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不可執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75] 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夫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76]


    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77]


    【注釋】


    [75]《管子》一書認為難以建立大一統的中央帝國。雖然秦始皇作成功了,但他並沒有保持下來。而以後的曆代王朝的又如何呢?情況恰恰如老子在這裏說的:“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什麽是“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呢?就是說以積極努力的作為,如戰爭、徭役、鎮壓這些事情保持政權的延續。老子非常明確地指出將“吾見其不得已”。就是說,這麽做不會有好下場的。為什麽呢?“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就是說,“作為”難免失敗;“占有”難免喪失。當這種情況發生時,根據古代中國的曆史,建立在強權上的統治因為不斷受到內外的打擊,所以一個小小的缺口就很可能導致整個建築的崩潰。


    [76]可是中國畢竟有千年以上的曆史是統一在一個政權之下的呀!人們會這麽說。的確,民族曾經長期處於一個政權的統治,但這究竟是什麽樣的政權呢?無為、無執。還記得前麵的一個注比較過中國與西方、日本的政治形式的區別嗎?後二者的統治非常眩目,可以說是“為之”了;而中國的情況呢?中國社會曆來務實,缺乏所謂的浪漫主義傳統,所以在“神化”統治方麵做得不如別人;中國同樣非常大,人口非常多,這種情況導致中國在內部甚至就象不同國家彼此對立,所以很難在實質上稱為“家庭”式的統治——盡管儒家和曆代統治者努力把自己裝扮成家長的樣子。即便說這是一個大家庭,也是十分惡劣的那種——就象《紅樓夢》描寫得那樣。所以盡管曆代統治者在外表上總是擺出金碧輝煌的樣子,但其實中央對地方的影響是消極的。隻有秦帝國時代才真正作到了從上至下的貫徹,“政出一人”。但其結果也正如老子在這裏所說的,“為者敗之,執者失之”了。所以漢朝就出了個賈誼,鼓吹“法治”與“仁治”的對立了。如果我們在這裏仔細考慮一下,就會發現即便是“法治”,也可以有“輕重緩急”的不同;同樣,仁治也可能變得非常殘忍,如明朝末年。


    那麽究竟怎麽辦呢?老子說得十分瀟灑,“夫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就是說沒有一定的尺度,要根據當時的情況來判斷。


    [77]據說孔子在拜訪老子時,老子老實不客氣地告訴孔子,不要顯得過於貪婪,過於安逸奢侈,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譯文】


    打算治理天下而又行有為之政,我看他不可能達到目的。天下這個神聖的東西,不是可以勉強作為的。勉強作為就會失敗,執持而不放就會失去天下。萬物有的行於前,有的行於後,有的暖,有的寒,有的強,有的弱,有的成,有的壞。因此,聖人必須去掉極端的、奢侈的。過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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