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 以前裴涼包養的帥哥們,沒有一個是外強中幹的。


    不管分手後如何花式糾纏,但在一起的時候, 相處是真的愉快。這種愉快是全方位的,不論床下還是床上。


    所以裴涼在這期間也格外舍得花費耐心。


    要說這個世界,她起.點太低, 若單以時間論,應該算是最難吃到的一個。


    一道頂級佳肴,吊了你好幾年胃口, 試想下吃到嘴裏的時候感覺如何?


    裴涼隻有些惋惜這個這裏沒有合口味的香煙,不然這會兒來一口, 那真是滋味賽過神仙。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武將的體能本錢, 不過仍然被師飛羽的表現給驚到了。


    當然一開始還是很生澀,不過裴涼自己是個老司機啊,有她不著痕跡的引導, 加上對方豔絕天人的風情。


    舉手投足甚至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是刺激視覺和精神感官的享受,那麽能給與的耐心和最後享受到的成果也是也是無與倫比的。


    情動時的師飛羽將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插.入自己略潮的發絲, 將散落在額前的烏木長發撥弄到後麵去。


    染上情.潮專注深沉的眼睛完全露了出來, 手臂牽動緊實優美的背肌和前鋸肌, 單是這微小的顫動,讓人看了都心潮澎湃。


    師飛羽膚色很白, 冷玉一般, 據他自己說是遺傳自生母, 天生如此,便是惡劣的行軍條件,也少有損傷, 恢複得也快。


    裴涼喜愛他那頭明澤烏亮,絲絲分明的長發,此時因為才沐浴不久,沒有徹底絞幹的微潮發絲,在他動作中從冷玉般的肌膚上滑下來。


    黑與白的交映,質地觸感絕頂的美玉烏絲,此時如同海上被暴雨風浪拍打一樣小船的裴涼忍不住用手指緊緊纏繞。


    如同溺水之人要抓住浮木一般。


    室內的溫度很熱,仿佛融化一切一般,最後裴涼才發現,這熱源是來自師飛羽呼吸。


    灼熱難擋。


    她特意湊近,氣息交融般聞了聞,熾熱的溫度卻有一股積雪化開的鬆木清香,讓裴涼竟是染上了醉意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裏紅燭燃盡。


    師飛羽撥開裴涼被濕發粘上的臉蛋,垂首親了親她。


    看著那對快燃盡的紅燭,便是任何儀式都沒有,心中卻已將今晚當做自己的成親之夜了。


    於是溫存中便輕聲道:“等我擊退北蠻,便帶你去祭拜母親。”


    裴涼心道,一個優秀的金主是不會過多參與小白臉的私事的。


    正要拒絕,師飛羽自己先害羞了,率先轉移了話題。


    “近日朝中忙於年祭,皇上打算修建一個新的溫泉山莊,我近日表現低調,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駐紮抗北軍。”


    “你給的東西,我已經分批轉成合法來源,依次運進軍營,給將士們裝點上了。”


    京城如今雖然看著還歌舞升平,但也不過是大廈將傾,越發用醉生夢死麻痹自己而已。


    此時奸臣當道,那些身處高位的蛀蟲,往往在這個時候,會更加拚命的蛀空這個國家。


    像賣官鬻爵,到了這時候根本就不算事。之前師夫人的娘家放印子錢,逼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的事。


    不過是師飛羽早打算對師夫人下刀,授意人挖出來的罪狀而已,實際上現今如果沒有他的示意,這種放在此時比比皆是的小事,壓根輪不到柴家被清算。


    混亂腐爛當然是全方位的,既然法製崩潰到這種地步,那麽很多原本應該藏於暗處的灰色經營,自然也變得明目張膽。


    師飛羽有權,找幾個因世道混亂帶上龐大財產來京城避難,亟待尋找靠山的大富商不難。


    要找貴人做靠,自然是好處先行,師飛羽見裴涼給的那些大批敏感物資混入富商的捐贈中,再讓人做陰陽賬。


    朝廷那邊皇帝要享樂,哪兒都要錢,師飛羽能自力更生,隻要來源不可疑,他們巴不得。


    如此一來,如今軍中將士已經換上了溫暖的冬衣冬靴,又有充足的糧草供應,對於即將到來的北蠻,自然準備充分。


    師飛羽說完笑道:“我代將士們謝謝你。”


