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弄清楚了陌生男人的身份,得知他是個慣偷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件案子應該屬於薑正業入室盜竊,被女主人發現,不知道是因為一時失手把女主人給殺了,還是為了滅口而殺人,總之,薑正業把餘潔給殘忍的殺死了,而這一幕剛好被剛送完孩子回家的牛宏和看到了,牛宏和屬於正當防衛,一時失手加上情緒激動,把薑正業給殺死了。


    案情看起來非常的清晰,無論是在邏輯上,還是在證據鏈上,都說得通,當時,張雷勘查完現場之後,回到刑偵二隊就宣布這起案子可以結案了,隻要寫上一份結案報告,在把牛宏和移交給司法機關就可以了,牛宏和屬於正當防衛,加上薑正業殺死了牛宏和的妻子,在法庭審判的時候,有很大可能不用承擔法律責任,這對於牛宏和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隨後的調查當中,警方卻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第一,警方在勘查牛宏和家的時候,牛宏和的房門窗戶都是完好無損的,沒有撬窗和撬門的痕跡,而且,牛宏和他們家書住在五樓的,綠華小區的住房外麵都是裝了防盜網的,一般人是進不來的,當然,防盜網也隻裝到了三樓而已,在往上都沒有安裝了,當時,警方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窗戶沒有被人撬過的痕跡,窗戶是打開的,而在窗戶外麵沒有發現薑正業的足跡,至於房門則完全沒有被撬過,那麽,薑正業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第二,小偷這個職業,一般選擇作案都是在晚上,趁著主人家睡著之後,夜深人靜的時候入室盜竊,這樣一來,不但被發現的風險降低了很多,而且,在夜色的掩護下,一來不會輕易被人看清楚相貌,二來,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可以在夜幕的掩護下逃離現場,很少有小偷會選擇在白天動手的,而且還是在周六這個日子。


    第三,牛宏和家的主臥沒有被翻動的痕跡,但是放在床頭櫃裏的現金和餘潔的首飾卻不在原來的地方,而是在薑正業的身上,而次臥是他們的兒子牛經綸的房間,小孩子的房間怎麽可能會放著那麽多的現金和首飾呢?而且,次臥的裝修布置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房間,薑正業不是第一次偷東西,他是個慣偷,自然知道一般人會把錢放在哪裏了,他完全沒有必要把次臥翻得亂七八糟的。


    第四,薑正業雖然戴了作案用的白手套,卻沒有穿鞋套,他如果去了主臥或者次臥的話,肯定會留下腳印足跡的,可是,警方在勘查現場的時候,在主臥和次臥的地板上沒有發現薑正業的腳印,隻有牛宏和一家三口的腳印,如果薑正業沒去過主臥和次臥的話,那麽他身上的東西又是怎麽來的?


    第五,客廳曾經發生了激烈的搏鬥,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可是,李磊在發現前麵的問題之後,重新去勘查現場的時候,卻感覺客廳給人一種很不自然的感覺,那些翻到的沙發茶幾,像是被人故意擺成那個樣子的,而且,根據牛宏和的講述,他在和薑正業發生搏鬥的時候,很快就從薑正業的手裏搶過了水果刀,而他在那個時候已經把刀插-進了薑正業的胸口,那麽,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沙發上還有茶幾上,應該都會有薑正業的血跡才對,另外,客廳當時有很多玻璃碎片,法醫在勘查薑正業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有一隻腳是沒有穿鞋子的,丟失的那隻鞋子就在客廳的角落,而他的腳上居然沒有玻璃碎片,也沒有被玻璃劃傷,這看起來十分的不正常。


    第六,不管是薑正業在入室盜竊的時候,被女主人發現,兩個人發生了衝突,還是牛宏和回家之後,和薑正業發生了搏鬥也罷,在此期間,肯定會發出動靜聲響的,十一號又不是上班的時間,街坊鄰居聽到響聲之後,不可能不出來看看,就算不出來看看,也會聽到些什麽,而警方在調查走訪的時候,卻沒有人聽到過牛宏和的家裏發出什麽奇怪或者巨大的聲響,到是住在牛宏和家對麵的鄰居,在早上九點多的時候,聽到從牛宏和家裏發出了兩聲東西摔碎的聲音,當時,她還站在牛宏和家外麵問過裏麵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房間裏麵沒有人回答,她也沒有在意,就離開了。


