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洛和崔秀寧又關起房門商量到半夜,製定了接下來的執行方案。


    第二天早上,李洛安排崔牧崔憲兄弟到州衙簽押房坐班,然後就騎馬出城,直趨海邊的千戶所水營。


    崔秀寧則帶著小姑子李沅,去城南奴市購買私奴。


    元朝的水軍,幾乎全部由漢人充任,各級軍官也是漢人。這倒不是蒙元有多麽放心,而是蒙古人畏懼、討厭大海,不願意在水師任職。


    在元廷看來,水師不過是輔助兵種,聊勝於無而已。所以,一般隻是在千戶所設置一員達魯花赤。這蒙古籍的達魯花赤,往往還不會住在水營。


    元朝水師雖然算是漢人的自留地,但最高指揮機關偏偏叫“蒙古回回水軍萬戶所”(海軍司令部)。


    寧海州水軍千戶所的上一任達魯花赤,一直沒有到任,賴在州城不來水營。這次被調走,反而高興地很。


    李洛來到水營,看到十幾艘大小戰船停在港口,水兵們正在訓練拍杆。


    水營就是依水臨港修建的營房,出了營房就能直接上船。這水營修建的很是齊整,海上的訓練也有聲有色,營門口的衛兵也精神抖擻。


    李洛立刻知道,本所千戶羅昱,是個稱職的水師將領。


    門口的衛兵看到李洛身穿紫色質孫服,前呼後擁而來,知道是個不小的官人。但他們還是攔住了李洛等人。


    “這位官人,此地乃千戶水營,不知進營何事?”一個身穿皮甲的衛兵什長不卑不亢的說道。


    李洛故意扔過去兩張交鈔,“拿去喝酒,放我等入營!”


    那衛兵什長掃了眼地上的鈔票,冷冷說道:“官人,此乃水師營地,還請自重體麵。如無要事,還請官人離開。”


    什麽?


    李洛樂了。


    “哈哈哈,好,好的很!”李洛大笑道,“你可敢告訴本官,你的姓名?”


    衛兵什長淡然說道:“小人孫三八,不過是個區區什長而已。隻是軍法森嚴,並非小人刻意與官人為難。”


    孫三八?李洛差點噴出來,他努力繃著臉點點頭,對身後的韓韶宗晝等人道:“你們看到了吧?做軍就要像這孫三八,人人如此,必是天下強兵。”


    韓韶等人道:“官人所言極是,我等謹記在心。”


    李洛正色道:“孫…三八,本官乃本所新任達魯花赤。現在,本官可以進去了吧?”


    孫三八行禮道:“還請官人出使官職告身。”


    李洛拿出告身,孫三八這才領頭跪拜道:“拜見鎮守官人!鎮守官人請入大營!”


    營門大開,李洛等人轟隆隆的騎馬而入,直趨中軍大營。這馬蹄聲,頓時驚動了一個身穿百戶盔甲的軍官。


    那軍官立刻衝上來攔住李洛等人,大聲說道:“這位官人,營中隻可走馬,不可跑馬啊!”


    李洛勒馬喝道:“為何隻能走馬,卻不能跑馬?難不成這軍中,還不能奔馬?”


    那百戶拱手道:“官人,這腳下就是海水,隻隔了一層木板,一旦跑馬,恐怕傷了木板。”


    李洛點頭,一邊走馬一邊問:“羅千戶呢?可在大營左牙帳?”


    元軍中的千戶所,有兩個主官。千戶在營中左牙帳,達魯花赤在右牙帳,因為元朝以右為尊。作為一把手的達魯花赤,當然在右牙帳。


    那百戶問:“敢問這位官人是…”


    李洛道:“本官新任本所達魯花赤,李洛。”


    百戶立刻半跪下去:“卑職周昀見過鎮守官人!”


    “起來!你盔甲在身,不必大禮參拜。”李洛馬鞭往上一抬的說道。


    百戶官已經是從六品的軍官了,比縣令還大了一級,但見到正五品的千戶所達魯花赤,還是要下拜。


    “回鎮守官人的話,千戶官人正在左牙帳。”周昀恭敬的說道。同時心裏也在疑惑,這新的千戶所達魯花赤,怎麽是個漢人?難道不應該是蒙古人嗎?


