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敗也先帖木兒的當天,李洛就派出虎古親率一萬騎兵,先返回江南支援崔秀寧。接著,又派朱頷率領兩萬步兵回援江南。


    所以,圍困也先帖木兒的,隻剩下二十萬出頭。


    第二天,聯軍修整,救治傷員,沒有任何動作。但對元軍大營的圍困沒有絲毫懈怠。


    李洛和文天祥仰望著元軍大營,放棄了攻打營寨的念頭。


    元軍營寨修在高處,而且很是堅固,要是現在就硬攻,怕是有很大傷亡。


    夜裏,元軍大營正在緊張的密議。


    “大王,我軍新敗,士氣低迷。要是幾日內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沒有回援,那就危險了。”李庭說道。


    雲南王也一臉憂慮,“本王是中了李洛的分兵之計。眼下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二十多萬大軍被阻擋,一時半會的,難以趕回來。”


    博羅歡安慰道:“阻擋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的賊軍並不多,隻不過是占據有利地形罷了。大王勿憂,以末將看,最多三五日,他們就能回援了。”


    寶慶方向的也速度兒,距此不過兩日路程。酃縣的相芒果失,更是隻有一日距離。按說,起碼酃縣的相芒果失應該到了。


    幾人回想起來,走錯了兩步棋。一是不該分兵,二是不該相信汪渭這個降將的話。


    用漢人的話說,就是一子錯,滿盤皆輸。


    段慶道:“我軍還有七萬,還有十萬奴隸,把兵器發放給他們,也不是沒有再戰之力。大王別忘了,大營中還有十二萬匹戰馬。很多步兵和奴隸,也是會騎馬的。”


    元軍中的大量隨軍奴隸,除了服軍中苦役外,必要時也是輔兵。所以軍奴往往也是青壯。


    隻是,奴隸戰力很差,又沒有盔甲,隻能當炮灰來用,是打不了硬仗的。


    雲南王點頭,“這個本王也想過了。眼下還沒到用奴隸的時候。”


    奴隸中的確有不少人會騎馬,可是奴隸們一旦得到戰馬和兵器,說不定會作亂。不但萬不得已,雲南王不願意武裝奴隸。


    他也不願意把戰馬分給會騎馬的段氏步兵。


    段氏拿到了戰馬,會不會自己跑路?這都是難說的很。此時此刻,雲南王連李庭這個女真大將都不敢完全相信。他完全相信的,隻有博羅歡等蒙古色目大將。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萌生必要時舍棄段氏步兵,用段氏步軍殿後,自己率兩萬騎兵逃走的打算。


    當然,不但萬不得已,他也不願意這麽幹。


    “傳令,先抽出一部分可靠的老奴隸,發給他們兵器,讓他們協助守衛營寨。告訴他們,要是他們能立功,本王就廢除他們的奴籍。”雲南王傳令道。


    眾人商議了一會固守待援的事,就各自回營。


    段慶回營後把軍議的事說了一邊,段正聽完說道:“父君,大王這是不相信我們啊,他怕我們分到戰馬會獨自率軍逃走。”


    段慶臉色難看的點點頭,“大王不願意分給我們戰馬,我們剩下的都是步兵,到時真敗了,跑都跑不掉。”


    段正冷笑:“大王說不定已經有了舍棄我段氏五萬步兵的意思。父君,我們可要當心了,不能被大王拋出來殿後。”


    段慶點頭,他讚同這個聰明兒子的話。


    “見機行事吧。真要是事不可為…”他指指大營後麵的方向,“我等就逃出大營,翻山越嶺而走。”


    段正苦笑:“逼不得已,也隻能這麽幹了。夫妻尚且如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我段氏和雲南王?”