    當警方發現這些不尋常的地方之後,對於張雷一開始提出的可以結案的看法有了新的想法,而李磊在重新勘查完現場回到刑偵二隊,再次找到牛宏和進行審訊的時候,提出這些疑問之後,牛宏和卻突然安靜下來,一言不發,無論李磊問他什麽,他都閉嘴不言,審訊工作一直從昨天中午持續到現在,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到了吃飯的時間,警方給他拿去快餐的時候,牛宏和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就是不回答問題,堅稱自己是屬於正當防衛,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他就開始睡覺,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在經曆了妻子被殺,而他又失手殺死人的正常反應,牛宏和表現的太淡定了,太鎮定,太平靜了,他平靜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於是,寧嫣然他們重新開始審理調查這起案子,他們不再是剛開始接觸到這起命案,以薑正業入室盜竊而引發的命案的主觀推測了,他們開始懷疑牛宏和是否才是真正殺死自己妻子餘潔和薑正業的凶手了。


    因為牛宏和的沉默,刑偵二隊的其它人都出去找牛宏和的街坊鄰居和同事進行走訪調查去了,所以,許琅在來到刑偵二隊的時候,沒有看到一個人。


    許琅在看完這些東西之後,沉思了片刻之後,看向寧嫣然問道:“你們懷疑是牛宏和殺死了自己的妻子餘潔?”


    寧嫣然點點頭,說道:“這隻是其中一個推測,還有一個就是......”


    “雇凶殺人,然後在殺人滅口。”許琅接話道。


    寧嫣然轉過頭,看著許琅點點頭。


    許琅皺了皺眉頭,問道:“那麽牛宏和的作案動機是什麽?”


    聽到許琅這麽問,寧嫣然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道:“就是因為找不到作案動機才叫你過來啊。”


    “夫妻不合?”許琅試探性的問道。


    寧嫣然搖搖頭,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牛宏和和餘潔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兩個人的經濟條件雖然不好,但是,他們可是綠華小區的模範夫妻啊。”


    許琅聽到這,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問道:“是不是餘潔出軌了,給牛宏和戴了綠帽子,牛宏和一時氣憤,所以才......”


    寧嫣然再次搖搖頭,說道:“餘潔認識的人不多,她以前上班的工廠是電子廠,而她所在的車間都是女的,幾乎沒什麽男人,而且,餘潔長得也不是多麽漂亮,隻能說一般,她結婚之後,就成為了家庭主婦,除了在家帶孩子,就是收拾家務而已,根本沒機會也沒有條件認識別的男人。”


    聽到寧嫣然這麽說,許琅陷入了沉思,下意識的摩挲著下巴。


    第308章 大膽的推測和新的疑點


    現實生活不是文藝,不是影視劇,沒有那麽人性化,真相,往往充滿了無奈和殘酷。


    寧嫣然見許琅陷入沉思,就開口問道:“你要不要現在進去和牛宏和談一談?”


    許琅收回思緒,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們一時半會兒都不能讓他開口,我才了解案情,怎麽可能讓他開口呢?”


    聽到許琅這麽說,寧嫣然笑了笑,自己也樂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許琅,說道:“也是哦,以前和你一起辦案的時候,每次我們遇到難題,都是你去接觸犯人從而打開突破口的,現在看來,你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搞得定的嘛。”


    聽到寧嫣然的打趣,許琅轉過頭白了寧嫣然一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剛才看完資料之後,總結了一下,這起案子,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很複雜,其實,在我看來,它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複雜。”


    “哦?怎麽說?”寧嫣然好奇的看著許琅。


    “其實,一開始張雷的看法也沒錯,一來,現場的情況一目了然,是標準的入室盜竊從而引發的激情殺人,二來,盜竊者也就是死者之一有前科劣跡,有案底,有明顯的作案動機,你們警方在偵辦此類案件的時候,很容易先入為主,也屬於正常情況。”許琅緩緩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讚同張雷之前的看法咯,這起一起入室盜竊引發的殺人案,而牛宏和殺死盜竊者是屬於正當防衛?”寧嫣然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問道。


