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不一定會幸福,但一般意義的幸福,前提是有錢,最起碼錢得夠用。每到周末,小莊就會約幾個要好的夥計,到他的那一片小天地,喝喝茶,打打牌,到時間弄幾個小菜,喝點小酒,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悠哉悠哉地過著……天氣漸漸轉冷,轉眼又接近年尾,真的是時光飛逝如電。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嗎?小莊睨著眼看著幾個興致勃勃的朋友,邊品茶邊若有所思……


    這就是我的摯友嗎?這就是我的親密戰友嗎?他們能和我同甘共苦嗎?能並肩戰鬥榮辱與共嗎?不不不,他們胸無大誌,腹無點墨,低俗不堪,見小利似惡狼,遇微危如脫兔,他們難擔大任,不堪為伍,以後不能讓他們再來了,我要抓住時機,上緊發條,去幹我自己的事業……


    正思索著,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


    “喂,那位?”


    “你好哥!我是唐明,唐瑩的弟弟。”


    “哦,你好你好弟弟,有什麽事嗎?”


    “有要緊的事,哥,你方便見麵說嗎?”對方鼻子一抽,聲音有些哽咽。


    小莊立感大事不妙,連忙站起身走到別的屋帶上門,問:“四姐的事?”


    “嗯嗯。”


    “你在龔陽?”


    “在”


    “好,加微信,我給你發位置,你到我這裏來。”


    ……


    “不好意思啊,今天突然有點特殊事兒,大夥先散了吧,改天再請你們吃飯。”小莊走出去衝著狐朋狗友大聲說。


    “什麽事兒啊?有娘們來嗎?”


    “重色輕友哎!”


    “我靠!連飯都不管了,忒會操了!”……


    一夥人嚷嚷著,慢騰騰站起來,極不情願地做鳥獸散……


    打發走了那撥人,小莊坐在沙發上心事重重,其實他從接電話的那一刻起,內心深處就預感到四姐出事了,也大約預料到了什麽事!


    門是開著的,約有十幾分鍾光景,電梯門開了,接著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進來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分頭,眼睛紅紅的。


    “哥,哥哥,咱姐出事了……”來人急急如喪家之犬。


    “別慌,慢慢說。”小莊過去關上門。


    小莊麵色凝重地聽來人急急切切,結結巴巴把事說完。


    四姐兩口子被雙規了!


    完犢子了!紀委隻要一出手,肯定已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和違法事實!小莊雙手抱膀,靠在沙發上,仰起頭閉上眼,垂頭如鬥敗的公雞。


    “哥,咱姐傳話讓你趕緊找那幾個哥哥姐姐們,他們有在檢察院的,有當律師的,你們能救她,說讓你們一定救救她!”


    小莊一動不動。


    “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小分頭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瞪著紅眼睛看著小莊哭喊著:“哥,你說話啊!”


    小莊站起來,神情黯然,他拉起地上的人,握著對方的手,動情地說:“弟弟你放心,四姐不光是你姐也是我姐,我這就去找他們,咱們共同努力,想盡千方百計也要吧咱姐撈出來。”


    小莊嘴上說著,心裏卻在深深地歎著氣,當前形勢下去撈人又談何容易!四姐什麽都好,顏值欺天,貌美傾城,可是卻有個致命缺陷,那就是性格大大咧咧,缺心眼,無心機,有多少人垂涎姐的美貌,被拒後由愛轉恨,男人的自私是非常可怕的,生出的恨不是一般的恨,而是入骨的那種!


    送走唐明,小莊坐在那兒依然歎著氣,四姐今天這一步,小莊在心裏是隱隱有預感的,前幾年,小莊不止一次地提醒過阿姐一定要有防人的心,這個社會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為人行事一定要低調什麽的,為了不觸動姐姐那高傲的自尊,小莊還煞費苦心地措辭,拐彎抹角地表述,誰知四姐聽後根本不當回事,甚至還用雙手摩挲著他的臉頰和脖子,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啦,謝謝你好弟弟……那雙柔滑溫熱的熟透的女人的手直摸得小莊靈魂出竅,他隱約感覺到四姐喜歡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弟弟,應該還參雜著別的什麽,他如果大膽地往前邁一步,順勢接一招,也許姐弟倆就會做出不可描述的事兒……


    不管怎麽說,四姐對他一直疼愛有加,是真的好,勝過親姐姐,這個差事他必須接下,雖然希望渺茫,有些事,全力以赴地努力過,即便無結果,對任何人,還有自己的良心,都是一個交待。