    父子二人直到商議到半夜,方才安歇。


    可兩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被一陣巨響驚醒,伴隨著慘叫聲。


    原來,唐軍半夜突然炮轟元營,打死打傷不少守衛營寨的步兵和奴隸。


    “轟轟轟—”


    唐軍的火炮連續轟擊了幾輪,炸得元軍營寨滿目瘡痍,死傷上千。


    也先帖木兒大怒,卻完全無可奈何,隻能下令奴隸搶修營寨。


    李洛心疼火藥,也沒有不要錢的一直轟擊。畢竟轟擊有工事防禦、位置更高的元軍大營很不劃算,殺傷效果也不佳。


    但是,火炮轟擊對元軍的士氣打擊卻很大。


    第三天,圍困元軍營寨的唐軍再次炮擊元軍大營。元軍的士氣更加低落。


    更讓也先帖木兒等人憂慮的是,也速迭兒和相芒果失的大軍,連影子都沒有。


    此時,酃縣的鑲相芒果失已經舍棄酃縣,正在拚命的攻打駝山,想要回軍救援雲南王。


    可是,占據駝山的雖然隻有兩萬聯軍,卻占據了有利地形,在唐將申花生的統帶下,死死扼守元軍進攻,讓元軍無法向祁陽靠攏。


    申花生軍中隻有少量火器兵,可相芒果失的兵馬以金齒王等人的蒲甘部落軍為主,雖然野蠻悍勇,卻對犀利的火器很是畏懼,導致相芒果失遲遲無法攻下駝山。


    於此同時,寶慶方向的也速迭兒,也舍棄攻打寶慶,想要回師祁陽,卻同樣被張斂的兩萬兵馬在越城關擋住。而守衛寶慶的江鈞,也尾隨而來,和張斂一前一後纏住了也速迭兒。


    也速迭兒首尾難以兼顧,一時半會也拿越城關沒有辦法,隻能希望雲南王多堅持幾天。


    可以說,衡陽戰場的元軍雖然還有二三十萬大軍,卻陷入了全麵被動。


    但江陵的梁軍,以及福建的唐軍尚鑄和査尹南,卻也陷入了被動。


    呂文煥挾大勝之威,猛攻重鎮江陵,江陵岌岌可危。蕭隱急的到處傳召“勤王”,可哪裏還有兵馬?


    衡陽雖然有十幾萬梁軍,可也來不及調回來了。


    正在呂文煥快要攻下江陵時,武岩率領的五萬唐軍已經到達。呂文煥無奈之下,隻好暫時放棄攻打江陵,轉而攻打武岩。


    呂文煥的大軍超過十二萬,還有一萬騎兵。而武岩隻有五萬步兵,大部分都是新兵,火器兵更是隻有一個團。


    可即便如此,呂文煥數次猛攻也沒有擊敗武岩,加上城內的三萬梁軍,一時形成了對峙之勢。


    但呂文煥用兵顯然比武岩老辣,兵力又多,還有不少騎兵,所以仍然占據上風。雖然短期內奈何不了唐梁聯軍,卻也壓製的唐梁聯軍勉強支持。


    唐軍完全靠兵員素質和少量火器作為支柱,聯合梁軍抗衡擁有一萬騎兵的十多萬四川元軍。


    而福建和廣東道接壤的防線,尚鑄和査尹南也打的很辛苦。


    兩人有七萬兵馬,而且他們的兵馬大半都是之前起義的福建漢軍,戰鬥力並不太強。按照唐軍模式訓練的唐軍,隻有三萬人,其中還都是福建新兵。火器兵更是沒有。


    反觀攻打福建的土司聯軍,卻有十幾萬人,還有不少騎兵。這些土司聯軍來自十幾家土司,都擅長山地作戰。雖然尚鑄和査尹南憑借羅霄山防守,卻仍然隻能勉力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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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之下,羅昱的水師隻能放棄戰船,派一萬人上岸變成陸軍,協助防守羅霄山。


    而廣州的趙良鈐還是沒有糊塗,他啟用之前在南海縣(佛山)大敗的樞密使林桂芳,統帶五萬宋軍,威脅田謹賢後路,讓十幾萬土司聯軍無法全力攻打福建。


    福建戰線陷入僵局,暫時穩住了。但總體而言,田謹賢仍然占據上風,要是沒有意外,打敗唐宋聯軍攻入福建是遲早的事。


    …………


    此時的崔秀寧,已經接到李洛的信。


    李洛的猜測,驚出她一身冷汗。


    原來曆史上還有忽必烈“革囊渡江”攻滅大理的事!