    雖然李洛穿著打扮像個蒙古人,但看說話、長相、氣質,根本就不是蒙古人。


    李洛隨著百戶周昀進入左牙帳,看見一個穿甲的中年男子正伏在一個水池邊沉思。


    這男子雖是武將,卻長相儒雅,少了武人的威猛,多了文人的氣質。


    此時並無戰事,而李洛一路走來,上上下下包括千戶羅昱,竟然人人甲不離身,看來防禦海盜的意識很強。


    那個水池,也是一個“海圖”,池子裏分布著模擬的島嶼,看上去似乎是三國海域地帶。


    “羅千戶,在家做的好大事啊。”李洛看了兩眼,就笑著打斷羅昱的沉思。


    羅昱這才猛然看見李洛,他微微一怔,就聽周昀說道:“營主,這就是新任的本所鎮守李洛官人。”


    羅昱頓時站起來拱手行禮道:“左牙羅昱,見過右牙。”


    李洛也拱手還禮:“左牙客氣了。”說完取出官印告身,證明自己是大營右牙帳之主。


    左牙千戶,和右牙達魯花赤,聽起來是平級,官階上也都是五品,但右牙才是當仁不讓的第一把手,而千戶這個左牙,其實隻是副手。


    李洛沒來,羅昱就是營主。可李洛一到,他就不再是營主。


    要說羅昱心裏沒有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很顯然,羅昱是個明白人。他當即對周昀說道:“營主已到,周百戶以後就不得在叫我營主了。”


    周昀是羅昱心腹,聞言雖然替羅昱不平,但也隻能稱諾。


    李洛笑道:“看這海圖,難道左牙官人也想參與征日麽?”


    嗯?羅昱很是意外,就憑這能猜出自己的心思,這李右牙,有些門道啊,不像是個來鍍金的草包。


    李洛一句話,就讓羅昱對他的印象開始改變。


    羅昱有點蕭瑟的苦笑:“不瞞右牙官人,羅某的確想征日,隻是羅某位卑言輕,無人帶我呀。”


    李洛道:“這有何難?如今聖天子在位,又決心征日,左牙官人還怕報國無門麽?此事,包在李某身上。明年,本所定有從征機會。”


    羅昱眼睛一亮,“右牙官人此言當真?”


    李洛智珠在握的點頭:“自然是真。”


    羅昱頓時有點激動,“如此,就多謝右牙官人了。”


    李洛有點無語。這人和人不能比,軍隊又何嚐不是如此?同是水師,高麗江華水軍畏敵如虎,視跨海征日為死路,千方百計想要漢人充任水兵當炮灰。


    而羅昱的千戶所,卻做夢都想出征。


    這就像,平時愛學習成績好的,總想考試。而成績不好的,希望永遠不要考試。


    李洛如此篤定自信的態度,再次提升了羅昱對他的印象。


    這個年輕的過分的鎮守官人,不簡單。


    李洛誇讚道:“我觀左牙官人治理水軍很有章法,軍心士氣皆可堪用,真有良將之風啊。”


    羅昱擺手:“右牙官人謬讚了。說來慚愧,羅某不過是個江南降人,剿過幾次海盜,這才僥幸做了千戶。倒是右牙官人,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氣象,真是國之幹城。”


    說起來,他還是有點不服。憑什麽連高麗人都能做達魯花赤,偏偏漢人就不能?


    這大元如此堤防壓製漢人,真的值得效忠麽?


    可是如今大元做了神州之主,不忠於元廷,他又能忠於誰?總不能解甲歸田回家種地吧?


    兩人寒暄完沒營養的場麵話,李洛就直入正題了解本所現狀。


    原來,本所八百水兵齊裝滿員,一個空額也無,而且都是青壯。有大小戰船十三艘,船齡都在五年之內,包養良好。


    李洛有點奇怪,元廷向來不重視水軍,經費也不充足,這羅昱哪來的錢將本所水軍維護的這麽好?


    聽到李洛的疑問,羅昱有點自豪的說道:“也無其他來錢的門路,無非是剿滅海盜取財,剿滅海盜練兵。”


    他這做法,在水師中算是個另類了。羅昱說到這裏,也是心中黯然。畢竟這法子不是長久之計,就說如今,軍中已快沒錢了。而且,本所鎮守已經到營,他也沒有權力這麽幹了。


    本所目前的軍心士氣,或許不會保持太久了啊。


    李洛聽了,也不得不有點佩服羅昱。


    真是個將才啊,而且,還是那種很有格調的水軍將才。


    這個羅昱,如何才能收入麾下,讓他心甘情願為自己效力?


    李洛了解了一下情況,也沒有去右牙帳坐鎮升帳,而是選擇離開。


    “左牙官人,有你坐鎮在此,本官放心的很。這營中日常,還是照舊有左牙官人統管就是。本官這就告辭了。”李洛說道。


    這是他給羅昱的第一個好處,放權。


    羅昱心中一鬆,雖然有些高興,卻又不由問道:“那右牙官人平日不來營中麽?”以他的看法,營主將領就應該呆在軍營,怎能袖手不管呢?那不是屍位素餐麽?


    李洛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忘了告訴左牙官人,本官還是寧海州達魯花赤,這本所達魯花赤,隻是兼職罷了。”


    什麽?


    州達魯花赤?


    羅昱愣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李洛已經快出大帳了。


    “下官羅昱,拜見州鎮守官人!”羅昱下拜道。


    百戶周昀也想不到李洛竟然還是州達魯花赤,也嚇得趕緊下拜。


    “免了吧,羅千戶好好做!好好做!”李洛的聲音傳來,人已經去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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