    裴涼這會兒剛睡完人,頗有些得意忘形,便順口道:“你與我不必客套這些。”


    師飛羽心裏感動,正欲親她。


    卻聽她下一句道:“你已經付了報酬了,那便是你公平交易換來的,算是你自己的東西,盡可心安理得的支配。”


    師飛羽這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心裏反複嚼了這句話幾遍,才發覺不是自己耳力有問題。


    分明就是這話透著古怪。


    一開始他還沒有多想,隻覺得聽了別扭,還以為她這是為了讓自己毫無負擔,特意如此。


    想到她一貫照顧全麵,自己拿她錢拿她物,還得她小心翼翼的照顧感受,師飛羽便覺得不能這麽好事占盡。


    便握住她的腳掌,捏了捏嫩豆豆一樣腳趾,嗔怪著反駁道:“我豈能心安理得?”


    “你如此實意真心,處處以我為先,為了我這在旁人看來大逆不道,遙不可及的野心殫精竭慮。”


    “便是你我如今已實為夫妻,不分彼此,我又怎麽將你一番苦心就這麽視若理所當然?”


    裴涼心裏一跳,啥叫實為夫妻?


    什麽時候就到了這個流程?她又什麽時候給了這些小白臉錯覺,讓他們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


    要富婆不追求新鮮,這是違背基本法的。


    裴涼十動然拒,連忙道:“不,你還是理所當然吧,你老這樣念著我‘恩情’,我心裏也不是滋味啊。”


    “聽話,這些東西,你是值得的,我並沒有給你超出價值外的東西,你卻成天強調我給多了。做生意講究合理的價值交換,尤其咱們這種長期供應,又不是一錘子買賣,更要講究物有所值,虧了哪邊都不是維持之道。”


    “我樂意哄你開心也是如此,是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更愉快,日後分開也能回味這段纏綿時光。而不是讓你一度計較於我的付出,日漸壓力,心態失衡的。”


    師飛羽臉上的神色逐漸凝重,他正要開口,被裴涼伸出食指封住了嘴巴:“所以不要老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好嗎?”


    “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


    若說師飛羽方才心裏是如何百花盛開,溫暖宜人,這會兒就是如何風吹雨打,驚雷狂作。


    他又不是傻子,便是再會自我解讀,這麽明顯的言外之意也該聽明白了。


    他拉下裴涼的手,坐了起來,錦被從他身上滑下來,露出密布痕跡的上身。


    但此刻他卻無心注意這些,他不敢置信的問裴涼:“價值?買賣?分開之後?”


    “你到底在說什麽?”


    裴涼衝他挑了挑眉,這會兒裝傻虧的可不是她了啊。


    師飛羽見此更是臉色陰沉如墨,這才將兩人互表愛意,互訴衷腸,確認定情的畫麵拉出來,仔細咀嚼。


    “我對你很滿意!”


    “人有時候為了夢想放棄堅持和自尊,也是了不起的選擇。”


    “我為何要見你家裏人?我要的從來隻有你而已,別人無所謂。”


    “等過年時,那幾個軍需工廠所產,都是你的新年禮物。”


    “隻是這期間該如何表現,不用我教你吧?”


    她好像,真的從來都沒說過一句,她心悅自己。


    她所有掛在嘴邊的喜愛,每一句的前提都是自己的外表容貌。


    接著師飛羽突然就想到那次,他與三響四季去多寶樓,碰到的那對富商外室。


    師飛羽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眼睛紅得幾欲滴血,他死死盯著裴涼。


    仿佛要是將話咬碎了一般:“你把我當——當那以色侍人的麵首男寵?”


