她點點頭,華萊西亞咳嗽了一下,剛要開口, 鈥溪節卻端著一個茶杯放置在她麵前,華萊西亞伸出去的手突然和那個人觸摸到了一起, 華萊西亞頓時啞了嗓子,臉色奇怪的紅了起來。


    鈥溪節笑了下, 站到一邊, 從口袋裏拿出一盒香煙,點了一支放進嘴巴裏。


    “……那個,我們接到的暗殺任務一共有兩個, 消滅, 打擊第三方樂醫之外,還有……有風那邊, 我們也接到了暗殺任務, 不是打擊,是暗殺。暗殺名單雖然我拿不到,但是我聽父親說,有知意。整個暗殺名單一共有三頁,涉及千人, 這些人都是有風最中堅的力量……”


    “樂靈島……瘋了嗎?”屋子裏的人驚訝的互相看了一眼,田葛突然開口。


    華萊西亞苦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 現在這樣的形式。樂醫界剛剛找到平衡點,事情卻一件,一件的出,先是暴虐因子突變,接著世界各地一件又一件的出現病變者,遺族又突然接到這奇怪的任務。幾百年來樂靈島雖然卑鄙,但是總算還是披著高尚的皮毛在卑鄙,但是這次,如此直接的下暗殺令,多少年來還是第一次。


    “有個奇怪的事情,當然隻是猜想。”華萊西亞猶豫了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緩緩的說。


    “你說。”魚悅扭頭對她說。


    “遺族那邊有些風聲,說樂靈島那邊有變。以前,很重要的任務,一直是由小島主琴汐冠來發布的,但是,有些隱秘的任務……會有大島主來發布。雖然我們這一支一直在遺族說了算,但是有些隱秘的東西,族長從未給我們看過,可是,那些機密文件由大島主簽發這是沒錯誤的。這一次……(華萊西亞放下茶杯)我們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發布的任務,那個人叫琴耿,他應該是那位小島主琴早的師傅。這個人一直在樂靈島屬於不管閑事的一位,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他會突然冒出來,最重要的是,我們得到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華萊西亞沉吟了一下,咬咬下嘴唇抬頭說:“基因突變有可能是人為所致,我們知道,樂靈島有個世界上最完善的研究機構,它的成就超越現實世界上百年。現在……樂靈島有可能在製造一種矛盾,這種矛盾最後的結果有兩個,一是消耗有風和第三方樂醫的人力,達到他重新統一樂醫界的目的。我們不再被它需要了,我們已經演變成某種障礙,還有一個就是……樂靈島那邊的權利機構重新洗牌,當然這隻是猜想。”


    華萊西亞說完,抬頭很認真的看屋子裏所有人的臉色,尤其是魚悅,她非常認真的觀察著他,可惜魚悅依舊是那副樣子。他從窗簾的縫隙看著院子裏那個啼哭的女人,明燦燦跑了出去抱住花椒,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花椒趴在明燦燦的懷裏哭,明燦燦也掉著眼淚,拚命壓抑著自己。她不敢哭,不能哭,她一直認為自己隻是個卑微的被庇護者。


    魚悅回過頭,眼睛和華萊西亞互相碰撞了一下,華萊西亞回避了他的眼神,她低下了頭。


    那雙眼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什麽日子開始,明亮的嚇人,那裏麵一直閃爍的光芒能窺視到你內心的最深處。


    “你知道嗎?華萊西亞小姐,請允許我這樣說,於私你是我哥哥的故友,我應該稱呼你姐姐,於公,我們和遺族一直沒有任何糾葛,所有的矛盾都不應該是從第三方和遺族之間展開。”


    華萊西亞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家裏的長老,族長也知道。可是……”


    魚悅慢慢站起來,伸出手拉起窗簾,是所有的窗簾,屋子裏頓時黑暗下來,黑暗中隻有鈥溪節的煙頭一閃一閃的,很快,屋子裏的燈光全部被打開了。


    華萊西亞習慣了一下燈光,扭頭再找魚悅,魚悅卻坐在了屋子裏最中間的那個位置上。他坐的那把椅子是旋轉的,他把椅子擰了個個,這個時候大家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你知道嗎?你給我的都是過時的消息,假如一個月前,在小豆失蹤前你能帶給我這個消息,未來第三方樂醫將會是遺族最好的朋友,我們給你們的利益絕對會比那個所謂的聖神能帶給你們的更加大。有時候信仰隻是傳統的一種依賴,以前有個人告訴我,一個好的頭領應該一切以組織的利益出發,顯然,遺族站錯了隊,現在你告訴我這些不覺得晚了嗎?”


