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名字叫了魏花衣,那自然是整天穿花衣服的。魏花衣五十歲上下,正處於更年之顛峰期,身材發福強壯,喜好穿著中老年婦女當中比較流行的深色大花加大碼襯衫,因此得名魏花衣。頭上常年戴厚重短發款假發一頂,因此男生中稱其為“假發魔女”。魏花衣的相貌也是極盡“魔女”風範的,一張雙下巴團臉,卻顯不出些須慈祥,眼鏡片兒後麵經常會拿白眼翻人的銅鈴大眼很是經典,讓人不敢靠近三尺之內。某次,一極其美貌之妙齡少女到學校找人,幾經周折,居然被我們發現她找的是魏花衣!後來居然又被我們打聽到這美女居然是魏花衣的二女兒!傳說魏花衣家裏有兩女一兒,個個如花似玉——我相信,隻要當時受過魏花衣教的人,聽說這個消息都會跟我一樣“天!”一聲的。這似乎正說明了賈寶玉的理論:女人年輕時都是顆珍珠,結了婚就變成顆死珠,再到老了就簡直是魚眼睛了。所以n年前我在某有類邪教傾向的版子裏看見一篇文章,題目是《趙姨娘,曾經是珍珠麽?》馬上就想起魏花衣,想起多年以來的疑惑:魏花衣,曾經是美女麽?


    由於形象上的優勢,魏花衣往講台前一站,很容易凶像畢露顯出些窮凶極惡的,一如她的性格,也是粗暴而蠻不講理的。想和魏花衣講理溝通,是很難的,絕對不比今天我們跟腦殘棒子粉小loli溝通容易。魏花衣的宗旨倒是跟黛玉很相似,或者說黛玉在某方麵得到了魏花衣的真傳,那就是:我就是真理,我就是唯一,天上地下惟我獨尊,我是白,跟我辯論的就都是黑!最要命的是在教學方法上,魏花衣也采取這種方式,具體在課堂上就是:背書=政治,政治就是背書,你們當前最大的政治就是背書……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誰的不良影響(大約是八卦娘或東邪外公),從小就認為教政治或者講政治的人無非兩種:一是什麽也不會隻會耍嘴皮子的騙子,這種人肚裏沒有二兩豬油教不了別的隻好來講政治;二是連嘴皮子也不會耍的傻子,這種人思維方式是一維的,用西遊記裏的話說叫“心腹小校,有去無回”,他們很容易被洗腦,於是能忠心地幹好為國家和人民把守思想大門出入口嚴禁異端邪說的工作。很不幸地,魏花衣就是後一種人。所以聽她的課味同嚼蠟,沒有絲毫意趣可言,並且由於魏花衣的粗暴作風,在她的課上你既不能看課外書也不能看別的科的書更不能交頭接耳甚至不可以畫畫自娛飛紙傳書,就更別提倆人下五子棋了,你隻能像馬戲團的獅子老虎大象河馬一樣,呆坐著就已經是馴獸師的偉大成果了。一旦你有任何異動,魏花衣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這課堂不聽她講的罪惡思想扼殺在萌芽裏的。她的手段計有:厲聲喝罵,粉筆頭空中打擊,黑板擦空中打擊,教科書扇頭部,空手扇頭部,空手敲後背,兩指擰胳膊等。雖然這些招數基本都是用在男生身上的,但也叫人為之憤慨。


    我感覺魏花衣從心底深處是把自己當作一名馴獸師或者幼教教師的,她要麽認為自己帶的是個馬戲團,要麽認為自己教的是個幼兒園。反正她基本沒有把下麵坐著的一排排大蘿卜當作人來看,至少是沒有當做與她平等的人來看。排除掉打人的惡習,魏花衣的講課就能讓你看出她把我們都當學齡前兒童或者白癡或者大猩猩的特征。比如,同樣一個問題,打個比方,就是“矛盾就是對立統一”這個概念吧,如果是雷歐女,她會這麽講:“矛盾就是對立統一,這不是誰都知道的事嘛!我是老師,你們是學生,我們本來就該是一對矛盾,但是我們的關係既對立又統一,對立的地方就是考場上了,統一的地方就是現在。這都不用記,你們肯定都知道。”如果是魏花衣,她會這麽講:“矛盾就是對立統一,你們明白啥叫矛盾不?我和你們就是矛盾!說了你也不懂!回家都沒預習!一講的時候下麵都跟傻子似的!你們這樣不行啊,這高考上矛盾這題至少占十分啊!。。。(省去一萬字的高考重要性)所以矛盾就是對立統一!都給我記住了!”