    裴涼不知道他怎麽突然生氣,這玩意兒不是一開始就說得好好的嗎?


    以師飛羽的聰明,自己說那份上已經足夠他理解了吧?聰明人之間根本不用把話說透,麵上不體麵。


    見他這會兒失心瘋一般,整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


    裴涼也有些不悅了,她坐起來,對師飛羽道:“你不會都到這步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吃不了這碗飯吧?”


    “我倒是處處維護你自尊,可要你自己心裏非要立個牌坊,那就沒意思了。”


    “我立,立什麽?”師飛羽被氣個半死:“我拿你當結發之妻,你拿我當——當那吃軟飯的男子?”


    “你到底要做什麽?”


    裴涼擺擺手:“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認真的,你還是格外與眾不同的。”


    師飛羽臉色稍微好看點。


    可下一秒裴涼又道:“所以要嚴格說起來,我倆也不可能是單純的包養關係。”


    “畢竟我在你身上的投資,也涉及到我自己今後的巨大利益。你的價值絕不單單是你的身體而已,這也是我傾盡全力的原因,我說你值,你就真的值這個價碼。”


    這還是前所未有的,以前的小白臉雖然最後也個個功成名就,但說到底都越不過裴涼自己。她對他們的所求從來很單一。


    但這個世界不同,她的起.點太低,而對方終究會成為天下之主,供需關係自然是有時限的。


    老實說雖然這次的包養,付出的代價心血是前所未有的規模,但若從本質上看。


    還真是最寒酸的一次包養。


    若不是師飛羽太過饞人,裴涼都不好意思丟那人。


    但師飛羽這會兒就頭昏目眩了,甚至心口絞痛,仿若支持不住。


    隻他到底堅強,一手撐住床沿,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下自己此時欲毀滅一切的怒意。


    接著起身下床,飛速披上衣服,深深的看了眼裴涼。


    “你好樣的,真的好樣的。”


    “我師飛羽有生以來,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今日贈予,我必永生不忘。”


    說完眼神眯了眯,竟是泄露了一股隱忍的癲狂:“裴涼,你給我等著。”


    說完便怒而轉身,拂袖而去。


    出門尋了三響四季,便要連夜離開。


    裴涼隻覺得腦殼發疼,這咋好好的就翻臉了呢?


    她還沒睡夠呢……


    而且就算從投資角度,這亂世逐鹿,他的贏麵也是最大的。


    這不是以原著為基礎的推測而已,那玩意兒除了一些不可逆的客觀事件,比如北蠻入侵或者各地起義的早已有定數的大事,可以當屁股紙扔了。


    裴涼在這亂世中做投.機客,自然對如今天下格局了如指掌。


    雖說也有幾個氣候已成的梟雄,但不論軍事素養,治理能力,全局統籌,以及對天下百姓的悲憫之心,都無法和師飛羽相比。


    有那麽一兩個看似如今強盛的,他門的起勢理念和政治承諾雖然能迅速聚攏一批人,如今看來在西南方也勢如破竹。


    但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那承諾根本無法兌現。


    對方雖然有遠大的報複,和問鼎天下的野心,卻根本沒那能力,矛盾在行軍中就會逐漸暴露出來。


    裴涼在師飛羽這裏的投入不算少,要轉頭扶植他人自然不劃算。


    不過往最壞處想,便是師飛羽真的與她交惡,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在他打天下無暇他顧期間賺得盆滿缽盈。


    到時候卷款卷人跑路,她在這裏沒有競爭優勢,去那些還未被發現的洲沒準兒能混個女王當當呢。


    或者其實要使手段逼他就範,其實也不是沒有操作空間。


    裴涼這邊在冒壞水,那邊被突然叫醒的三響四季也很懵。


    這會兒正式三更半夜,世子爺不在房內與裴掌櫃纏綿溫存,為何突然離開?