    要是自己熟悉曆史,就不要等到現在才知道啊。


    “乃顏所部,已經離開揚州,沿著長江之北往西而去。此時已經進入後世的安徽,他們會在哪裏渡江?”


    崔秀寧閉上眼睛,回想長江中下遊的大概地理。


    乃顏所部沿江西去,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們是翻山越嶺到襄陽,再入四川,然後在唐軍水師難以控製的中上遊狹窄處渡江。


    這條線路對大隊騎兵來說異常艱難,而且要耗費很多時間,還不如繞道吐蕃來的容易。起碼吐蕃雖然繞,但路是現成的。


    而乃顏所部這麽幹,完全就是重新開一條路。


    現在崔秀寧明白了,他們哪裏是翻山越嶺去四川渡江?他們根本就是要在後世的安徽渡江!


    忽必烈老奸巨猾,他對長江也熟悉,肯定秘密交代了渡江地點和方式。


    渡江的方式她不是太清楚。忽必烈這次行動完全就是用密旨定向下達,也下了封口令,就是乃顏所部的大將,也不知道底細,特察局短期內無法打探到情報。


    可是她知道,元軍渡江的地點,要麽在無為,要麽在安慶!要麽,兩地一起渡!


    為何?因為這兩處江麵不但很狹窄,而且江流也平緩,並不湍急。


    她記得,安慶小孤山江段,江麵隻有七百米。而無為某處江麵,不到九百米。隻是水深而已。


    長江中下遊,隻有這兩段江麵不到兩裏寬,善於遊泳的人,大多數都能遊過去。和下遊十幾裏寬的江麵完全不同。


    甚至,這兩段江麵不比金沙江更寬,還不如金沙湍急。


    按照李洛說的“元渡革囊”典故,既然當年十萬蒙古大軍能突然革囊渡江,那為何在這兩段江麵不能?


    完全能!


    要不是自己將疑點告訴了李洛,要不是李洛根據自己的疑點推測出結論,那麽所有人都會被蒙在鼓裏。


    要知道,長江唐軍水師的戰船,是鏈式封鎖,每段江麵隻有一艘戰船,相距少則一裏,多則兩裏。


    一千多艘戰船說起來很多,卻分布在兩千裏的江麵上,兵力很分散。而且,沒人能想到元軍會在沒有船的情況下渡江啊!


    他們還以為元軍真的去四川!


    要是元軍突然在某處停下渡江,水師集合攔截就來不及了。就算集合了一部分戰船攔截,也隻能攔截一部分。


    水師對付敵船容易,畢竟敵船目標大,幹掉一艘敵船,滿船敵人就完蛋。可對付水中的人,就不容易了。


    而唐軍依仗封鎖長江,元軍水師盡喪,也沒有在沿江重地布置江防軍隊。


    南宋江防常年駐守數十萬大軍,扼守江麵。當年,宋軍的江防軍鎮有幾十個之多,駐軍高達三十萬。


    現在看來,不是沒道理!


    這麽嚴密的江防,元軍就是革囊渡江,也沒有機會。


    “來人!”崔秀寧猛然站起來,“傳我命令,五千鄉勇守衛臨安!臨安五千兵馬隨我出征!”


    “傳令沿江個州縣,緊急征調青壯,發放兵器,守衛長江南岸!”


    “傳令水師……”


    崔秀寧連下幾道軍令,親了三個孩子一口,就穿著紅色的盔甲風風火火準備離開。


    侍衛們也都趕緊行動起來。特務們也紛紛行動。調兵的命令飛快的傳到鄉勇大營和臨安駐軍大營。


    聞訊趕來的顏鐸趕緊問道:“我兒,出了甚事!快過年了,你怎麽要自己去打仗?”


    崔秀寧把猜測說了一邊,有點焦急的說道:“爹,估計元軍快要渡江了,而水師和沿江州縣還不知情,南岸又沒有江防陸師防守,十萬火急,兒必須親自去!”


    唐軍大將全部出征,臨安已經沒有旅帥以上將領。


    顏鐸驚訝道:“果真如此,那江南危矣!水達達和骨鬼等部落,那是水中之狼,不懼江河啊!不過,既然元軍可能在兩處渡江,那就必須分兵!不能讓他們渡過一處!”


