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中。


    朱郡守忍不住跟某人竊竊私語。


    “洪老宗師,天下第七的猛人,據說他前年深入北蠻,斬首三百甲士而還,一口大刀剛猛雄渾,概莫能擋,如今是大名宗名義上的宗主,這家門派跟那些揚州商會似的,魚龍混雜。”


    “不過今天事情不對勁啊,嚴家和王府素來劍拔弩張,但也沒到公開讓對方下不來台的地步,嚴家主暗諷王府後繼無人,王爺一言不發,也許是理虧在先。”


    “伯爺,你怎麽不說話。”


    “喂蛇呢。”


    “好吧。”


    郡主與眾人一一寒暄之後,擂鼓壯士和飛袖舞女全部撤走。


    安北王開口道:“小女中途遇襲,幸得平亂伯護持,一枚金令聊表心意,朱郡守一路護送,勞苦功高,不如便留在大名府休整幾日,今夜府上擺宴,還請諸位移步。”


    “王爺言重。”


    “這賞賜是不是太過了。”


    “噤聲,近日言語務必謹慎。”


    “平亂伯路上擊潰了一支上百甲騎,傳聞此子年方十七。”


    “他叔父才叫人扼腕痛惜,半點福氣沒留下啊,全給外人占了去。”


    議論聲稍顯嘈雜,朱郡守臉色大喜,所謂停留大名府幾日,無異於王爺親口許諾,他可以留在安北都督府了。


    江禾拿到了一塊金蟒令牌,質地精美。


    朱郡守笑言道:“伯爺,這是承宣樓令牌,金銀銅鐵,分別對應承宣樓四層,裏麵收錄各地武學,持有金令者可以任意挑選一門帶走,乃是王府招攬天下高手的最大底蘊。”


    “你又不怕蛇了?”江禾側頭問。


    朱郡守哂笑,“伯爺莫要再提。”


    車隊和郡兵由四大總兵之一出麵安置,其餘人或是騎馬,或是乘車,共同前往王府。


    江禾騎在馬背上掃視左右,莊雅對周圍投以好奇的目光。


    華燈初上,大名城極盡繁華,街道縱橫交錯,店鋪林立,夜市熱鬧非凡,雕車競駐於街,駿馬爭馳於路,金翠耀目,羅琦飄香。


    主路橫貫整座雄城,與鑒水支流並行,中心位置一座高如山嶽的鐵塔聳立,遍體通砌褐色琉璃磚,混似鐵柱,塔磚飾以數十種圖案,磚石之間如同斧鑿,有榫有槽,壘砌嚴絲合縫。


    十二樓鎮魔塔,裏麵關押著數百魔教中人和犯禁豪俠,每天都督府都會從裏麵押出囚犯送到夜市口斬首,圍觀者往往拍手稱快。


    鎮魔塔旁邊,莊嚴大氣的王府映入眼簾。


    門前格外寬敞,上百名家仆出來安置馬車和馬匹,王府正門始終禁閉,盡管今夜來客眾多,且都是大名府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扇門隻為兩種人開啟,第一是皇帝或者太子,第二則是大宗師,曆史上兩者都曾從這扇門走過,因此絕不會輕易降低標準。


    眾人魚貫而入。


    一道黑影落至江禾麵前。


    安北王回頭道:“平亂伯,你先跟他去承宣樓,領了絕學再回來入席,明日上任指揮僉事,總責城北訴訟,官印和一應服飾已送至府上,至於那座宅子,當是本王的贈禮,就在隔壁。”


    一名總兵不忿道:“王爺,何至於如此厚愛,他不過是個襲爵的毛頭小子。”


    嚴家主笑道:“當然是因為伱們四個不老實了,他初來乍到,又是自恃武力的年輕勳貴,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刀嗎?”一句話將安北王、平亂伯、四大總兵全部得罪,文官們看得熱血沸騰。


    剛才說話的陳總兵不禁看向某人,眼中暗含提防和警惕,雖然嚴家主用心險惡,但言如其實,這位伯爺若是對軍權貪心不足,勢必要頂替他們其中一人才肯罷休。


    至於安分守己的可能性,對方太年輕了,讓人沒辦法信任,軍隊裏的年輕人大半野心勃勃,陳總兵作為過來人,再清楚不過。


    安北王看了一眼低頭的陳總兵,微不可查地輕歎一聲。


    “多謝王爺。”


    江禾抱拳跟著王府高手離開。


    “嚴家主,本王是不是對你過於容忍了。”


    嚴家主作揖賠罪,“那就請王爺看在家父的麵上,饒小人一條命吧。”


    說完,這位儒雅中年笑容滿麵,分明毫無畏懼,安北王確實有著千軍萬馬,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叛亂的資格,不僅是大宗師戰力的缺失,安北都督府的糧草嚴重依賴於南方漕糧,由於北蠻的存在,翼州將士也不可能把爹娘家眷拱手讓給蠻子屠殺,自己去陪王爺南下反叛,所謂都督王,在他看來,無非是大個的囚徒。


    安北王冷哼一聲,提前說出了本該在宴席間宣布的結果。


    “漠昏城嚴姓參將,因武庫遺失一百二十套鐵甲,玩忽職守,明日問斬,其麾下六千部曲轉由平亂伯代為掌管。”


    人群中,朱郡守啞然,他萬萬沒想到大名府局勢居然到了這般激烈的程度,那一百二十套鐵甲估計就是落到了襲擊車隊的敵騎手裏,安北王破格賜下金令,無非是想安撫其他部下,他依舊賞罰分明,不會借此事大肆牽連。


    嚴家主惱怒,“我已經說過了,嚴家從來沒有襲擊……破壞規矩的打算,那是底下人自作主張!”


    安北王冷淡道:“就算前後手尾蠢得讓人發笑,但你讓我怎麽信。”


    嚴家主沉默,派一百騎去刺殺郡主無異於笑話,可萬一他是故意失敗,用於第二次的時候撇清自己又當如何,懷疑一旦產生,信任就將土崩瓦解。


    “諸位,這飯還吃嗎?”郡主轉身問道。


    “偶感風寒,改日向王爺賠禮。”


    嚴家主告辭離開。


    “我也是偶感風寒……”


    “王爺見諒。”


    文官們紛紛告辭。


    見狀,陳總兵走近悄聲道:“王爺,這姓嚴的殺不得,踹斷他一條腿總行吧。”


    安北王微垂眼瞼,“首輔把軍餉漕糧卡住,我就算踹斷他十條腿又有什麽意義,單靠北地翼州,如何養得起八萬鐵騎,八萬步卒,你打仗還能不吃糧麽,大名府看似繁華,破敗隻在轉瞬之間,再者,鎮南王的水軍旦夕可至,直搗黃龍又當如何。”


    陳總兵咬牙,光是八萬精銳步卒,不再維持原本戰鬥力的話,散開之後很快就能變出數十萬大軍,他讀書雖少,卻也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可王爺偏偏甘心屈於人下。


    “王爺已經老了。”


    “世子死掉的時候,他就已經老了。”


    “可我還要往上爬。”


    陳總兵眼神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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