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對他眨眨眼睛調皮地笑道:“老胡,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當然知道這個規矩,不過這個規矩不適用於我的商詩,因為她還沒死的!”


    老胡愣了愣,然後悲歎一口氣道:“小李子,麵對現實,人生總是要麵臨各種挫折和不幸的,你是一個男人,要勇敢地承擔起來!”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還很沉靜的樣子說:“老胡,你放心,雖然我知道我愛人沒死,但我也還是要把她放到太平間裏去的,這不會違反你們的規矩的,不過,這去太平間的最後一程路,我總不能讓她還離開我的懷抱吧?”


    聽到我這話,人群轟響起來,有人說:“聽他這麽說,又象瘋又不象瘋的樣子呢!”


    有人說:“應該是瘋了的吧,隻是對愛情的感覺讓他說出這麽正常的話吧?”


    有人說:“應該沒瘋,我不敢想象一個瘋子能有這麽深刻的感悟!”


    我聽他們辯得有趣,就嘿嘿笑了一下,甩掉正在發愣的老胡,大踏步走出幾步後又回頭對他說:“對了,老胡,把帳記在我頭上,等我把後事處理完了,就來還醫療欠費!”


    然後,我轉身就走,再沒有一個人攔我了,但我聽見他們在後邊七嘴八舌地說:“可惜啊,這麽好的一個人,到底被誰給逼瘋了?”“肯定沒瘋,哪有這麽理智的瘋子?”“讓他走吧,我覺得他應該會去太平間的!”


    第279章 我抱著商詩去太平間


    我嘻嘻一笑,大踏步離開,將他們模糊的氣息甩在他們的世界裏,就去向了太平間。路上的行人紛紛為我駐足側目,他們想不明白,隻有把生命垂危的人往病房或者急診方向送的,哪有反而反其道而行的?當然,他們全是偏離了太平間的精神病人,又怎麽能理解我的思想和行為呢?


    我抱著我的商詩,沒有直貫院區去向太平間,而是想了想,又繞了個彎沿著上次商詩和我去向太平間的那條圍牆底下的偏僻小道行進,我在這條路上努力搜尋著我們曾經牽手前行遺落下來的任何可能遺跡,時而還仰頭遙感著從四麵八方撲來的空氣中記載著我和商詩共同生活場景的氣息,我把這些遺跡和氣息呼吸入我的身體裏,然後我再通過默念把它們傳入我懷裏的女人身體裏,然後我就輕吻一下她安睡的眼睛後溫柔地說:“姐,你安心地睡吧,象你說的,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們,但沒關係,我們也不要它了,我們帶著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遠離它,到一個屬於我們的地方去一起沉睡吧!”


    喃喃自語完畢後,我也就抱著我的女人穿過鮮花盛開的運屍長廊和綠樹蔥蘢的青石甬道,抵達了太平間的小院。我不想驚動老張頭,直接下了斜坡,開了木門,沉靜地走了進去。


    我知道隻有西側第一排棺材裏才可能有空棺,所以我毫不猶豫就去向了那個方向。等我走到那個拐角處時,才發現那條屍廊裏已經站了一個人,是老張頭,看到我抱著商詩進來,他就對我安靜地點頭,示意我過去。


    我有點不解,走到他旁邊才知道,原來他早已經給我的商詩安排好了一口冰棺,那口冰棺很厚實,黑漆漆泛著綠光,看起來既神秘又典雅,比其他棺材都要華貴,倒是很符合我的商詩生前的氣質。


    冰棺蓋子已經打開了,我踮起腳尖,平端著我的女人軟軟的身體,然後我整個身子完全匍匐在棺壁上,使出我從頭頂到腳尖所有的力氣,終於將我女人輕輕地、安然無恙地平放到了棺底,一點都沒有擾動她的清夢,這讓我感覺到了一絲來自心底深處的安慰。


    我直起腰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對老張頭笑笑說:“老張哥,謝謝你!”


    老張頭搖頭歎了一口氣說:“我這個當下人的,又能為你做什麽呢?是你的華浩領導指示我這麽做的,他讓我托話給你,讓你節哀,盡快從沉痛中恢複平靜,他也會想辦法盡快恢複你的工作的。”


    我淡然一笑道:“老張哥,謝謝你,也謝謝華浩,你們放心,我已經沒事了,但我現在還想和她單獨呆一會,老張哥,你不會驅趕我走吧?”