    顏鐸說的沒錯。哪怕隻有一處渡江成功,哪怕隻上岸三萬騎兵,那江南就是腥風血雨。


    江南精兵盡出,除了臨安有五千兵馬,其他城池州縣都是零星駐軍,隻能維持治安。可謂極其空虛。


    火器也全部調給了前線,江南幾乎沒有。


    就是這些分散各地的少量駐軍,也幾乎都是新兵。


    “事急矣!老夫也去!”顏鐸說道,“你率兵去蕪湖縣!老夫率兵去建德(東至)!”


    這兩地,分別是無為和安慶的江對麵。


    “可是爹年事已高……”崔秀寧擔心顏鐸身體。


    “無妨!”顏鐸笑道,“為父雖然已經拉不動弓,卻還能騎馬帶兵!俺倒是擔心你,你可很少帶兵出征啊!”


    崔秀寧道:“爹放心,兒也不是閨中弱女子,打仗也是打過的。”


    雖然這麽嘴強,但她很清楚自己所謂的打仗,也就是打過生番而已。打元軍,不好意思,沒經驗。


    但現在,臨安沒有大將,她不去也不行了。


    很快,鄉勇和臨安守軍就全部集合。崔秀寧匆匆做了一番安排,就和顏鐸一起領軍出發。


    他們沒有騎兵,五萬人隻能靠兩條腿急行軍趕路。隻不過,士卒們所有的盔甲和軍器都用騾馬攜帶,人要輕鬆很多。


    崔秀寧和顏鐸等將領還是配備雙馬的。顏鐸已經七十高齡,虛發皆白,他穿著一身玄甲,持著一根長槍,仍然威風鼎鼎。


    “說起來,為父已經十幾年沒有上陣了。”顏鐸感歎道,“沒想到死前還有機會上陣。”


    旁邊一身紅色盔甲的崔秀寧說道:“爹不要說此不祥之話。以爹的身板,長命百歲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心裏頗為焦急,可幾萬士卒都是步兵,想快也快不起來。崔秀寧隻希望,乃顏沒有那麽快渡江。


    根據情報,乃顏所部還沒有完全翻越江淮丘陵,但也快了。翻過丘陵帶就是巢湖,繞過巢湖就是無為。


    算起來,五天之內乃顏一定能渡江。


    崔秀寧心急如焚,隻能下令鄉勇快點趕路。通知沿江地方官的信使早就騎快馬去了,但沿江州縣也沒有兵馬啊。


    崔秀寧更希望,一切猜測是錯的,元軍根本沒有革囊渡江的計劃。


    好在,鄉勇經過一個多月的苦訓,已經今非昔比。在年關之際冒著風雪出去打仗,也都沒有怨言,反而興致很高。


    石珊瑚等侍衛也緊緊跟著崔秀寧,一行人冒著風雪趕路。


    第二天,隊伍急行百餘裏,來到廣德,就兵分兩路。顏鐸率領兩萬人西去建德,而崔秀寧率領三萬人北上蕪湖。


    “我兒保重!事有不諧不要堅持,立刻退到江寧城(南京)!”顏鐸揮手說道。


    崔秀寧眼睛濕潤了,“父親保重,不要不服老!”


    “老夫省得!征兒還沒被立為太子,老夫舍不得死!駕!”顏鐸猛抽一鞭,縱馬走到隊伍前麵,慢慢的消失的風雪中。


    “駕!”崔秀寧也打馬走在前麵,脆生生的喝道:“隻要本後在,斷不許韃子荼毒江南!”


    鄉勇們含淚喊道:“大唐萬勝!王後萬勝!”


    “我等必要死戰殺敵,不能讓王後大人有個差池!”


    “就是!王後親自率兵出征,別說我等男子!無非一條命,不死不休!”


    …………


    就在崔秀寧和顏鐸兵分兩路之際,江北的江淮丘陵中,傳來驚天動地的馬嘶聲。慢慢的,大量的戰馬和牛羊翻越丘陵,來到平坦的原野。。


    人馬越來越多,源源不斷的從江淮丘陵中出來。很多人一下山,就累的一屁股坐在雪地裏。


    一個滿臉胡須的皮裘武士,解下自己的佩刀,用漢人聽不懂的關外胡語罵道:“還要翻多少山!該死的,這一路走過不是大山就是小山,人和馬都掉膘了!”