    晚上,小莊一邊洗著腳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心裏卻想著該如何操持四姐這個事,想著先去打聽一下吧,要是龔陽縣紀委還好說,麵裏還有個仨倆的熟人,可是,這是人家市紀委辦的活!那裏咱可就倆眼烏黑了,連個吊毛不認識,找那個二大爺去?!小莊心想整天覺得自己能得了不得,這回算完本事了,想想還是去省城吧……


    打定主意,先給領導請假,這一次小莊倒是沒有不著邊地瞎編,隻是把老姐姐換成了老哥們,謊算是隻撒了一半,媳婦還是那個老態度,變著法地作唄,愛咋地咋地,別在外邊胡搗鼓娘們就行……要是直接說是姐姐,特別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姐姐,那才是自討苦吃,自找不痛快……


    小莊慢騰騰地收拾著行李,時而感歎著四姐的不幸,時而感慨著自己的奔波勞碌命,時而又感慨著與自己有不解之緣的省城……


    老七要來省城!這個消息很快蔓延開來,而且是有要緊是事兒,大事!而且是多年未謀麵的老七!這擱誰身上都不敢怠慢。


    小莊剛把車開出來,手機響了,


    “老七,我是大姐。”電話裏傳來一個略帶嘶啞的老年人的聲音……幹娘走了以後,大姐就成了這個家這個群體當然的領軍人物,孩子們都把對這個家的情懷不自覺地轉嫁到大姐身上,加之大姐是省石油公司的高管退休,威信不比平常人,遇事拿捏得準,說話有分量,所以下邊這些弟弟妹妹有什麽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大姐商量,給大姐說……


    “姐,您最近可好?身體挺好吧?我這麽長時間沒去看您,您別怪我。”小莊一聽是大姐,不免有些誠惶誠恐。


    “嗨,姊妹們哪有這麽多講究,對了,你動身了嗎?”


    “剛開出車來,還沒出城呢。”


    “你還是先和我說說什麽事吧,你這說一半留一半的,弄得我心裏沒著沒落的。”


    “哦,是這樣姐……”小莊在路邊停下車,打開雙閃,一隻腳蹬著路牙子,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大概給大姐說了說。


    “唉,四丫頭都退休了又出這檔子事……”大姐歎著氣說:“不過老七你覺得來有用嗎?這樣的事咱們又能這麽辦呢?”


    ……


    “嗯~~~也倒是,不過四姐特地傳出話來,讓我去找你們,人都這樣了,咱總得見麵商量商量吧,再說這麽多年沒見了,我也想去看看你們。”


    “嗯,就是,那你來吧,我中午訂個飯店,咱姊妹們好好聚聚,敘敘舊,一會我讓他們給你發位置,你開車可慢點啊!”


    “好來,姐。”


    小莊的這些兄弟姐妹們,女的居多,共四男七女,幹娘從一開始就興下的例兒,排名不分男女,孩子們依著排行喊,大姐退休十多年,已年屆七旬,二哥很早就接班去了徐州,當了一名礦工,早年每年還回來兩三趟,幹娘沒了後就幾乎沒回來過,聽說現在在家看孫子。五六七是男孩,老五為人處事稀稀湯湯,在省城一家小醫院化驗室工作,一幹就是幾十年,現在快退休了還是個化驗員一大枚!從小莊往下八九十十一,一拉溜都是女孩子,老八後來跟人去南方打工,走後便杳無音信……


    老九從小學習好,後來受三姐影響,考了法學院,畢業分配到省高檢,不僅單位好,而且現在已是處級幹部,算是混的最好的一個。小莊清楚記得小時候幹娘拉著他和九妹的手,感慨地說這倆孩子多般配,大了做夫妻吧,說得兩個孩子滿臉通紅,羞澀地互相看著……老十是公交車駕駛員,生性潑辣,除了性別渾身都是男孩子樣,走到哪裏都是人沒到聲先到的那種,到現在仍然每天擰著大鐵圈開著大鐵盒子滿大街躥。


    老十一是小幺妹,我們的幺妹啊!怎麽說呢?那個年代人們重男輕女,幺妹生下來就被狠心的爹娘遺棄,幹娘夜裏聽到門口有動靜,起來出門一看,碾盤上放著一個包著繈褓的小嬰兒,幺妹就是這樣來的,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小姑娘放學後再也沒有回來,聽說是被人拐跑了,也有說是被爹娘偷要回去了,天下父母疼小兒,幹娘心急如焚,發了瘋樣到處托人打聽,背著幹糧出門找了好幾趟,也差老崔出去找了幾次,但都沒有消息,幹娘從那就落下塊心病,想起來就落淚,到死也沒解開這個心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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