    但見了師飛羽的臉色,二人便靜若寒蟬不敢問話了。


    他們世子爺這會兒眼眶赤紅,麵沉如墨,一貫整潔嚴正的人,這會兒衣服鬆散,還能從脖頸處看到莓果樣的嫣紅。


    倒是顯出了他們世子爺風流奢靡的一麵,隻是這臉色決計不是一回事的。


    三人步履匆匆的回到師府。


    因師飛羽之前不喜與師夫人多接觸,他的院子便單獨開了一個門,可另行出入,也是自己的親信把守,倒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進屋,三響四季見世子爺臉色蒼白,便忙著倒水。


    小心翼翼的底過去,問道:“世子爺,這,因何半夜離開啊?可是突然有何要事?”


    師飛羽接過水一口喝完,心口仍然絞痛得厲害,他沒有心疾,竟是活生生的被氣出來了。


    將茶盞往地上一摔,這震怒之色,將三響四季嚇的立馬閉了嘴。


    “不識好歹的賤,賤——”到底沒舍得罵出來,又顧自痛恨道:“她竟敢如此辱我。”


    邱三響和應四季一聽,對視一眼,他們離開的時候還如膠似漆,這怎麽幾個時辰過去,便恨如仇人?


    二人畏懼這會兒世子爺的震怒,但到底跟了十幾年,關心占了上風,不忍世子爺如此震怒傷神。


    便鼓起勇氣問道:“那裴掌櫃做了何等不識抬舉的事?”


    “世子爺您消消氣,不過是一商戶民女,世子爺以妻禮待之,那是她祖上積德的天大福分,她居然不思恩德,恃寵而驕,辜負世子爺心意。”


    “世子爺您放心,您若實在意難平,我這便——”


    說著應四季做出拿繩索,繞頸,用力勒的手勢。


    但立馬就被他們世子爺眼含殺意的瞪了過來:“你想幹什麽?”


    “沒,沒我就想量量裴掌櫃脖頸,好打來皮子做成圍脖送她。”


    “你有何立場送她圍脖?她需要嗎?她給了你什麽東西暗示你回禮嗎?”


    “沒,沒——”應四季隻覺得自己找火受,不過確認世子爺對裴掌櫃不是突然情誼全失,他倒也鬆口氣。


    他還挺喜歡裴掌櫃的,待人和善對他們也好,與世子爺也心意相通,世子爺與她在一起很開心,整個人是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鮮活,他倒是希望裴掌櫃做他們世子夫人。


    誰料卻聽世子道:“最好沒有,我告訴你們,以後若她送你們重禮,你們一個不許收。”


    “若她詢問你們諸如理想抱負之類的話,或是攛掇拿什麽換好處,立馬離她遠遠的,再稟告與我,聽到了沒?”


    “遵命,遵命!”二人小雞啄米一樣。


    見氣氛稍有緩和,二人便更好奇了:“世子爺?您這是,在生氣什麽?”


    再結合這前言後語,應四季忍不住道:“該不是得知裴掌櫃花錢散手大方,常對別人仗義疏財,世子爺您——惱她敗家了吧?”


    說著他眼裏滿是不認同,這還沒成親呢,飯桌上歪纏說說也就罷了,咋還真把女子的家私當自己的,給別人花一分都心疼了呢?


    這與那軟飯硬吃的男人有何異?


    應四季一說完,腦子就挨了一下,邱三響麵無表情道:“閉嘴!”


    但眼神裏透露的意思卻是——‘作甚要挑明了給世子爺難堪?’