    許琅卻搖搖頭,說道:“我沒有讚同誰的看法,隻是就事論事而已,現在,你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了新的問題,這就是疑點,既然之前的結論無法解釋這些疑點,就需要調查,其實,你們現在不確定這起案子的關鍵就是,牛宏和到底有沒有殺害妻子餘潔的作案動機,如果有,那麽作案動機又是什麽?他為什麽要殘忍的殺死妻子和薑正業?如果沒有,那麽現場勘查之後發現的疑點又怎麽解釋?”


    寧嫣然被許琅說的有些發蒙,她認真的想了想,轉過頭看著許琅問道:“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想說什麽啊?”


    許琅笑了笑,說道:“我想說的是,既然盜竊者,暫時姑且稱薑正業為盜竊者,既然盜竊者死了,而餘潔也死了,那麽,命案發生的時候,現場隻有三個人,而牛宏和是唯一活下來的人,既然,我們無法從他身上打開新的突破口,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思維,換個角度,從他身邊人,比如同事、街坊四鄰、親戚朋友之類的人身上下功夫?”


    寧嫣然等到許琅說完,還以為他有什麽高見呢,沒想到說的居然是這個,她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沒好氣的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已經在做了,隻是,張雷他們出去了還沒有回來,估計得晚一點兒才有結果。”


    許琅對寧嫣然的態度不以為意,他想了想,說道:“你告訴張雷他們,調查的重點主要放在牛宏和和餘潔的夫妻關係上,還有......”


    說到這,許琅停頓了一下。


    寧嫣然等了一會熱,見許琅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好奇的追問道:“還有什麽?”


    許琅答非所問的問道:“牛宏和的孩子牛經綸呢?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孩子還小,他現在在哪?”


    寧嫣然還以為許琅要問什麽呢,聽到許琅問起這個,她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還是說道:“孩子現在由培訓班的老師代為照顧,這一點,我們已經跟培訓班的老師溝通過了。”


    寧嫣然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發現許琅的臉色卻有些難看起來,於是,她就問道:“怎麽了?難道我這麽安排不妥嗎?”


    許琅搖搖頭,說道:“你安排的沒什麽問題,但是,我很好奇的是,牛宏和就沒有家人父母或者親戚朋友嗎?”


    “哦,你說這個啊,剛才你在卷宗裏也看到了,死者餘潔是個孤兒,沒有家人,而牛宏和也是一樣的情況,他也是個孤兒,所以,剛才你說餘潔有沒有可能出軌,我才說不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寧嫣然解釋道。


    許琅沉吟了片刻,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這樣,你讓人把牛經綸帶過來,當然,不帶過來也可以,找人提取一點牛經綸的生物樣本。”


    許琅才說出這句話,寧嫣然就明白了許琅的意思,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許琅吃驚的問道:“你是懷疑牛經綸不是牛宏和親生的?”


    許琅搖搖頭,說道:“暫時隻是猜測而已,如果牛宏和和餘潔的關係真的像你們之前調查的那樣好的話,而牛宏和又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工人的話,那麽,一個人要殺死自己最愛的人,為什麽了?除了有莫大的仇恨之外,沒有別的,而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無法容忍的仇恨是什麽?當然是自己的妻子給自己戴了綠帽子,而且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了。”


    聽到許琅的解釋之後,寧嫣然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她又想了想,說道:“可是,如果一切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那他為什麽不把孩子也給一起殺死了呢?殺一個人是殺,再殺一個也是殺啊。”


    寧嫣然說完之後,她發現許琅正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寧嫣然被許琅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下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穿者打扮,覺得沒什麽問題啊,她又抬起手,摸了摸臉,然後一臉疑惑的看著許琅問道:“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難道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許琅搖搖頭,說道:“你臉上沒有髒東西。”


    “那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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