    “阿牙虎,你少說兩句!夥計,你可是抱怨了一路,這可不是咱水邊人(水達達)的脾氣!咱在老家,也沒少翻山。”


    另一個武士用胡語說道,“乃顏汗說了,我們會得到很多奴隸,食鹽,女人,錢財。”


    阿牙虎冷哼:“巴海,你以為我阿牙虎害怕勞累麽?我是不知道究竟要到哪裏去!汗王不說,首領不說,就像巫師的咒語那麽神秘。”


    巴海道:“實話告訴你,就是首領也不知道究竟去哪裏。不要問那麽多,走就行了。隻要能搶到奴隸和好東西,去哪都一樣!”


    所謂水達達,其實和後世的滿清八旗有很大關係。事實上他們本身也是生女真,隻不過,他們自己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女真人。


    而且,他們和建立金國的女真人又不是一回事。


    金國女真的主體,尤其是完顏部,主要是“林中人”。而水達達則是“水邊人”。兩者相互之間也不認同,風俗也有差異。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十幾萬騎兵,二十多萬戰馬,以及數量更加龐大的羊群牛群,才全部從江淮丘陵出來,漫山遍野都是人馬。


    這樣的丘陵,揚州之西的長江北岸到處都是,連綿數百裏,隻能翻越。


    丘陵雖然隻是小山,但對於騎兵來說也是足夠痛苦了。這片丘陵,他們足足翻越了半個月。


    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盡,戰馬也掉膘了,牛羊也掉膘了。


    好在,此地是江北元廷治下,他們不怕有敵軍襲擊。


    身材高大的乃顏,原本華麗的皮裘,也成了破爛。勝納哈兒等三位兀魯斯王(藩王),也很狼狽。


    “來吧,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兩位叔叔,我們已經過了這該死的丘陵,來合計合計吧。”乃顏氣喘籲籲的說道。


    四個尊貴的兀魯斯王遠離自己的部將和侍衛,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坐下來商議大事。除了他們,還有一個怯薛侍衛突藏。


    突藏是忽必烈的心腹侍衛,也是忽必烈派來指導乃顏等人的。此人沉默寡言,為人謹慎,所以忽必烈才把所有的計劃告訴他。


    “好得很。”乃顏開口笑道,“沒人知道我們究竟去哪裏。”這男人指指南邊,叛軍一定以為我們會繼續翻山越嶺去四川,他們萬萬想不到,我們會渡江。”


    事實上,乃顏等人雖然知道革囊渡江,卻不知道在哪裏渡江。他們對長江地形一無所知。


    突藏取出一張羊皮紙,打開,赫然是長江地圖,而且繪製的很精致。


    “這裏,”突藏指著蕪湖的對麵,“叫無為。江麵不到兩裏。”


    又點向安慶的地方,“這裏是安慶小孤山,這裏的江麵更窄,隻有一裏半。這兩個地方,就是最窄最容易渡江的地方。大汗就選了這兩個地方。”


    不到兩裏?乃顏等人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到兩裏,那革囊渡過去簡直太容易了。


    “大汗當年渡過金沙江,那時我才十六歲。”


    也不幹說道,“那金沙江也不止兩裏,而且水流很急。當時十萬大軍二十萬戰馬過江,渡過對麵後,隻有八萬多人,十七萬匹馬。很多人和馬,其實是被大水衝走的。”


    “要是這段江麵還沒有金沙江寬,可能更好渡。不過,是不是水流很急?”


    也不幹年近五十,當年是隨忽必烈參加過攻滅大理的。


    突藏搖頭,“水流不急,就是深。”


    也不幹笑道:“深怕什麽?就怕寬和急。這麽說,那就沒問題了。”


    乃顏道:“軍中的水達達,可不怕這個。可是我的突藏啊,你能保證叛軍在對岸沒有守江的兵馬麽?”