    老張頭忙不迭搖頭說:“不會不會,李醫生,還是那句話,我別的幫不了你什麽,但太平間的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說完,老張頭很知趣,他向我揮了一下手,轉身就走了。


    看著他消失在拐角處,我就回過身來,下意識望一眼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晶晶的冰棺,心裏好不惆悵,先前還慶幸自己沒有和晶晶發生過情感才有機會享用和商詩刻骨銘心的愛戀,現在又不得不後悔了,如果早和晶晶喜結良緣,可能就不會導致我和我女人今日的絕戀了。


    世間沒有後悔藥,多想無益,我甩了甩腕子,搭上我女人冰棺的棺沿,手腳一陣熟練的配合,我如同行雲流水飛瀑,身手敏捷地攀爬進了我女人的冰棺。我把我女人的姿勢擺好麵朝著我,我也在她身邊擺好姿勢躺好,然後讓她的頭枕在我的右手臂彎裏,手臂攬著她的肩膀,將她環抱在我溫熱的懷抱裏,給她舒心給她溫暖,一直看著她的麵容覺得她完全平靜如水了,才用左手掏出她寫給我的遺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親愛的小智:當你看到這張字條的時候,姐應該已經上路了,你放心,姐去的是一個自己最該去的地方,那裏隻有溫馨,隻有平靜,隻有祥和,隻有安好,那裏鮮花環繞,綠草如茵,人麵桃花,人心如畫,姐是去哪裏享福去了,所以你一點也不要為姐擔心。


    當然,姐確實有點狠心,就這麽拋下你一個人獨自享樂去了,但你要理解姐,姐也是出於無奈,因為那個地方隻是屬於姐一個人的,姐不可能將你一塊帶上。同時,姐也不可能再在這個世界上呆下去了,因為再呆下去,對你太不公平。姐理解你對姐的深情,因為姐也在深深地愛著你,但是正因為如此,姐不能再這樣自私下去了,你這樣優秀的男人,完全應該擁有完美的愛情和婚姻,姐太不適合你了,比你大十歲,不能給你完整的家庭,連財富都不能帶給你,今後會給你帶來的就隻有生活的拖累和歲月的艱辛,姐知道你是個好男人,願意無怨無悔地承擔這一切,但姐無論如何也不忍心這樣去連累你。你還那麽年輕,那麽富有朝氣,還有那麽雄壯的人生理想,你能開開心心地生活工作在這個世界上,是姐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姐已經替你想好了,那個羅萍姑娘不錯,姐看得出來,她還在深愛著你,她長得比姐漂亮,比姐年輕,又有好工作,很溫柔很善良的樣子,你們兩個非常般配,隻有象她那樣的姑娘和你組成家庭生活在一起,你才能幸福如意一輩子的。當然,她過去可能曾經傷害過你,但你也不要再過於去追究那些曾經的苦難了,女人沒有你想象中那樣邪惡,她也同樣如此,姐是理解她的,她也很無奈,你的那個小屋子確實太小了,任何一個姑娘都不會樂意在裏邊呆的,姐要不是經曆了那麽多滄桑早就看淡了世間的浮塵俗物,肯定也不會樂意的,所以你要理解她,她需要的隻是一套象樣的房間,一個基本可以容身的空間,這並不過分。現在好了,姐離去之後,就將那棟大別墅贈送給你們,那裏邊海闊天空的,我想羅萍姑娘一定會很喜歡它的,你就和她在裏邊結婚生子,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吧!


    不過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替我照顧好福娃,今後把他也當成你們自己的孩子那樣對待,讓你們自己的孩子把他當成親哥哥,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沒有辦法,我又不能把他帶走,我知道你也喜歡福娃的,羅萍姑娘那麽善良,一定會善待福娃的。所以就當我是利用你們的善良給你們布置了一道生活任務吧,希望得到你們的理解!這樣,姐就能走得更安心了!


    小智,姐知道姐的離去肯定會讓你傷心難過,但希望你能夠盡快恢複平靜,人總是要離世的,姐比你大十歲,姐總是要先你一步離開的,既然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所以你也大可不必過於傷悲,勇敢地挺起你男人的胸膛,去追求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生活吧!