    師飛羽:“……”


    他隻覺得自己剛剛平複點的心絞痛又隱隱開始了。


    心下暗恨咬牙,怪到這倆家夥最近看他眼神有異樣 ,原來倆小孩兒都看出端倪了,虧他還做著兩情相悅的美夢。


    雖然想攆二人出去,但這事囫圇繞過,估計在這兩個家夥心裏,真把他們主子當那種人了。


    便咬牙切齒道:“不是。”


    “那是為什麽?”見世子爺有回答他的意思,應四季愣是不怕死的好奇。


    師飛羽深吸口氣,考慮再三,才緩緩道:“那女子,先是甜言蜜語含糊不清騙我傾心,又是百般付出揮霍豪闊令我淪陷,不料隻是榻上區區插曲,便讓她露出薄情寡義的真麵目來。”


    “她說那些喜愛包容,結果全是騙人的,甚至我負氣離開她也無動於衷,根本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大騙子。”


    “枉我,枉我——”師飛羽一拳錘桌上:“今日簡直是我奇恥大辱。”


    他以為說到這份上,憑二人與他的默契,應該能猜出怎麽回事了,如今之狼狽,若不是從小跟著,感情深厚,自己視若親弟的三響四季,他還真對別的任何人說不出口。


    但說到這樣,已經是他能容忍的極限了。


    隻是邱三響和應四季聞言,看他的眼神卻一言難盡,欲言又止。


    尤其四季,長了幾次嘴,那話都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


    師飛羽本就心情不好,如此更不耐煩了:“何事?直接說。”


    還是邱三響開的口,他小心翼翼道:“世子爺,我聽軍營裏那些老油子說,男人第一次——”


    “其實大多都不是挺順的,甚至有不少說前麵半年都不得意,時日久了才意氣風發。”


    “咱們世子爺人中龍鳳,定是那裴掌櫃索取無度,不體貼您才顯不支的。”


    “世子爺您別動怒,趁這幾日休沐好生調.教,定讓那裴掌櫃求饒”


    應四季連連點頭:“對對對,叫我說您就不該跑出來,不然裴掌櫃還當您心虛逃遁呢。”


    “閉嘴!”邱三響道:“先頭便是要適可而止,若是世子爺一味逞強,留在那裏傷了身怎麽辦?”


    “哦對對對!裴掌櫃那廝太過刁鑽,先行退讓也是正理。”又問:“世子爺,要不我讓讓廚房熬點補湯?”


    師飛羽隻覺得今晚被紮一刀戳穿心肺還不止,回來還得被這兩個蠢貨撒一把鹽。


    一時間氣的喉嚨腥甜,眼前發黑。


    “滾——”


    二人立馬閉嘴逃遁了。


    因驟然發現自己做了小白臉,與裴涼鬧翻,師飛羽連休沐的心思都沒有了。


    第二天醒來入了宮一趟,便打算直接回軍營。


    隻是今日皇帝卻留住他,一臉和悅道:“愛卿今年年歲幾何?”


    師飛羽道:“虛歲二十有五了。”


    “所謂成家立業,近年連年征戰,是朝廷是我卓家耽誤愛卿了。”


    師飛羽有不好的預感,忙到:“陛下,建功立業是我所願,至於娶妻生子——”


    他揮去腦海中的那張臉,道:“微臣目前暫無打算。”


    皇帝歎了口氣:“我知你難處,先前那柴家毒婦把持中饋,後宅混雜不清,你不想耗費精力陷於家事,耽誤行軍,這能理解。”


    “隻是如今那毒婦已然咎由自取,師府後宅無人經營,正缺個主持中饋的主母,如今你尚在京中,豈不時機正好?”


    師飛羽眼睛深處閃過一絲譏誚,心裏對皇帝的打算心知肚明。


    這般時機,他自然不會放過牽製師家的好機會。


    果然,皇帝接著道:“七公主月前及笄,容貌國色天香,性情大方爽利。與愛卿一起便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欲讓她食千戶之邑,許與愛卿,愛卿意下如何?”