    勢都兒也說道:“要是對岸有兵馬,那光上岸就是個大麻煩。勇士們還在水裏,無法反擊,隻能被岸上的叛軍射殺。而且我們是騎兵,總要花功夫上岸騎馬整隊。”


    突藏難得的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叛軍兵馬和雲南王大戰了,江浙就像沒有獵狗看守的羊圈,除了叛軍水師,岸上根本沒有兵。”


    乃顏點點頭,“這麽說,隻要快速渡江,在叛軍水師集結前渡過,就沒事了?不過,我聽說叛軍水師很強,封江也封的很死。我們動作再快,也免不了會遇到幾艘戰船攔截,估計損失不會小。”


    突藏道:“能過去八成人馬,就成功了。打仗,哪能不死人?大汗不是答應過幾位大王麽?過江後隨便你們。”


    “好!”乃顏一拍大腿,“那我們就聽你安排了突藏。也不幹叔叔,當年渡過金沙江,從宰殺牛羊到渡江成功,用了多少工夫?”


    革囊渡江先要宰殺牛羊,這宰殺很有技巧,除了脖子和四肢,整張牛羊皮是都沒有縫。


    然後再用鼓風車把牛羊皮吹成鼓鼓的氣囊,紮上口子。再把氣囊綁在馬的身上。渡江時,馬在水裏遊,人騎在馬上劃水,幫助馬加速。


    馬本來就會遊泳,也能馱人遊泳。但是,馬的遊泳距離有限,在江中不會超過一裏,要是馱人,那距離就更短。


    可要是馬身上綁著氣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樣的話馬就不會沉入水中,馬頭會露在外麵呼吸,加上馬背上的人幫助劃水,就能大大增加渡江距離。就是馬累了,也可以停下來休息。


    但是,這個方法的弊端也很明顯。一是無法攜帶輜重補給和重武器過江,幾乎就是孤注一擲,一旦不能快速取勝,那就會矢盡糧絕。


    二是渡江時難以反擊敵人,無法防守布陣,一旦對岸有敵軍,就會損失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聽到乃顏的問話,也不幹回憶了一下說道:“渡江很快,也就半刻鍾功夫。慢的是做革囊,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不過,前後加起來也就一個時辰出頭。”


    突藏道:“那就在這裏宰殺牛羊,把皮子帶走就成。這裏宰殺,已經不怕傳到叛軍的耳朵讓他們起疑心了。”


    這裏離渡江地點隻有幾天路程了。別說叛軍未必知道宰殺牛羊,就算探到,也來不及阻止了。


    “好,那就在這裏宰殺!”乃顏立刻下達宰殺牛羊的命令。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牛羊都被宰殺一空。肉都被分了帶走,骨頭就地掩埋。


    元軍為了怕被唐軍水師發現,並沒有靠近江邊,而是離江邊數十裏。


    …………


    “將軍!王後急令!”


    駐紮在江寧(南京)的長江水師大營,崔秀寧派的信使六百裏加急趕到。


    長江水師指揮使韓韶看了崔秀寧的密令,頓時神色大變。


    “傳令!放炮示警……”


    “轟轟!”長江水師的旗艦上的六斤彈炮轟向,一道道旗語發出,越來越多的戰船開始聚集,往西而去。


    而其他信使,也騎著快馬望潯陽(九江)等地而去,通知那裏的水師東來攔截。


    可問題是,水師在江上的速度實在慢了些,韓韶就是再著急,也無法更快了。


    王後雖說是一個可能,並沒有肯定,但韓韶的直覺感到,王後說的可能應該會發生。


    一定要趕在元軍渡江前,攔住他們!


