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琅想到父母的死亡,想到姐姐的死亡,在聽到趙華的犧牲,許琅想死卻不能死,許家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如果他死了,那麽母親張蘭和姐姐許蟬的死亡真相就永遠沒有人在繼續追查下去了,如果他死了,父親當年遭受的不白之冤就永遠無法洗刷了,如果他死了,那些關心他的人,和他一起奮鬥的那些人,還有那些死去的人,許琅都沒有辦法給他們一個交代。


    在那些日子裏,許琅想到了很多人,許淵、張蘭、許蟬、張雷、李磊、趙華、呂星、寧嫣然還有偵探事務所的杜子喬、廖郿、子車鶴軒、董憶寒等等,當然,還有那個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舒悅,當這些人的臉一次次出現在他腦海的時候,許琅再怎麽想死也堅持了下來。


    如果不是想到了這些,以許琅遭受的那麽嚴重的創傷,是不可能堅持到現在的。


    當時間過去一個月之後,許琅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裏,雖然許琅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但是,他很清楚,在這一切一切的背後,肯定有一隻幕後的黑手在默默地推動著這一切,想到這些,許琅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第284章 再遇許琅


    在辦案中,通常很難得到對方的全盤信任,我們強調的公正獨立,往往給自身帶來了曲解,和周圍人的疏離,是為公理提供了最正當的守護,說起來,真相往往充滿著無奈,殘酷,甚至會很悲涼。


    當夜幕降臨,新的一天就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時間猶如指尖的流沙,怎麽抓都抓不住。


    到了下班的時間,刑偵二隊的所有人都在忙碌之後,陸陸續續下了班,而寧嫣然還獨自坐在辦公室裏。


    安全是種虛無的感覺,一如擁有了全世界,或是一無所有,為了這種無法用任何參數去量化的需求,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付出,不計回報的付出,相信久而久之,總會等來一些善意的回應,理解、幫助,關懷和愛,所有這些都不會讓人生變得更輕鬆,它甚至會是種負擔,隻是帶著這種負擔活下去,但是會讓人覺得很溫暖。


    自從7.12案件發生之後,寧嫣然改變了很多,她選擇了沉默,在沉默的日子裏,寧嫣然隻能麻木的做著一些簡單而重複的事情,以為這樣就能忽略那些來自心底的呼喊,但其實它們像無數隻大手撕扯著表麵的沉默,沉默容易讓人迷失,是的,寧嫣然承認,沒有人會喜歡沉默,也沒有人喜歡孤獨。


    在許琅失蹤的那段日子裏,寧嫣然無數次期待著許琅的出現,期待著許琅的回歸,可是,當許琅真正出現的時候,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式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寧嫣然又覺得是那麽的不真實,寧嫣然承認,當她在許琅家門前,看到許琅的那一刻,寧嫣然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她仿佛找到了自己丟失的那份最喜歡的玩具一般。


    當她聽到許琅在失蹤的那段時間經曆的一切之後,寧嫣然除了覺得不可思議,滿腹疑惑之外,就是深深地心疼,心疼這個看起來邋裏邋遢的男人,寧嫣然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當她看到賀永誌帶著和她一眼身穿著警服的警察,持槍帶銬的把許琅帶走之後,寧嫣然首先想到的不是詢問賀永誌為什麽會知道許琅回來的消息,而是想著怎麽把許琅留下,這對於一個出生在官宦世家的她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寧嫣然或許在辦案的經驗上,和那些常年混跡在基層的警察無法相提並論,但是,在原則問題上,寧嫣然要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堅定,她明明知道,許琅的失蹤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她明明知道,許琅在卜子墨和常師爺王宏突然死亡的時候出現,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她明明知道,在許琅回來之後,她首先應該做的就是把許琅帶到公安局進行審訊,最起碼是詢問調查,可是,這些她都沒有做,她選擇了相信許琅。


    寧嫣然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當她下班的時候,走出公安總局的時候,夜幕已深。


    許琅的突然出現,還有那個出現在梁子慧命案現場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寧嫣然有時候自己都搞不清楚。


    當寧嫣然走出公安總局大門的時候,剛準備找地方吃點東西,卻突然看到,在公安總局門口蹲著一個人,這個人蹲坐在路邊,抽著煙,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衣服。


    男人上半身穿著襯衣,下半身卻穿著短褲,腳上踩在一雙人字拖,男人一隻腳穿著拖鞋,一隻腳踩在拖鞋上麵,在男人的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煙蒂,看樣子是在這裏等了很長時間,男人的頭發雖然經過打理,但是,寧嫣然怎麽看都覺得別扭,覺得還是那麽的邋遢。


    寧嫣然看著男人那熟悉的背影,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她邁動腳步來到男人身邊,走到男人麵前,看清楚男人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寧嫣然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她睜大了雙眼,激動的問道:“你怎麽在這?”