    小智,姐注定和你不能共同生存在今生,這是姐曾經試圖抵抗但最終無可抗拒的命運,咱們就得認命,不過,姐已經幸福地擁有過和你的前世,姐已經非常滿足了,姐離去之後,姐的靈魂還會漫布在那片連綿起伏的深山裏,追逐我們的前世,飄蕩在你棲息的任何一個地方,默守你的今生,為你唱念福音,在佛光浸染的每一片空際裏,祈禱我們的來世,小智,如果佛祖開恩,真地能夠賜予我們來世,使我們那時候痛快地做一場夫妻,那將是多麽地美好!小智,就讓我們擊掌盟誓,在我們各自的世界裏,為我們來世的幸福,向佛祖祈福吧!


    另,我來不及向我的好姐妹欣月告別了,她為了姐的事,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姐今生報答不了她了,也隻能等來世了,就請你代轉姐對她的歉意和祝福,祝她和趙警官能夠幸福美滿!”


    你的商詩姐絕筆


    我默默地看完最後幾行字,雖然流著淚,卻情不自禁咧開嘴笑了,商詩真地好可愛,在這樣的時候,還有心思逗我玩。


    我再將遺書仔細咀嚼了幾遍,就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兜裏,在商詩已經有點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向她平靜地告白道:“我親愛的姐,雖然我要謝謝你如此良苦用心地對我的今生做出精細安排,但對不起,我卻沒有能力來過完這個美好的今生了,我也沒有時間來等待和你的來世,你也不要那麽絕望,說我和你沒有今生了,那不過隻是我們沒有辦法在外邊那個人世間擁有今生而已,那沒關係,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在這個太平間擁有今生啊,你放心,這太平間裏的屍體都是些窮苦鄉親,我們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他們會很關照我們的,隻是有點遺憾的是,沒有及時告知你將潘天高的屍體處理掉,讓他在這裏影響太平間的空氣,但想想也能接受,既然人間到處都是遺憾,太平間一點遺憾都沒有也不太可能,我們以後在太平間一起生活的時候,防著他點就是,他生前那麽狠毒的招數我們都不怕,還怕他死後使出什麽陰招?而且有我在你旁邊,他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胡來的!姐,你在這裏靜靜地等著我,我到外邊那個世界去一趟,把一些未了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就專心致誌過來陪你了,然後我們就千秋萬代、永不分離了!”


    向我的女人默誦完畢後,我無比莊嚴地爬了起來,想了想,俯下身子再吻了吻她,然後就出了冰棺。


    我的想法是,回去把房子處理掉,把福娃安置好,了卻商詩在人世間最後一個遺願,就回來和商詩一起躺在冰棺裏,抱著她一起沉睡億萬年!


    我給商詩蓋上蓋子,確保嚴絲合縫,防止她再遭受外麵世界的風寒。


    然後,我出了太平間,到外邊馬路上打了一輛的士,回了大別墅。我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給欣月打了個電話,我沒說商詩的事,隻是平平淡淡地說:“欣月,帶福娃回來吧!”


    欣月好奇道:“你們直接回家了嗎?怎麽不繞到我家來接福娃一起回去?”


    我靜靜地說:“想讓你帶他回來,所以沒去接他!”


    欣月頓了頓說:“那好吧,我馬上帶他回去!”


    然後我們就結束了通話。


    我就一直靜靜地坐在客廳中央殘存的沙發上,無聊之極的時候,就開始凝神捕捉空氣中殘留的商詩的芳香。有時候我還真能捕捉得到,因為畢竟我和商詩的幸福生活恍然如在昨天還發生過。我腦海裏象放電影一樣展映著我和商詩在一起的那些生活場景,慢慢地,我竟然還聽到了商詩的喊叫,然後,過了一會,我麵前竟然還出現了商詩的幻影,依然那樣豐姿綽約、美麗動人,我恍惚之中當了真,驟然站了起來,向著那個身影撲去,動情地呼喊著:“商詩姐,我來和你相會了!”


    第280章 把棺材盒子抬到神秘山洞裏


    讓我納悶的是,那個身影竟然還躲我,不讓我抱,我驚訝道:“姐,是我呀,小智呀!”


    讓我更驚詫的是,那個身影一躲,又幻化出另一個身影來,不過很小,象個拖在後邊的尾巴,還有著一雙驚惶的小眼珠,圓滾滾地盯著我。


    那個高個身影突然揚了一下手,然後我臉蛋上“啪”地一響,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嬌喝道:“李智,你耍什麽瘋,把屋子裏弄成這樣,商姐呢?”


