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就往前麵走去,卷毛問我說:“你說那侏儒長成那樣了,怎麽閨女這麽漂亮,還是個大高個,你瞅她,差不多快1米7了吧。”


    我說:“你知道個屁,這叫基因改良。”


    我小時候在讀者還是知音上看過一個小故事,說的是兄弟兩個都是侏儒,老大認了命,就在家裏好好種地,後來攢錢打算娶媳婦,他也不敢奢望娶多好的女人,後來媒婆就給介紹了個啞巴女,說是生來就不會說話,長得也很一般,老大心想我就認命吧,自己都是個二等殘廢,還娶什麽國色天香,就和啞巴女結婚了。


    老二就不服氣,說要出去闖蕩,先是在城裏給人補鞋,慢慢地開了自己的店,後來做起了生意,因為他算是殘疾人,也能得到一些政策上的好處,再加上他做生意實在,也招攬了很多大生意上門,慢慢就成了大老板,後來又娶了個大高個的美女。


    再後來,老大生了孩子,因為父母基因都不好,連著幾代人不是啞巴就是侏儒,就沒生出來過正常人。


    老二就不同了,生了幾個兒子,隻有一個是侏儒,家族的基因就這麽改良下去了,到了孫子輩,就幾乎個個都是高富帥了。


    卷毛聽我說完,點點頭說是這麽個理。


    我倆又在前麵討論了會兒蒼老師,村裏人就都到得差不多了,卷毛一家也到了,不一會兒,戲台子上亮了燈,緊接著一陣急促地銅鑼響,木偶戲就準備開演了。


    誰知道這鑼聲並不是戲台子裏的人打的,原來是村裏的幹部想給大家說說話,打鑼讓大家肅靜,隻見一個人從戲台昏暗的陰影處走出來,嘴裏還叼了根煙,放下了手中銅鑼,拿起一個擴音喇叭。


    卷毛跟我說:“這是我老舅,村裏的支書。”


    我說:“臥槽,沒看出來,你還是高幹子弟啊。”卷毛笑了笑說別瞎扯。


    卷毛舅舅操著濃重的陝西口音,先是說了些客套話,什麽國家政策好啊、鄉領導的支持啊之類的,然後又說今年書苗子賣得挺好,所以請劇團來熱鬧熱鬧,往年請的都是秦腔劇團,大家都看膩了,所以今年就請木偶劇團來給大家表演木偶戲,咱也圖個新鮮。


    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沒想到村幹部現在也學會“下麵我簡單說兩句”這種損招了。


    卷毛舅扯了扯抽煙抽得幹涸的嗓子說:“下麵我們有請三絕木偶戲班班主常先生給大家講幾句話,簡單介紹一下今晚的戲碼。”


    這時我就看見剛才凶我的那個侏儒老頭從戲台後麵走了出來,那臉上的表情,就跟人人欠他200塊錢似的,大家看著他那身材,還以為是個小孩呢,結果一看是個小矮人,有的人就噗嗤樂了。


    我以為這常班主臉上會掛不住,沒想到他倒是挺淡定,不苟言笑說:“今天能來咱們村表演非常榮幸,我們戲團也算走南闖北,有自己的絕活,我們為什麽叫三絕木偶呢,那是因為我們有三個絕活。”


    戲劇絕活這種東西在我心裏提不起半點興趣,我雖然也想圖個新鮮,但是並不像村裏這些個老頭老太太一樣,一聽絕活眼睛就放光。


    早幾年,我爸帶我去看四川變臉,都說那是四川絕活,可我楞覺得看了冷汗直流,說不出的恐怖,我記得《鏡花緣》中有個兩麵國,就說人生了兩張臉,一張在前,一張在後,想想都覺得可怕,因此對絕活兩個字,尤其是戲曲中的絕活並沒有什麽好感。


    常班主看那些老頭老太太都探著脖子聽,嘴角露出一絲常人不易察覺地微笑說:“第一、不管是京劇、越劇、豫劇、還是秦腔,隻要您說得上來,我們後台就有人能表演,這是一絕;第二、我們的木偶數量,種類,戲碼也是所有走穴戲班裏最全最多的。”


    這個我和卷毛也可以作證,他那後台,一麵牆都怪滿了木偶,什麽人物都有。


    “第三”,說到這常班主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有意賣弄說:“第三,我們不僅可以演木偶戲,還可以讓人扮演木偶。”說著拍了拍手,從戲台後麵跑出來5個小孩,再一看,不對,不是小孩,也是和常班主一樣的侏儒,從麵相上看,有老有少。


    常班主說:“這5個人包括我自己都是真人木偶的傳人,等會大家就能看到我們演出。”


    真人木偶是個什麽玩意?我記得有年春晚上,一群小老太太表演皮影戲,各個打扮的都像個皮影似的,當時貌似還獲獎了,但是我一看那個節目就冒雞皮疙瘩,覺得怪滲人的,難不成這個真人木偶就是真人模仿木偶,管他呢,看看再說。


    終於,卷毛舅和常班主都扯完皮了,隻聽戲台裏一聲悠揚的板胡聲撕破夜空,淒涼的聲音刹那間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大家頓時就都安靜了,戲台上出現了一個身穿羊皮襖的木偶,拿著鞭子趕了幾隻羊。


    卷毛說:“哎呦臥槽,現在秦腔裏都有阿寶了?”


