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眼底帶著幾分落寞,“我也不配。”


    烏格希又道:“那被養在公主府的麵首就配了?”


    顧墨冷哼,“他,不配。”


    烏格希哼哼,“敢情這殿下就配孤獨終老?”


    顧墨不語。


    烏格希一茶飲盡,站了起來,“老子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在我們草原喜歡就爭取,隻有懦夫才會一再退讓。”


    烏格希策馬離開,倒也不再追著程雪揚離開的方向。


    他還追,顧墨這悶炮還得過來搗亂。


    顧墨默默的喝茶,直至喝完那一壺茶水,胸口還是覺得有點悶悶的。


    放下茶錢,顧墨走了。


    .


    三天後,程雪揚收到了宣她進宮麵聖的旨意。


    這天下起了雪,格外的冷,跟隨她從封地回來的肖嬤嬤裏三層外三層的將她包裹,馬車又放著取暖的手爐,程雪揚手上也抱有一個繡花綿兜包著的湯婆子,在馬車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下了馬車,抱著湯婆子走在宮道上,肖嬤嬤給她打傘遮雪,寒風吹來,便開始想念馬車裏的溫暖了。


    走了一會才到養心殿,終於能避風避雪,沒那麽寒冷了。


    父皇不在,安排在偏殿等候。


    偏殿很冷,如冰窖一般,並沒有提前供暖。


    肖嬤嬤低聲提醒著程雪揚麵聖的注意事項,到底五年沒有相見,肖嬤嬤怕她哪裏做的不到位,又要惹怒聖上。


    程雪揚麵上乖巧的聽著,心裏不以為然,為什麽宣她進宮,她心裏清楚,就是她做的再好也無濟於事。


    這一等,從清晨等到天黑,一米未進,一水未飲,取暖的湯婆子早涼了,如今又冷又餓。


    肖嬤嬤幾次去叫人備些炭火或熱茶暖身體,都被人置若罔聞,全然不當一回事。


    肖嬤嬤不再嘀咕什麽注意事項了,千求萬求隻求早點出宮了。


    重獲恩寵什麽的是不可能了,能留一條命就不錯了,可別餓死去、冷死去。


    太監總管何公公過來宣聖上口諭:“聖上事務繁忙,請萱韻公主明早再入宮麵聖。”


    得。


    晾一天不夠,明天繼續晾。


    小太監提著大紅燈籠在前頭領路,程雪揚和肖嬤嬤跟在後頭,肖嬤嬤哆嗦的給程雪揚打傘,這雪又下起來了。


    前頭的小太監很快白了頭,仍盡責的帶路,帶歪路。


    這根本就不是出宮的路。


    程雪揚和肖嬤嬤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瞧瞧玩的什麽把戲。


    行至禦花園,遠遠瞧見西華角的那處涼亭內燈火通明,厚重的帷帳遮擋涼亭三麵,又有火盆取暖,亭內甚是溫暖。


    亭內隻坐著一個妙齡少女,微微腫脹的臉頰好似嬰兒肥,增添幾分幼感。


    是雲香公主,正在亭內享受著豐盛的晚宴。


    在經曆了一天的饑餓與寒冷的人確實是渴望有一處溫暖的地方和熱騰騰的吃食。


    程雪揚卻隻覺得幼稚,亭外候著的宮女太監都快凍僵了。


    一國公主竟為了顯擺顯擺,對自己的下人不管不顧,任憑在風雪之下。


    肖嬤嬤歎氣,低聲道:“這該死的天氣可真糟踐人。”


    程雪揚搖搖頭,“慎言。”


    引路的小太監一哆嗦,不知是冷的還是看到亭外的那些人感到心涼,快步邁出了禦花園。


    之後沒有再拐去哪裏,筆直的往宮門處走去。


    臨了,向程雪揚行禮,“萱韻公主對不住了,小人也隻是聽命行事。”


    程雪揚微微頷首,“身不由己,本宮知曉的。”


    小太監又向肖嬤嬤頷首示意,便轉身回去了。


    宮外等候的馬車上,手爐還熱,還有熱乎乎的肉包子和熱湯,程雪揚喜出望外,和肖嬤嬤在馬車上狼吞虎咽,又喝上美味的肉湯,終於感覺活過來了。


    程雪揚誇讚宋輝:“幹的漂亮。”


    宋輝欲言又止。


    是他幹的漂亮嗎?是他這一整天一到飯點就有人來投喂,他都美美的吃了三回了,就算苦等一整天也不覺得煩悶。


    可當看到殿下和肖嬤嬤精神不振抖著身子走出來,還有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就知在裏頭受苦了,而他一整天都在期待下一餐什麽時候來。


    心虛的不能再虛了。


    肖嬤嬤吃出味來,問:“這可是顧家千金送來的?以前嚐過顧姑娘做的包子,和這個味道很像。”


    程雪揚嚐不出,隻知道這是真好吃,吃了還想吃。


    宋輝點頭,“是顧姑娘送來的,她知殿下進宮了,說備點吃的,出來時也有口熱乎的。”


    程雪揚心裏暖暖的,顧安榆可真是個小天使。


    街角的一處,有一道身影站立於此,頭上肩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顧安榆提著空食盒,很是擔憂,“大哥,雪姐姐出來了,你也快些回去吧,這天太冷了。”


    賀煊在給顧安榆打傘遮雪,目光注視著顧墨,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顧墨被強製休沐不得入宮,聖上則召見賀煊,在皇宮呆了快一整天。


    談論了一下春闈的事宜,皇上便拖著他下棋,好似從來沒有召萱韻公主入宮麵聖的事情。


    賀煊是真沒心思下棋,但不得違抗,還不得表露出來,伴君如伴虎,誰都不知道老虎什麽時候開張嘴咬人,小心駛得萬年船。


    就是可憐萱韻公主被晾在一邊,他也坐牢似的下了一天棋。


    最後一盤棋,皇帝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棋盤千變萬化,不變的是手中的棋子隻能隨執子之人落子,若是脫離了掌控,這棋便要不得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


    賀煊為官多年深有體會,想要獨善其身乃是不易之事。


    公主府眾人一直在等候,程雪揚回府,他們便緊鑼密鼓的備祛寒的薑茶,泡澡的中藥水,熱騰騰的飯菜,後半夜才消停些。


    程雪揚躺在被窩裏,萱萱樹懶一般趴在她的身上,不太開心,“爹爹說,若娘親上午便能回來,明日我們就可以出府玩了,若是中午才回來,除夕夜才能出去玩,但要是晚上才能回來,就真得等爹爹當狀元才能出去玩了。”


    雲懷安這小子都跟萱萱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程雪揚撫摸萱萱的後背,溫柔的說:“萱萱,有些事娘親無法跟你說,但快了,到時候萱萱想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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