    我被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回原形,被一聲斷喝喚回了心智,於是我就辨清了來者是欣月和福娃。


    我摸了摸火辣辣的麵頰,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欣月,你回來了啊!”


    欣月驚奇地看我一眼,皺著眉頭道:“李醫生,你這是怎麽啦?屋子外邊怎麽亂成那樣?還有,商姐呢?”


    我淡漠道:“判決書下來了,屋子裏值錢的東西都被方露她們拿走了,當然就變成這樣了!”


    欣月愣了愣急道:“那商姐呢,我問商姐在哪?快回答我!”


    我說:“方露把東西都拿走了,她受不了,自盡了!”


    欣月還以為我開玩笑呢,氣得胸前花枝亂顫道:“你,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商姐,你太過分了!”


    我無奈一笑,也不想說什麽話了,從兜裏把遺書掏出來,遞給了欣月說:“你自己看吧!”


    然後,我就蹲下身去,把正在一旁扯著欣月褲管不明就裏、滿臉驚慌的福娃一把抱了起來,靜靜走到沙發上坐下,福娃就雙手環著我的脖子,怯生生地問:“叔叔,什麽叫自盡?阿姨為什麽不出來接我?”


    我摸了摸他的小頭說:“自盡就是到另一個好玩的世界裏去玩去了,阿姨去那裏玩去了,所以不能來接你了!”


    福娃眨了眨小眼睛說:“那叔叔,你能帶我去那裏找阿姨嗎,我想她了!”


    我的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本以為我的心態已經無比堅強,再也不會流淚,但我想錯了,我可以不為自己流淚,但絕對控製不住為世間一切可憐的人們流淚。福娃,他太可憐了!


    欣月也很可憐,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手裏的紙條已經掉到了地上,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象被凝固了的水晶,眼神裏完全是空洞,她那對原本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也變得虛無起來,她的身軀象根水泥地板上鑲嵌的木頭樁子,象是在風雨中一動不動地凝立了千萬年。


    我被她的樣子嚇著了,趕緊將福娃放到沙發上,跑到她身邊,拿手掌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她的眼珠沒有任何震顫,我大駭,再也顧忌不了那麽多了,一把將欣月攬入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拍著她的肩膀,喃喃道:“欣月,你不要這樣,商詩姐已經去了,我們不能再沒有你了,你放心,你商姐她去得很安詳,沒有任何痛楚,沒有任何驚慌,那麽平靜,那麽泰然,就好象悄悄地睡了過去一樣,隻是要去遙遠的地方追尋一個美麗的夢想,所以她現在是開心的快樂的,如果讓她知道你現在這樣,她肯定會不安心的,難道你忍心讓她在世界的另一個方向還不能安靜,還得為我們日日擔憂掛念嗎?”


    我這番話說完,總算有了效果,我懷抱裏的欣月開始抽動肩膀,最後,她貼在我胸口的腦袋開始拱動,有嗚咽的聲息從我的胸領裏溢出,我的胸口也有冰涼的液體在滑動,先是一滴兩滴,最後匯聚成團,將我的胸口潤濕,浸潤到我的心髒裏和我的血液一起流動。


    福娃被我們的舉止驚著了,他在沙發上坐不住了,磨蹭到我和欣月的旁邊,畏怯地各抱住我和欣月的一條大腿。小手在微微顫抖。


    我再也不忍心了,一把將他也攬入我的懷裏,把這個可憐的女人和孩子一起緊緊抱住,希望我寬厚的胸膛能夠給她們以撫慰。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欣月突然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冷靜異常地說:“商姐在哪裏,我想去看看她!”


    看著她被湧出的情緒浸染過後有了些許生氣的臉蛋,我略微放下心來,平靜地說:“你放心,她已經在我們醫院太平間裏了,等我將後事處理完了,就帶你們去看她!”


    欣月略一愣怔,慢慢地,臉上竟顯出怨憤的神情,她突然狠聲道:“你剛才叫我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一噩耗的嗎?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無奈道:“一開始,我隻一門心思想著抱著商詩姐去醫院搶救,直到確定搶救失敗,把她安放在太平間,平靜下來了,我才能來處理其他的事情啊?”


    欣月仍然冷冷道:“處理其他的事情?商姐死了,你還有心思處理其他事情?”