    我罵道:“臥槽,你得多沒文化啊,這是蘇武牧羊,沒文化別瞎說。”


    卷毛笑笑說:“我也不常看戲,隻看見那羊皮襖了。”


    我說:“別看看見穿羊皮就是你們陝北人好嗎?”


    木偶在上麵的一舉一動都格外逼真,那身姿有模有樣,我心想:這些人耍得可真好。


    突然一聲渾厚雄壯的嗓音就從舞台下麵傳了出來,“漢蘇武在北海深受苦難,忍不住傷心淚痛哭傷懷,為國家來講和免受災害,誰料想北番主巧計安排……”


    聽到這我不禁拍手吆喝了一聲,太地道了,這尼瑪才是民族藝術的瑰寶啊,一嗓子嚎出來真是讓人痛快,我雖然是個外行,但是也能分清楚好聽與否,果然看台下那些老頭老太太也是交口稱讚,卷毛沒有這樣的藝術細胞,看了會兒就把手機掏出來玩貪食蛇。


    第四十一章飛來橫禍


    我看見舞台上的蘇武舉止有度,那木偶就像活了一番,再加上這渾厚的嗓音,真是太有藝術造詣了,我突然好奇心起,想去戲台下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厲害?


    我就拉著卷毛朝後台走去,遠遠看見常班主站在另一側,我們就沒敢過去,卷毛大概是被那老頭嚇壞了,說什麽也不去,沒辦法,我隻能一個人過去瞅瞅,從土地廟後繞過去,躲開常班主,我到了戲台的另一頭。


    輕輕掀開門簾,原來這一側也掛了不少木偶,不過仿佛都是和那邊分開的,這邊掛的都是女角色,什麽白娘子、佘太君、穆桂英什麽的,我左右看了看,這邊似乎沒人,就大著膽子走了進去,沒想到裏麵倒是熱鬧的厲害。


    剛才出場的那幾個侏儒正背對著我化妝,剩下幾個人都是男的,在那準備即將登場的角色木偶,還有一個人在那舞著蘇武,隻見他步伐輕盈,表演的一板一眼,一看就是個童子功,不然難得有這樣的身手,咦,他在舞木偶,那蘇武的戲文是誰再唱啊?


    突然我就看見,常班主那1米7的大高個女兒在那舉著話筒,正長大了嘴唱,臥槽,蘇武的戲文不是她唱的吧?這尼瑪聲音也太雄厚了點,尼瑪人妖啊?


    這時第二個角色登場了,隻見她身邊又走出來兩個人,一個舉著木偶在那舞,另一個人挺年輕,看上去也就25、6歲,是個男的,張嘴就來,那聲音也是挺地道的,不過仔細聽能聽出點河南口音,估計是豫劇的底子。


    那170的美女扭了扭頭,突然發現我正在偷看她們,就衝我微笑了一下,哎呀媽呀,我這個小胸脯撲騰撲騰的,估計我臉都紅了,她咋那麽好看呢,可惜年齡大了點,隻能當大姐姐了。


    我被她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這時又到了她的唱詞,她鼓著腮幫子接著唱,我看她用氣憋得胸部都脹大了,起碼是個d罩杯,再想她剛才跟常班主說話的聲音,就覺得她肯定不是人妖,再說了,梅蘭芳還唱霸王別姬裏的的虞姬呢,也沒規定女的不能唱男戲啊。


    可是她這聲音確實有點太男人了,要是平時這麽說話,估計能嚇死好幾撥人。


    我看她看得入迷,不忍就這麽出去,就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看,我數了數他們的戲班,下午跟我和卷毛說話那個師傅原來是拉板胡的,在後麵拉得起勁著呢,還有打鼓的敲鑼的,攏共有5個人,看樣子是五月天。


    然後加上這5個侏儒,和那幾個擺弄木偶的,一共差不多15個人,再算上常班主和她女兒,還有另外幾個唱戲的,攏共差不多20多個人,不過看來看去,就常班主女兒這麽一個女的。


    很快,第一出戲就完了,我看舞台另一側常班主走進來催演員趕緊換人,這出似乎唱的是《空城計》,我看他進來,就趕緊又走了出去,沒想到常班主的女兒也走了出來,原來《空城計》沒她什麽事,她也出來喘口氣。


    看見我就朝我笑了笑,美女都衝我笑了,即使我們年齡上有點差距,難道不應該上前搭搭話,拉個家常什麽的嗎?


    我就厚著臉皮問她:“姐,沒看出來,您這嗓子夠地道的啊,你們平時都在哪演出啊?”


    她剛要回話,剛才和她一起搭戲的那個男的就跑出來喊道:“常玉姐,班主問你,你把他的行頭放哪了?他要扮裝了。”


    我一聽,原來她叫常玉啊。


    常玉說:“就在那個紅木箱子裏。”


    那人一聽就扭頭回去了,常玉笑著說:“打小沒什麽別的本事,就光練這個了,現在年輕人喜歡聽這個的可不多了,所以我們就到處在村子裏走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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