    師飛羽聽到這話,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斟酌如何回絕皇帝。


    而是心中鄙夷對方既想好事,又出手寒酸。


    如今世道,民不聊生,食千戶之邑聽著不少,實際上如今能征斂賦稅的可能不足百戶,更四處戰火連連,各地百姓或破家滅亡,或遷徙逃生。


    實際上數量可能更少。


    這樣一來,皇帝所謂的以豐厚嫁妝嫁女,實際上還不如裴涼給他的一成。


    不提這背後的政治動機,也是一筆虧本至極的買——


    想到這裏,師飛羽一僵。


    都是裴涼,這件事擾得他整夜不眠,時刻難忘,竟被她帶溝裏去了。


    師飛羽自知北蠻即將來襲,屆時天下格局大變,此時不必太過斷然回絕皇帝,在大戰之際徒惹麻煩。


    便道:“公主金枝玉葉,臣乍受親睞受寵若驚,隻是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還請陛下待我回去,與父親商與幾日。”


    對方沒明著拒絕,皇帝自然也不會對作用重大的武將太過強勢。


    於是便笑眯眯的讓他回去與父相商,又討論了一些朝政上的事,方才放師飛羽離開皇宮。


    師飛羽原本想離宮後就回軍營,如今出了這事,便隻得回了趟家。


    向師侯爺告知,叮囑他如若近日皇帝再重提此議,便先行敷衍。


    師侯爺嘴上答應,但心裏卻是有了別的打算。


    師飛羽經過天香樓的時候,此時天香樓已經恢複了裴大廚時期的輝煌,整日賓客滿盈,座無虛席。


    有幾個食客從裏麵出來,扶著肚子滿意而歸。


    師飛羽不知道裴涼今日有沒有來酒樓,昨晚折騰得有些狠了,她女子初次,又不知節製,老是招惹他。


    怕是——


    想到這裏,師飛羽恨恨的閉了閉眼睛,人家都隻把你當玩物,你個玩物卻操心她?