    ……


    先更新這麽點吧,馬上去上課了,等下午上完課了再寫寫我和魏花衣的那次直接正麵衝突吧...


    經過我和魚刺的回憶,我想大概大家也了解了,我們喜歡雷歐女不僅僅因為她長的好看,而且也因為她的教學方法簡單靈活,不會讓人覺得枯燥的政治課更為枯燥,而魏花衣則是反其道而行之,把本來應該很有意思的哲學部分都講得令人昏昏欲睡——然後她還不讓你睡,你稍微以手支頤想小憩一會兒,那粉筆頭立刻bia地飛來是又快又準。按說以她的精神頭和眼力,去當個牢頭獄警還真的合適。


    如果僅僅是在課堂采用武斷專製的教學方法也就罷了,魏花衣在批考試卷子和作業的時候也采用專製思想的,你的答案是不能越雷池一步的,也就是說必須得跟“上麵”下發的標準答案一致,否則是沒分的。也就是說,在魏花衣的政治課堂上,不存在所謂“理解”,你隻要一切都背書就可以了,背教科書,背參考書,背題解,背題海,背卷子,背一切可以背的東西,某道題怎麽答你隻要背下來就行了,至於它為什麽選這個,你絲毫不用知道——我想,政治考試最容易出作弊這一點,也正是魏花衣幫我們養成的。


    在魏花衣這種高壓政策下,班裏醞釀著對她的不滿情緒,雖然攝於她的淫威,不滿情緒在地下流動著,終於有一天通過我爆發出來了。


    前文說過,我這個人逆反心理強,越不讓我幹什麽我越要幹什麽,對魏花衣這種啥也不會隻靠課堂嘶吼來凸顯她無知的人,我向來是瞧不起的。所以,對於這個令人無語的魏花衣,我向來不待見。剛開始,在魏花衣的課上,雖然不能說話聊天下五子棋什麽的,好歹還可以假做記筆記畫些漫畫,所以我能夠自娛,也就沒說過什麽。但是,某天魏花衣在我畫得起勁的時候將我的塗鴉搜走,從那以後就盯上我了,上課的時候隻要筆觸稍微有些圓潤地動,她就立馬衝下來檢查我是不是在“畫小人兒”(她對畫漫畫的叫法),還振振有辭道:“我一看你筆動的姿勢就知道不是在寫字呢!”因此我對她從一開始的反感簡直發展成了深惡痛絕。


    高二下學期的某天,上午三、四節是政治課。那個時候我們都愛竄座,就是不在你自己的位置上坐,而跑到別的位置,或許是為了挨著某些人上課說話方便,或許是為了坐得靠前一點看黑板看得清楚,也或許是為了坐得靠後一點好方便上課睡覺,而且班裏總是有人在逃課的,所以有的時候無須“換座”,隻要自己過空位坐就可以了。頭一、二節課我竄座到了後麵,大約是第六排,跟大力水手坐在一起,白呼了一節課。到了政治課的時候,小資女說,上課你還是回前麵來吧,魏花衣的課上又沒法說話,坐在一起傳紙條聊天也方便點,所以你還是回前麵坐吧,你們都在後排我自己在前排太沒意思了。我說好,等上課的時候我就過去。


    結果下課的時候跟後排的同學們聊天打屁,不知不覺上課鈴響了,我還沒回去呢。然後小資女就招手叫我回自己的座位(在第三排),我一想,也是的,我的書本和筆還都在第三排呢,上魏花衣的課啥也不讓幹,雖然畫畫是不能的,假借寫筆記的樣子聊天倒是有可能——這回筆觸不是圓潤的“畫小人兒”了,而且倆人坐在一起,可以趁她回頭寫板書的時候交換本子來聊,也沒有飛紙傳書的危險,而且我的書還在原來的座位上放著,上魏花衣的課你不拿書還不行,所以我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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