    聽到寧嫣然的聲音,男人抬起頭,丟掉手裏才剛剛點燃,抽了沒幾口的香煙,慘白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男人眼神古怪的看著寧嫣然,似笑非笑的反問道:“我不在這,能在哪?”


    寧嫣然看著男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許琅,他從地上站起身來,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隨即站穩,然後,他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塵,一邊拍,一邊問道:“別人都下班了,你怎麽才下班啊?”


    寧嫣然看著許琅,一臉疑惑,他白天才被賀永誌逮捕,去了h市,現在怎麽又出現在了這裏,寧嫣然十分的不解,於是,她問道:“你不是被賀隊長帶走了嗎?”


    許琅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是啊,我是被他帶走了。”


    “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呢?”寧嫣然不解的問道。


    “事情說清楚了,我不回來,難道還要在那邊過年不成?”許琅嘻嘻哈哈的說道。


    看著許琅那嘻嘻哈哈,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聽著熟悉的聲音,寧嫣然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許琅似乎沒有看出來寧嫣然的心思,繼續開玩笑說道:“喂,我說寧大隊長,我這還不容易回來了,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啊?”


    寧嫣然看著許琅那漆黑明亮的眼睛,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她有些臉紅,不敢和許琅對視,撇過頭去不看許琅,小聲的問道:“一回來就占我便宜,哪有你這麽欺負人的?”


    “啊!”


    聽到寧嫣然的話語,許琅好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連忙後退兩步,一臉緊張的說道:“我什麽時候占你便宜了?你可要摸著良心說話啊,再說了,你是刑偵二隊的隊長,我隻是一個偵探而已,要欺負也是你欺負我,我怎麽敢欺負你呢?我可不想在被某人戴上手銬了。”


    聞聽此言,寧嫣然的臉更加的紅了幾分,她有些惱怒許琅這個人,人都這樣了,嘴上還是那麽的不著邊際,她轉過頭,有些羞惱的瞪著許琅說道:“回來就讓我請你吃飯,難道不是占我便宜,欺負我嗎?我哪點工資,連我自己都養活不了,哪還有閑錢請你吃飯呢?”


    隻是,寧嫣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到許琅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她就知道許琅這是想著辦法占自己的便宜,想到這,寧嫣然愈發的惱怒起來,她狠狠地瞪了許琅一眼,然後撇過頭去不在看許琅一眼。


    許琅卻渾然不在意,他看著寧嫣然說道:“算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請你吃飯總可以了吧?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說完,許琅就徑直離開了。


    寧嫣然看到許琅說走就走,頓時有些惱火起來,她心情有些複雜,不過,當她看到許琅漸漸遠去的背影,也不知道為什麽,寧嫣然還是跟了上去。


    寧嫣然追上許琅,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之後,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一開始,寧嫣然還沒想到吃飯,隻是,兩個人走在一起,誰都不說話,寧嫣然作為女人,難免會胡思亂想起來,當她再次抬起頭,打量周圍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許琅所在的小區。


    站在許琅家的樓下,寧嫣然轉過頭,疑惑的問道:“不是請我吃飯嗎?怎麽到你家來了?”


    許琅看了一眼寧嫣然,搖搖頭,也不說話,順著樓梯朝樓上走去。


    寧嫣然想了想,隻好跟著一起上去。


    當寧嫣然走到許琅家門口的時候,她發現許琅倚靠在門上,等著自己,寧嫣然覺得有些奇怪,就問道:“你怎麽不開門啊?”


    許琅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廢話吧,你把我家鑰匙拿走了,我沒有鑰匙怎麽進去?”


    聽到許琅這麽說,寧嫣然這才想起來,白天,賀永誌在帶走許琅的時候,許琅什麽都沒拿,寧嫣然在追出去的時候,中途又跑回來拿走了許琅家的房門鑰匙,想到這,寧嫣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連忙從自己的包包裏翻出鑰匙遞給許琅。


    許琅接過鑰匙之後,打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寧嫣然沒有跟著進去,她站在門口,看著正在低頭換鞋的許琅,眼神晦暗不明的問道:“你在公安總局門口等我,就是為了來找我拿鑰匙的?”


    “是啊。”許琅頭也不抬的說道。


    “哼”


    聽到許琅找自己隻是為了拿鑰匙,而不是為了其它的事情,寧嫣然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十分的難受,有些想哭的感覺,她煙圈微微泛紅,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琅,就準備轉身離去。


    恰好在這個時候,許琅剛好換好拖鞋,轉過頭,看到寧嫣然轉身準備走,就說道:“進來啊,站在那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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