    想到此又是心中怨憤,縱馬離開不再留念。


    之後師飛羽沒有再回來,便是休沐之日也沒有離開軍營的打算。


    在他重回軍營後的第二個月,北蠻來襲,朝野震驚。


    那些一開始持反對意見,堅定認為今年鼠疫拖得北蠻絕對無暇南顧的,還有在此意見上拉鋸,故意克扣軍餉物資的,全都人人自危。


    便是這場仗勝了,他們恐怕也逃不過被清算的命運。


    但事到如今,一想到抗北軍如今冬衣還未批撥,穿的是往年避寒效果寥寥的舊衣作戰,兵器未來得及大規模替換,糧草也所剩無幾。


    便是不敗將軍師飛羽在前線,這等軍備對抗北蠻來勢洶洶,作為樂觀派的皇帝便眼前發黑,直接在朝堂上暈倒。


    醒來就砍了好幾個人,又連夜籌措糧草物資,送往前線。


    然而這年頭,所謂物資被扣押下,哪裏就是真的已經全數準備好,隻待發放而已。


    那些糧草軍需的錢早被不知道過了幾手,剩下的隻是杯水車薪。


    便是皇帝如今正在修建的溫泉山莊,也有一份錢是這裏來的。


    果然,第一輪交鋒,前線潰敗,師飛羽選擇後退。


    這一退,北蠻軍離京城便不過數十裏的距離。


    朝廷坐不住了,數位大臣‘逼迫’皇帝暫時撤離京城,一路南下,集結各地駐軍,以保住朝廷基業。


    皇帝自是流淚痛斥一番,才在當朝大臣跪地不起的再三進諫下,帶著一眾大臣撤出京城。


    皇帝都跑了,京城自是陷入混亂,人人自危。


    消息靈通的貴人富商早已隨著帝架一路南下,留下的來的自是惶惶不安。


    用於維護秩序的官員士卒離開,無數無賴地痞便開始當街縱火砸搶。


    隻還沒有成氣候,便憑空出現一幫人馬,對那些趁亂作惡的,逮住了就是直接一刀結果性命。


    狠辣震懾下,很快穩住了京中秩序。


    這些是裴涼見時機差不多,朝廷無暇他顧的時候,讓漕幫送來的她的人馬。


    還有先前聯合吞下厲深勢力的幾個幫派,由裴涼牽頭集會,達成共識。


    再找那些來不及逃遁的富戶地主,家家應征人手,瞬間讓裴涼掌控了京城。


    趁原本紮根勢力之人逃離,迅速洗牌,將自己的根紮進去。


    隻不過梳理完秩序後,裴涼才聽說原本被關在死牢裏的厲深還有魏映舒都不見了。


    按照衙門被留下來的底層差役的說法,魏映舒是尚書家的高公子趁亂救走的,而厲深則是監牢暴動的時候自己逃出去的。


    倒也不能說裴涼粗心,其實北蠻打來舉朝震驚的時候,她有機會讓人暗地裏弄死兩人。反正之後亂起來不會有人追究。


    不過她今後的命運就是不斷穿梭,她得試驗看看,劇情的慣性波及範圍,行駛的邏輯層麵,以及主角團的光環庇佑到底在何種地步。


    此時機會難得,不妨一試。


    而京中局麵在朝廷難逃後日益穩定,也歸結於前線的戰果。


    雖然第一波衝擊戰敗,讓京中所有人被嚇破了膽,但之後卻是穩紮穩打,再未後退一步。


    將北蠻死死的攔在了京城外的數十裏範圍。


    其實按照裴涼給的物資裝備,加上早早布局,師飛羽第一波就能將北蠻打的抱頭鼠竄,直接滾回草原。


    但逼走朝廷需要那一敗,後續一直傳往南下的戰報,也都是報憂不報喜。


    於是皇帝一行自然逃得更快了。


    實際上師飛羽早就清理了撤退範圍內的一切,絲毫未給北蠻軍留就地補給的資源,冬日裏連山都被刮禿了。


    北蠻軍自以為勢如破竹,但拉鋸數日後,補給便跟不上了。


    最要命的是,後方出現了大批抗北軍,趁他們缺衣少食戰馬疲乏之際,直接包了餃子。


    北蠻朝廷本就是鼠疫後東拚西湊起來的一隻打劫軍隊,數萬人竟然全淪為戰俘。


    師飛羽乘勝追擊,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掀了北朝廷。


    南邊竊國之舉剛剛開始,倒是先把北邊滅了,這是原著裏沒有的,畢竟以當時的條件,隻是慘勝。


    此時的抗北軍,雖則遞到南邊的戰報隻是稍有戰果。


    但實際上,師飛羽他們已經從北朝廷回來了,俘虜大批牛羊人口。


    那些戰俘殺了各部統領和小統領,挑出不堪馴服的單獨調.教,大部分打亂編入軍中。


    又將各部散落的人口匯集,重新分配北朝廷的資源。


    世道就是這樣,外麵餓殍滿地,皇宮裏也是奢靡充實的,如此一來,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倒是能有食物活過這個冬天了。


    師飛羽沒有到處亂殺,又仁慈安撫,再來那些普通北蠻百姓也是他手裏的人質。


    倒是短期內便馴服了北蠻騎兵,讓他手裏的軍隊又迅速壯大。


    皇帝扔下抗北軍出逃,使得皇權在這批軍人眼裏徹底沒有敬畏,如此抗北軍加上俘虜的北蠻軍便成了師飛羽的私軍。


    北蠻軍南侵本就是為了吃的,如今在軍營裏吃得還比之前好多了,又性命無礙,那俘獲他們的師將軍也是勇武鐵血的真漢子。


    倒也讓他們跟得心甘情願。


    隻是師飛羽一心征戰的時候還好,形勢大定,空下來之後,他便又整日麵沉似墨,鬱鬱寡歡了。


    有個副將就看不下去,與師飛羽在帳篷裏吃飯商議完要事吃飯的時候,便捋著胡子問道:“將軍這是為何鬱鬱啊?”