    房間裏此刻的氣氛真的很詭異,魚悅……他從未用這樣的語調說過話,那種站在高空,以一個強者,一個領導者,一個統治者的語調。


    月光很敏感的感覺到了什麽,他慢慢站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像從前一般走到魚悅身後,甚至這種氣氛都是不被他喜歡的。他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慢慢的走了出去……他隻是一條人魚,他突然發現了這個早就被他忽略的問題。


    魚悅沒有去問詢月光怎麽了,他在等待著華萊西亞的回答。


    華萊西亞呆了很久很久之後,突然看下鈥溪節:“溪節,能再給我一杯水嗎?”她問他。


    鈥溪節笑了下,拿起一邊的茶壺放置在華萊西亞對麵。


    “一直以來,遺族就是弱勢群體,我們的祖先登陸的比較晚。那個時候,陸地上到處是人類,他們從未認同過我們,他們也不喊我們人類,雖然我們都長的一模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巴。人類擁有的情緒我們一樣不少,都是從子宮裏孕育從來的生命……但是,從我們被稱呼為遺族開始的那一天,我們就注定成為這片陸地上的低等民族,我(華萊西亞苦笑)……一直弄不明白,這樣的觀念是誰製定下的規定,就因為我們來的晚嗎?我們高價從人類那裏獲取食品,我們從人類那裏租用祖祖輩輩都居住的土地,我們膽戰心驚的站著隊,我們為自己的地位努力過,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鎮壓著,屈從著,依附著,沒有立場,沒有根骨。我們慢慢的就這樣一代又一代,您說的沒錯,我們的頭領這次的確沒站對方向,但是我來這裏,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您,這場爭鬥,您勝,我們還是會依附,您敗……我們就會站到另外的方向。抱歉,我們隻是一群沒有根本的可憐的……卑微的……細小的民族,我們再也經受不起風浪了。”


    華萊西亞這一番話說出來,心裏痛快了一些。


    魚悅慢慢的把位置調整過來,看著華萊西亞,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麽,請告訴我你來此的真正目的吧?華萊西亞小姐?”


    屋子裏很安靜,一直到一聲詭異的呼疼聲傳來,鈥溪節的煙頭燙到了他的手。


    “有人希望你去樂靈島一趟,還有……(華萊西亞看看帝堂秋),還有那個叫好好的孩子,雖然他沒礙著誰,但是他那樣的血統,那樣的存在,都是不被允許的。無論是有風,還是融心,甚至是遺族都不允許那樣的孩子繁衍下去,我們都不敢想象,人類是沒有暴虐基因的世界。如果幾百年後,也許幾十年後,暴虐症消失了,那麽,我們這些人,這些把樂醫職業當成唯一目標的人們,我們應該怎麽麵對這個世界?所以……(華萊西亞失笑的搖頭)如果任務成功,那麽,遺族將會得到真正的居住區,是永久居住區。這個任務,我們就是耗費盡我們的力量也要實現,為了我們的後代……能有一塊屬於我們遺族真正的土地,粉身碎骨,我們也在所不惜。”華萊西亞歎息了一下,靠在沙發上兩隻眼睛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說。


    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魚悅大大的歎息了一下,“其實,即使你不來,我也會去的。真的一直以來我真的很好奇,我想,我想去樂靈島,去看看那片土地上的怪物到底是怎麽生存的?他們活著的目的是什麽?那些一直危及我家人的人,左右我命運的人,他們到底是怎樣生存的?華萊西亞,如你所願,我會去。”魚悅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敘述著自己的觀點,好像……想開了什麽似的。


    “我反對,你的理由太牽強,魚悅,你到現在都沒擺正位置,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賣陶塤的小老板嗎?這一大家子從上到下,你萬一……萬一出什麽事情,他們怎麽辦?”榔頭立刻站了起來,他臉色十分不好,第一次直呼魚悅的姓名,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魚悅呆了一下,仔細看每個人的臉色,除了平靜無波的蝴蝶君。除了榔頭,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左右這個人情緒的力量。


    華萊西亞都是一臉驚訝的看著魚悅,她很震驚。


    魚悅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到窗台邊,再次打開窗簾看了一眼。院子裏,花椒和明燦燦都消失了,魚悅抬起手,看下腕表回頭對蝴蝶君說:“麻煩你去把花椒叫回來,如果她願意,她可以一直住下去,我們都犯過錯誤,我不想因為一件細小的錯誤……失去一位家人。未來,屬於這個家的,真的沒有多少了。”


    蝴蝶君想了下,衝他笑了下:“好的。”說完他轉身離開。


    魚悅再次合起窗簾,阻斷外麵的陽光,他看著月光剛才坐的那個位置,以前他說話喜歡遮掩自己的語氣,但是現在他用一種充滿向往和盼望的語調說:


    “以前,我遇到月光那一天開始,我和他一直有一個夢想,去找一塊遠離人群,在大海深處的地方。那裏四季長春,空氣宜人,我和他就在那裏,一直一直的快樂的生活下去,除了我們倆再不會有其他人。沒有鄙視,沒有爭鬥,沒人左右我們,我們也不必去左右誰……就那樣隻有你我的坦誠的過我們的日子,即使我們不穿衣服□□裸的活著,也不會有人突然站出來指責什麽,那種日子從我記事起就是我所盼望的。後來……我來到陸地,說起來……我登陸的日子,比遺族還要晚,開始隻是寂寞,要知道,一碗飯,一個人吃的實在淒涼。後來有了奶奶,有了榔頭,有了你們,我離我想要的日子越來越遠,我背負著你們的人生,唯一背棄的就是對月光的諾言……他一直一聲不吭的跟隨著,從不抱怨什麽……”


    魚悅笑了一下,抬頭看著牆壁上的油畫,那是一副海上人魚的油畫。人魚坐在礁石上,看著遠處的方向,那隻人魚在笑著,充滿期盼的笑著。這幅畫是榔頭從街邊的一家古董店為他找到的,魚悅喜歡所有有人魚的東西。


    他看了很久之後,扭頭對大家笑了下說:“我會去那裏,去樂靈島,我去看看它真實的樣子,如果它和我想得相反,那麽我會毀滅它,我會為你們鏟平一切,為了你們今後能更好的活著。然後……請允許我自私的離開……假如我死去,那麽算我的命不好,如果……它是正確的,那麽請你們按照這個世界自然的規律去活。現在,我真的很迷茫,我有些弄不懂誰是錯誰是對的,就像有風發動戰爭,占領萊彥驅逐融心那一天開始,其實我就在迷茫,為什麽人類不能友好的,祥和的去生存呢?”


    “就連狗都會撒尿占地方,你的理想世界不符合實際。”榔頭負氣的聲音再次傳來。


    魚悅苦笑了一下:“是啊……”


    “你確定了嗎?”榔頭看著他。


    “我確定,這一步其實早晚要走出去的。”魚悅也看著他的雙眼。


    “如果……你回不來呢?”榔頭問他。


    “我的運氣一向不好,你不必對我抱過分期盼,即使我達到我想的目標,我想……我想也是我該對月光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雖然你沒有給過我任何諾言,但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家夥,我真的沒想到,你的心竟然從未為任何人開啟過,你……太卑鄙了。”榔頭看著他,眼球上慢慢露出一些血絲,他在無聲的指責著什麽。


    “我隻能說抱歉了,你看,榔頭,我給月光承諾的時候要比你早的多,你的出現,太晚了。”魚悅笑了下,想走過去,又停下腳步。


    “那麽,你走了之後,第三方你準備交待給誰?你創立它,不可能就這麽丟棄吧?”帝堂秋站起來看著魚悅說。


    魚悅笑了下,慢慢走到大門口,他回頭衝屋子裏的人眨巴下眼睛:“你們可以抓鬮。”說完他離開了這個屋子。


    華萊西亞慢慢站起來:“既然任務完成,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鈥溪節抬頭:“我送你。”


    華萊西亞衝他笑下:“好,我還有一些時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喝一杯。”


    走廊裏,華萊西亞和鈥溪節的腳步越走越遠,屋子裏很安靜,許是那種煩悶的氣氛,壓抑得人透不過氣來,奉遊兒走到窗戶邊猛地拉開窗簾,推開窗戶。


    陽光終於□□裸的被送進來,一起跟隨來的還有今天的空氣,奉遊兒看著遠方突然撲哧笑了一下說:


    “那個傻瓜準備舍棄我們去付出生命,我們也沒權利去阻攔,畢竟這是他自己願意的。可是……他也沒權利阻止我們去樂靈島啊,要知道幾年前樂靈島就約我去了,那個時候爺在談戀愛沒時間,現在……我覺得我還是能擠出一些時間去做一些身心愉快的旅行的,要知道,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你就隻一個去嗎?這樣也太自私了。”田葛笑眯眯的看著他說。


    奉遊兒慢慢走到他麵前,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龐:“留下來好嗎?有時候戀人間看得太緊,對方會有壓力的。”


    田葛伸出手摸著臉頰上那隻手,那隻一直給予他溫暖的手:“你知道,戀人間從來都是自私的,那樣的自由,我給不起,也不願意給。”


    “真是個自私的家夥。”奉遊兒親吻著他的鼻尖,肆無忌憚的玩曖昧。


    帝堂秋無奈的搖頭,他笑了下,招呼了下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


    這一步,總要邁出去,一個人邁出去的力量是薄弱的,那麽,他們選擇了一起邁出去,當腳步落下,那股力量絕對是強大的,無可比擬的。


    這一天,或者是那一天,世界都將會為之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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