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那個最瘦的是本地人,姓高,戴個眼鏡,一頭的自來卷,另外兩個都管他叫“卷毛”。


    身材中等的那個據說以前是體育生,後來受了傷,就告別體育了,姓賈,說話鼻音很重,據說打得一手好cs,家庭條件好像也比較好,一身的名牌,大家都叫他賈少。


    那個胖子麵相很老,剛看見他我以為他是學生家長呢,一把的胡子,細問才知道,麻痹居然是我們4個人當中最小的,姓張,說和老賈是同鄉,但兩人以前還真不認識,巧的是,他也是練體育的,練得是舉重,後來長到185,就被體重隊給刷下來了,我們就管他叫老張。


    四個人簡單的就這麽自我介紹了一下,他們說我這姓不容易記住,我說你們記著是祁連山的祁就行了,後來他們也給了我起了個外號,叫“山子”,我一點都不喜歡,總覺得聽起來像傻子,後來校花來看過我,他們一看我女朋友這麽漂亮,就都管我叫“老大”,讓我教他們把妹子。


    大學生活就這麽開始了,剛開始大家還都充滿熱情,每天都去上課,晚上還去趟圖書館啊、自習室啊什麽的,但漸漸的,和所有普通的大學生一樣,我們宿舍也被電腦遊戲攻占了。


    賈少組了個cs戰隊,隔三差五去網吧和人打比賽,老張沉迷於使命召喚,久久不能自拔,在宿舍裏玩的久了,就也去網吧找賈少打打cs放鬆放鬆,但他槍法太臭,一局下來,能死20次,殲敵0人,所以隻能在混戰的時候躲在遠處扔雷,偶爾能轟死一兩個。


    卷毛是本地人,有個初中就談了的女朋友,隔三差五就去和女朋友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私會,然後第二天嘴裏叼著一根最便宜的猴王,滿臉頹廢地回到宿舍,看那樣子,前一天晚上估計是被掏空了。


    我倒是不怎麽喜歡電腦遊戲,那裏麵的殺人、惡鬼我在現實生活中都遇到了,哪裏還提得起半點興趣,有時候看見那種場景,還不由得想起之前的經曆。


    校花還是老樣子,說她打算從大一就努力學習,要考研,我找她也就是吃吃飯,偶爾看看電影,畢竟生活費也不富裕,好在我倆感情還算穩定。


    就這樣,宿舍裏四個人的學業都漸漸稀疏下來,我偶爾還去教室,他們仨就讓我幫忙喊到,每次我都絞盡腦汁,由於我們四個人的名字在點名冊上是連在一起的,所以我得用四種音調喊到,還不能讓老師聽出來,每次都很刺激。


    後來老師大概也放鬆下來了,就連喊道都不怎麽勤了,我在球場上倒是認識了幾個球友,還參加了係隊,順便說一句,我考的是一個非常操蛋的專業,漢語言文學……幾乎沒有什麽就業前景,係隊裏各個都是離了眼鏡就不能活的主兒,比賽幾乎就沒贏過,漸漸地,我連踢球的興趣都沒有了。


    唯一的消遣就是偶爾翻翻二大爺給的那幾本書,溫習溫習咒語什麽的,萬一哪天鬼差老六重出江湖,我也好對付他。


    這天熬到一個周末,我空虛無聊的厲害,就問卷毛:“你們西安當地有什麽特色的東西沒有,帶我出去玩玩。”


    卷毛說,今晚哥還真有個節目,原來卷毛的爺爺奶奶家住在西安附近的禮泉縣,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說是村裏集體承包的樹苗賣了好價錢,大家就出份子花錢請了個秦腔劇團要在村裏唱上一晚。


    禮泉縣離西安很近,1個小時就能到,卷毛爸媽也要和他一起去看,卷毛就說:“你要去看的話我們就捎上你,我爺爺家我有個小房間,你晚上就和我住一塊。”


    聽到這我就猶豫了,卷毛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晚上睡覺磨牙,已經成了我們宿舍的公害,麻痹,我晚上都是在他睡覺前自己趕緊睡了,要不然總覺得他在被窩裏啃骨頭,老睡不好。


    卷毛看我猶豫,還有點不高興,就說:“不願意去就算了,這麽地道的秦腔可是少見。”


    我一聽,這民族特色說啥得去體驗一番,再一想反正就睡一晚,去就去吧,我倆又問了問老張和賈少,兩個cs打得正忙,對此並不敢興趣。


    大概下午5點,卷毛他爸媽就來接他了,聽說我也去,他爸媽還挺高興,我們一行四個就開著車出發了,西安市在周末的晚上可不是一般的堵,但是一出城路況就好了許多,很快就到了卷毛爺爺家。


    這村子就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身後一整條山脈上都是冬青,卷毛說:“那就是村裏人承包的山頭,年年都種樹,等樹苗長好了就買一批,再留下一批防沙,也算是既環保又致富了。”


    村裏人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錯,家家的院子都幹幹淨淨,村裏的道路也修得很寬敞,卡車並排開進來都沒問題,隻是小孩太多,又不知道避車,亂糟糟的。


    卷毛爺爺大概也好久沒見孫子了,見了卷毛非常高興,還在家做了臊子麵,味道真是相當不錯,我一連吃了三碗,吃第三碗的時候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吃飯的時候卷毛告訴我:“晚上8點,天一擦黑,應該就開演了。”


    我長這麽大還沒聽過地道的秦腔,還挺期待的。


    吃完晚飯,一看表時間還早,卷毛說先帶我去村裏轉轉,看看戲台子搭得怎樣了?