    與此同時,防守江寧城的兩千唐軍新兵,也被派出一千多人,匆匆西去。領兵的隻是一個團總。


    三天後,崔秀寧急行軍四百裏,終於趕到蕪湖縣,可是離長江岸邊還有二十裏。


    三萬兵馬人人疲憊不堪,崔秀寧原本明媚的眼睛此時也布滿血絲,兩腿的內側,都被磨破了。


    到後來,她隻能下馬步行,部下再勸,她也堅持不坐馬車。


    崔秀寧前來的消息,當然早就驚動了蕪湖縣令王福生。


    王福生派來迎接崔秀寧的縣衙官員,早就等候在驛站。


    “微臣蕪湖縣丞劉九郎,拜見王後殿下!”劉九郎是海東老人,當然是認識崔秀寧的。


    “劉縣丞,長江對岸可有動靜?”崔秀寧劈頭就問。


    劉九郎道:“暫時還沒有,不過王縣令已經召集了本縣和兩個鄰縣六千青壯民夫,在江岸巡防,附近的戰船,也通知了,請殿下放心。”


    崔秀寧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


    剛剛說道這裏,忽然前麵官道上鑾鈴急響,同時刺耳的鑼聲傳來,同時馬上騎士大喊道:“元軍渡江,快快拿起農具到江邊守江!縣令官人急令!”


    崔秀寧腦袋嗡的一聲,想都不想就翻身上馬,“元軍來襲,快!遲了就來不及了!”當先縱馬奔馳。


    石珊瑚等侍衛一起跟上。三萬鄉勇幹脆跑起來。


    此時,不到兩裏寬的江麵上,數以萬計的元軍突然下水,往對岸而來。


    已經聚集起來的幾十艘戰船,正在攔截,船上的水兵紛紛放箭,射殺遊過來的元軍。


    原來,元軍來到巢湖後,一分為二,七萬人繼續往西,七萬人南下。乃顏率領七萬人南下,在距離江邊十裏處停下製作革囊,綁在戰馬的身上。


    這麽多人馬,這麽大動靜,當然瞞不過任何人,但問題是,現在完全不需要隱瞞了。就算提前幾天泄露,也無所謂了。


    每匹戰馬,都綁了兩個以上的革囊。為了在水中保持平衡,革囊綁的也很有講究。


    元軍騎兵都穿著皮甲,背著騎弓,而刀槍和羽箭,也用革囊浮著。


    接下,乃顏一聲令下,七萬大軍就來到江邊,在數裏長的江岸開始分批次下水。


    雖然附近的唐軍水師戰船發現了,但已經於事無補。戰船數量太少,而渡江的元軍數量太多。等更遠地方的戰船趕來,元軍早就過江了。


    “殺!”眼看大量的元軍水師下水,幾十艘船戰船結成一條防線,可是空隙仍然很大,根本堵不過來。


    要知道,長江水師戰船都是中小型戰船,幾十艘堵截的船是從附近五十裏的水域趕過來的,但兵力其實隻有上千人,哪裏能堵得住布滿江麵的數萬元軍?


    此時此刻,上遊和下遊的水師戰船還在往這邊趕來,可哪裏來得及呢?


    不到兩裏寬的江麵,很快就能過江啊!


    “殺!”水師們驚愕之下放箭的放箭,開炮的開炮。可他們裝備的隻是小炮。


    元軍騎在馬上,馬的腦袋露出水麵,騎士的大半個身子也在水中,可是他們的胸口以上都露出水麵。


    他們艱難的騎在馬背上,努力的彎弓搭箭,射擊船上的唐軍水師。就如同數萬騎兵在陸地上衝鋒騎射一般。


    雖然箭的力量和準頭比在陸地上差了很多,可他們畢竟人數太多,一時間箭如雨下,唐軍水師傷亡過百,根本無法抵擋密集的箭雨。


    數量相差實在太大了。


    轉眼間,數萬元軍就渡到江心,靠近了唐軍戰船。雖然不少元軍被唐軍水師打死打傷,但相對他們巨大的數量,根本不算什麽。


    “殺!不要讓韃子過江!”蕪湖縣令王福生,目光血紅的大喝道,他看著身後的數千青壯百姓,“韃子過江,咱們都要死,守住江岸,把他們堵在江中!”


    數千拿著鍋蓋和長矛,竹槍,農具的青壯,一起呐喊道:“不讓韃子過江!”


    王福生已經提前一天準備,他準備了大量的障礙物,堵住了江岸。就算元軍來到江邊,一時半會也無法上岸。


    ps:為盟主日月大人加更第一日,蟹蟹大家支持,希望大家一切都好,真心祝願,求支持!歡迎自定訂閱啊,嗚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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