    “如今我等大破北蠻,又繳獲戰俘無數,兵馬壯大,那軟蛋皇帝自棄皇位,那這天下便是能者居之。”


    “眼看大展雄途,稱霸天下,將軍在為何歎息啊?”


    這副將叫胡胡子,姓胡,一臉大胡子。也是驍勇善戰,外粗內細之輩,戰場上立下過不世之功,因得罪奸臣,一直鬱鬱不得誌,師飛羽上來後才得他提拔出了頭,信奉效忠的一直便是師將軍。


    師飛羽本不欲與這糙漢細說,卻不料他先一步已經猜出來了:“將軍可是為女人發愁?”


    “唉,我就知道,那些婆娘,生來就是克我們這些男人的,就同我家裏那個,我在外打仗被砍一刀不痛不癢。若是回家,她口氣不對叫我一聲全名,我怕得擔驚受怕三天。”


    “我成了婚,這事我懂,師將軍不妨與我說說。”


    師飛羽忍了忍,實在心中憋屈,終還是選擇換個角度一吐為快。


    他便道:“你說,好男兒自當頂天立地,自立自強。但若一個女人,拿錢輕辱於你,將你視為孌.寵,輕賤侮辱,你待如何?”


    胡胡子拍案而起:“哼!男子漢大丈夫,心中自該有天地,豈能為了區區黃白之物,做那軟骨頭之人?”


    說完瞪向三響四季:“可別讓我知道你倆有這打算啊,要敢學那吃軟飯的賤皮子,我打斷你倆的腿。”


    三響四季麵麵相覷,那胡胡子又問:“那給多少錢?”


    師飛羽正為人人都懂的男人的自尊,裴涼卻將之視為抹布,分明是對他沒有半點情義的事暗自傷神。


    冷不丁聽胡副將話風突轉,驚訝的抬頭。


    胡胡子撓了撓胡子,一臉大義凜然:“將軍你如此看我做甚?我就好奇而已。”


    師飛羽歎口氣:“倒也不少,打個比方,咱們這數月的糧草物資,武器軍備,還有入冬後的大衣,折算出來這數。”


    話音剛落,那胡胡子就蹭的站起來了:“將軍,那侮辱人的女子在哪兒?”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我這人賤皮子,就喜歡女人輕賤鄙視於我。”


    師飛羽三人都懵了:“胡副將,沒想到是如此軟骨之人。虧你方才裝的一身錚錚傲骨。”


    胡副將頓時就哭了:“傲骨個屁啊,老子半年沒看見銅板長啥樣了。”


    “嗬,輕賤侮辱,也就你們沒成親的棒槌還把這當回事。等日後有了老婆你們就知道了,看門的大黃狗那都比你精貴。”


    “到底是你們誰?我告訴你們,有女人肯給你錢,就好好捂被子裏偷著樂吧。”


    “是不是你,四季?你這種嫩苗子最招那起子富婆喜愛。”


    應四季較忙搖頭,胡胡子又看向邱三響——


    “三響?也是,你這家夥悶不吭聲的,有那富婆倒就喜歡你這種調調。”


    兩人就氣笑了:“那你咋不猜將軍呢?”


    胡胡子看了師飛羽一眼,哈哈大笑:“將軍近日鬱鬱定是為你倆小子操心。”


    “咱們將軍頂天立地,卓爾不群,豈會是那吃軟飯的小白臉哈哈哈。”


    “朝廷那些狗官克扣軍餉物資數月,將軍出去兩遭就解決了,端的手筆豪闊,氣吞山河。”


    “吃軟飯的小白臉能吃出這般體量?”


    胡胡子拍著馬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怎的感覺越拍將軍臉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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