    戲台搭在村裏土地廟的門口,那裏有一塊挺大的空地,遠遠就看見一群人正在搭戲台,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已經搬了條凳馬紮坐在那占了位,等著戲開演。


    我從沒見過後台是什麽樣的,就讓卷毛和我一起去看看,走近一看,這戲台搭得似乎不對啊,不像是給人唱戲的戲台,戲台下都用一人高的木板擋住,還用一圈黑布包住,從外麵根本看不見裏麵,但戲台上卻是中空的,隻是零星架著幾個木板,而且這個舞台也太小了吧,感覺演員上去根本施展不開啊。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卷毛聽錯了情報,今天根本就不是真人演出,而是一個木偶劇團,木偶在上麵表演,演員在下麵唱。


    我一聽臥槽今天賺到了,長這麽大隻在電視裏看見過木偶皮影什麽的,今天可要大飽眼福了。


    第四十章木偶劇團


    那幾個占座的老頭老太太中,有一個貌似是戲班的人,就對說:“今天表演的是杖頭木偶,你們這些年輕人恐怕都沒有見過。”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犯起了嘀咕,木偶我知道,但杖頭木偶是什麽就不明白了?


    這人倒是個熱心人,估計也想普及下他們這個手藝,就跟我們解釋了大半天。


    原來木偶有很多種,最常見的有三種,第一種是提前木偶,這個在國外有很多,很多人都在街頭玩提線木偶賣藝,我在電視上看過很多次。


    第二種是布袋木偶,這個就比較二筆了,動畫城裏月亮姐姐拿的那種套在手上的毛毛蟲啊、大嘴猴啊什麽的,就屬於這種。


    第三種就是杖頭木偶了,這個在全國各地都有,但是木偶的大小差別很大,今天這個差不多有5、6歲小孩那麽大,他裏麵有三根杆,演員在下麵把他托起來,用三根杆控製,因此也叫托偶。


    這人跟我解釋完就接著和那幾個老頭扯閑篇去了,不再搭理我們,我倆一聽這木偶個頭還挺大,就更想去後台看看了。


    卷毛估計後台不讓人隨便進,就先把我帶到土地廟的背後,打算從另一側迂回過去,這時有個不知道是不是演員的人掀開門簾走了出來,我們順著他撩起的門簾縫隙一看,好家夥,裏麵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木偶,昏黃色的燈光照在上麵還有點詭異,你要不知道的話,還以為那上麵掛的都是小孩呢。


    我倆還想湊近看看,看了看四周圍也沒什麽人,就摸上去,偷偷把門簾挑起來。


    唉呀媽呀,麵前這些木偶做得也太逼真了,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有關羽、有鍾馗、有呂洞賓、還有包公,反正各個做的都很到位,好想拿出來仔細看看,尤其我倆麵前這個,做的簡直和真人一模一樣,這臉色黝黑發亮。


    這衣服,咦,這衣服怎麽不是古代的?穿得立領唐裝,這角色是誰啊?


    我和卷毛猜了半天,他猜李小龍,我猜陳真,但想想沒聽說過哪個秦腔劇有這兩人的。我倆正猜的起勁,那個立領唐裝突然冷冷道:“看夠了沒有,給我出去。”


    唉呀媽呀,原來是個真人啊,麻痹嚇死我了。


    原來這人是個侏儒,看年齡也有50多歲了,是這個戲班的班主,大概是和那些木偶待得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像個木偶。


    這時突然從後台傳出一個三十多歲女人的聲音說:“爸,怎麽了?”


    那侏儒答道:“兩個小兔崽子躲在這偷看,被我給轟跑了。”


    那女人說:“爸,你脾氣也太大了,小孩好奇看看就罷了,你幹嘛這麽凶啊。”


    那侏儒說:“你忘了上次在三裏廟,幾個小孩愣是把孫悟空給摔壞了,到現在還沒修好呢?”


    那女的說:“我知道您是為了咱戲班,但前陣子我媽去世後,您不是身體老不好嗎?就別這麽上火了。”說著還掀開門簾看我們走了沒,一看我倆還在,就衝我倆笑笑說:“你們去前麵玩吧,一會就開演了。”


    我倆點點頭,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這阿姨,不這姐姐咋長得這麽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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