    欣月這話一說,讓福娃聽明白了,他稚嫩的嗓子“啊”地一聲,猛地從我的懷抱裏掙脫,驚恐地看著我們。


    我沉歎了一口氣,略微俯下身子,凝視著他的小眼珠,輕柔地說:“福娃別害怕,阿姨隻是睡過去了而已,沒有完全死的,等叔叔把事情處理完,就帶你去見阿姨!”


    福娃突然爆發出哭喊,嗚哇嗚哇道:“叔叔騙人,阿姨已經死了,嗚,嗚,哇,哇,商阿姨,福娃想你,你在哪裏?”


    我歎了口氣,抬起頭來,我看到欣月的眼淚又在斷線珍珠般滾落。


    我搖了搖頭,無奈道:“欣月,我今天叫你過來,也不純粹隻是告訴你商詩姐的噩耗,你社會交際麵廣,信息比較多,我想請你幫我找個買家,我要把這套別墅賣掉!”


    欣月愕然地看我一眼,抬手擦了一下眼淚,仍然冷冷道:“難道你不和羅萍在這裏結婚了嗎?”


    我苦笑道:“和羅萍結婚?欣月,你別開我玩笑了!就象你剛才說的,商詩姐死了,我還有心思處理其他事情!嗬嗬,你太逗了!”


    欣月滿臉都是疑雲,不解道:“那你為什麽要賣房子,你和福娃不在這裏住了嗎?”


    我心裏有一陣鑽心的痛,嘴裏淡然道:“這裏沒了商詩姐,住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欣月放心,我帶福娃到我租的那個房間裏住就行了!你幫我聯係買家吧,幫個忙,求你了!”


    欣月不自覺環顧了一下屋子裏的情形,雖然有福娃的哭鬧,但那種無盡的淒清和落寞氣息卻仍然是鋪天蓋地,盤旋在我們頭頂嗚咽低鳴。她受到感染,眼淚又湧了出來,凝望著我,黯然地點點頭。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再次蹲下身子,一把抱住福娃,重新將他抱回沙發上坐定,就讓他的小身子在我的懷裏盡情地釋放吧!


    欣月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淚,竟然往廚房走去。我愣了愣,驚道:“欣月,你要幹什麽?”


    欣月茫然地看我一眼,咬著嘴唇道:“我給你們做點飯吧!”


    我連忙搖頭道:“欣月,求你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屋裏呆了,哪裏還有心思吃飯,你趕緊去幫我聯係買家吧,最好能這兩天就搞定,實在不行,也別超過三天!”


    欣月看我痛楚而堅決的眼神,知道我心意已定,便不再堅持,無奈搖了搖頭,從她拎回來的塑料袋裏揀出一個袋子,走過來放到我旁邊的沙發上,說:“這裏有點水果,你們餓的時候就吃點吧!”


    然後,她也不再猶豫了,淒楚地看我們一眼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我和福娃爺倆一動不動,沉坐了一夜,福娃一直也不喊餓,開始一直扯著嗓子在哭喊,慢慢地,就變成了啜泣,然後,沒了聲音,光剩下微微喘息,最後,徹底平靜下來,轉化成靜默,大概到了後半夜的時候,他在我的懷抱裏微微打起了鼾來,大概是累了,困了,竟悠悠睡了過去。


    而我一直就沒動,不僅是身子沒動,連腦子似乎都沒動,反正對整整一晚怎麽過去的一無所知,一直到第二天半個上午過去了,欣月領著一對中年男女推門進來,我還一直保持著那一姿態未變。


    欣月看到後,她快速跑了過來喊道:“李醫生,你怎麽還在這裏呀,昨天晚上一直沒睡嗎?”


    我木然地看她一眼,眼珠艱難地動了動,緩緩蠕動著嘴唇說:“欣月,他們是買主嗎?謝謝你!”


    福娃被我們的響動驚醒了,他一骨碌從我身上翻下來,茫然地站起,東張西望一番,似乎都快忘記在這個屋子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了。


    我顫巍巍地站起,要去迎接那兩個客人,結果身形一陣輕晃,欣月趕緊伸手將我扶住。


    我渾身酸疼、筋骨麻木,剛開始幾乎癱在欣月身上,過了好一會,身體才恢複了知覺,嚐試著自己站了起來,向來客微笑著打了招呼。


    欣月應該是已經向他們介紹了我的情況,所以他們也不是很驚訝,向我微微點頭示意,就樓上樓下滿屋子轉悠開了,我讓欣月去陪同他們查看。我看了一眼發傻的福娃,沉歎一聲,從塑料袋裏取了一個蘋果,拿去水房洗了,回來遞給了福娃,福娃確實餓了,順從地接過,大口大口地啃吃著,看得我好不心酸。


    最後兩個客人提出以一百萬的價格將這棟大別墅買下,他們的理由是,雖然房子很大,但這裏太偏遠了,地價不高,如果不進行開發,基本沒什麽價值。欣月還想和他們講價,我向她擺了擺手,爽快地答應了。潘天高當初給商詩的初戀男友拍下一百萬後強搶商詩,估計這棟房子可能也就是這個價!錢多錢少對於太平間生活來說是沒有意義的,而一百萬分給福娃和商詩的父母也完全足夠了!


    我向他們提出要求,請他們幫忙找人把樓上的棺材按照我的路線抬到福娃曾經棲身的那個山洞裏,這口棺材是商詩最後生命殘留過的地方,我希望放在那個山洞裏好好保存,我相信那個神奇的山洞一定可以讓一些奇跡出現。


    他們很爽快地答應了,隻是到外邊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回來和我們一起耐心地等候了一個多小時,就來了十好幾個人,都是工人裝束,當先是一個領頭的人,有點派頭,一隻手裏拎著一個提箱,另一隻手裏握著一些文件,都遞給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把它們轉遞給我說:“錢在箱子裏頭,你點點!沒問題的話簽署這份協議!”


    我和欣月打開看了一眼,滿滿一箱子錢,也沒有再清點,就痛快簽了協議。我讓欣月在屋子裏找出來幾根蠟燭和一個打火機,然後就一手拎著錢箱子,一手指揮著這十幾個工人上二樓將那口棺材抬了下來,抬出別墅,找到了當初去營救福娃時商詩留下的那些路標,循著這些路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了當初的那個山洞。這次我沒讓福娃隨行,我怕再次引發他的傷感。工人師傅們進了懸崖壁上的山洞都很驚訝,我也沒做什麽解釋,在蠟燭燈明亮的光影照耀下,指揮著他們毅然前行,倒沒有什麽變故,順順利利地終於將這口棺材抬到了福娃母親曾經睡過的那口棺材旁邊,並排放好。


    棺材擺好後,我讓一個工人師傅舉著蠟燭,我跳進了棺材裏對棺底那些受顛簸後顯得有些淩亂的深紅錦緞進行整理,在整理的時候,我摸到錦緞下邊有很多疙疙瘩瘩的東西,頗覺好奇,就伸進手去摸出了一個來看,一看之下,驚得合不攏嘴。


    第281章 帶欣月福娃去太平間


    原來竟然是我曾經破壞過的裝美沙酮的那種小瓶,這個瓶子已經是空空如也了,裏邊的藥應該已經被用光。我好奇心頓起,就接過工人師傅的蠟燭,將錦緞整個掀起一角來,也就看清了,下邊那些疙疙瘩瘩的東西全是這樣的瓶子,有幾個空瓶,其他的都是裝滿藥品的。商詩這次自殺,一定是大量服用了這一毒藥了,她上次了解了美沙酮的毒性,便就地取材,用這個東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怪不得我將她屋子裏的藥品破壞掉後,她屋子裏又重新出現了,原來她是把這口棺材當做藥庫了。她的這口棺材是她和她前世的男朋友相守的通道,她認為她前男友的靈魂會從通風口處的窗台外飄忽進來,鑽進棺材裏和她相會,所以她大概是要用這些可以鎮靜安眠的藥來安息她前世男友的靈魂吧!


    我凝立在棺材裏,麵對這一堆瓶子,好一陣惆悵,最後我將那些還沒服用的藥一一揣進了自己的兜裏,從棺材裏跳了出來,緬懷了一下福娃的母親後,就率領工人師傅們離去。


    我回到別墅,叫上欣月和福娃,和這棟大別墅的新主人們告別之後,就毅然上了欣月的車,再也不敢回頭看一眼,這個讓我人生幾度輪回的地方,我再也沒有勇氣麵對了!


    欣月將車開到了醫院門口,我就讓她停了下來,我不想讓車直接開到太平間去,我怕車的轟鳴聲會吵醒安睡的商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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