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漢軍不降則死的政策,城下的潰兵基本上沒有怎麽想就跪下了。


    即便他們人數看起來不比魏哲少,但亂糟糟的一群潰兵卻再無戰心。


    跪在地上的不僅僅是膝蓋,還有自信。


    戰前他們有多囂張自負,此刻對漢軍就有多惶然。


    蠻夷畏威而不懷德,便是如此。


    一個時辰後,漢軍大帳。


    “你說這玩意兒就是乃蠻?”


    看著手中血肉模糊的肉團,魏哲那叫一個無語。


    太史慈見狀頓時忍不住笑道:“誰讓這家夥倒黴呢,要不是身上的衣服都對的上,咱們的人還真認不出來。”


    說起來乃蠻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畢竟最先潰敗的華麗部大人色力高以及最後被衝潰的夫租部大人阿茲木都活下來了。


    反倒他這個中間派竟然死於亂軍之中,被踩踏的屍骨無存。


    當然,除了乃蠻這個首領之外,被夾在中間的邪頭昧部也有不少人被踩踏而死。


    與此同時,負責打掃戰場的鍾扈亦進來稟報著戰績。


    “此戰斬首三千餘,踩踏而死的更多,但多混做一團,已經無法統計。”


    “不過我軍足足俘虜了一萬多人,據此看來應該此戰應該斬敵六千。”


    聽到這裏,魏哲輕輕點了點頭,這倒是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相比這個,他更關心自家的損失。


    見魏哲提起這個,鍾扈頓時不由輕歎道:“漢騎傷亡四百餘,穢貊義從亦有三千餘沒於陣中。”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道:“東暆部如今已經半殘,烏力格爾亦流血過多,醫師尚在救治,能不能挺過來還不好說。”


    聞聽此言,魏哲亦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令醫師好生救治,需要什麽藥材盡管用!”


    雖然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魏哲對穢貊人的態度都始終如一,但對於烏力格爾他還是挺看重的。


    畢竟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確實一把好刀。


    尤其是衝鋒陷陣時,簡直活生生的就是一頭野豬。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戰終究還是魏哲勝了,一切的損失總算沒有白費。


    於是在叮囑好生救治後,魏哲便與戲誌才、太史慈商量起俘虜的安排來。


    畢竟足足萬餘俘虜,這個數目已經和魏哲麾下的大軍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此輩已經喪膽,這麽多俘虜還真不好管理。


    ……


    “既然是個隱患,不如盡數坑殺算了。”


    太史慈倒是心直口快,直接給出了一個建議。


    然而無論是魏哲還是戲誌才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要殺人可以,但最好在對方投降之前動手。


    倒不是兩人相信什麽殺降不吉之類的鬼話,而是這是最愚蠢的一種做法。


    因為這種舉動對主導者的政治聲譽是一個極大的損害。


    如果此事傳出,魏哲日後在戰場上也別想招降了,因為沒有哪個將領敢投降有坑殺降兵習慣的人。


    這般想著,戲誌才當即建議道:“不如明日就令此輩攻城?”


    聞聽此言,魏哲略做沉吟便輕輕點了點頭。


    “那便如此吧,明日攻城令三部義從督戰,俘虜攻城。”


    “若是一日之內拿不下不耐城,便抽十殺一,直到破城為止!”


    如此一來既能消耗掉一部分俘虜,還能篩選出俘虜中的精銳。


    至於攻下不耐城,倒隻是順便之舉罷了。


    當然,如果阿茲木與色力高死在攻城中那就怪不得他了。


    ……


    與此同時,剛剛經曆大敗的紮木蘇則如驚弓之鳥一般惶恐失措。


    不耐部蠻將見狀忍不住小聲勸道:“大人,不如……投降吧?”


    沒辦法,這仗實在沒法打。


    對方本軍加俘虜估計都有兩萬多人,不耐城怎麽看都守不住。


    除非不耐城像漢人一樣是壘土建造的磚城,否則就算是用刀砍斧劈,不耐城估計都要被鑿出一個大洞來。


    “……不行,萬一漢人殺降怎麽辦,我豈不是上門送死了?”然而驚魂未定的紮木蘇聞言卻下意識搖頭道:“等等,再等等,看看明天漢人是怎麽處理俘虜再說。”


    紮木蘇倒不是真的想要寧死不屈。


    畢竟就算要獻城也得賣個好價錢不是,至少他不耐部大人的位置要保住。


    於是紮木蘇就這樣在惶惶不安中渡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


    然而次日一早,當看向城外那烏泱泱一片攻城大軍時他頓時臉色慘白。


    因為漢人壓根就沒有招降,直接就開始攻城了。


    雖然攻城的器械隻有一些簡單的木梯和攻城錘,但對不耐城是夠用了。


    尤其魏哲這次還是四門齊攻,壓根不玩什麽圍三缺一。


    如此一來,這小小的木城哪裏經得起這麽蹂躪。


    於是尚未城破,紮木蘇便忙不迭的令人按照漢人的習俗在城頭搖晃著白旗示意投降。


    然而城外山坡上的駐馬觀戰的魏哲卻恍若未見一般。


    畢竟不耐部要是投降了,他還怎麽賞罰分明?


    “繼續攻!”


    此言一出,前來稟報的諸多三部穢貊義從頭目頓時大喜。


    一個個立刻縱馬趕到城下,催促北穢俘虜加速攻城。


    最終在傷亡三千餘人,陣亡了兩個部族大人後,俘虜終於登上了不耐城頭。


    紮木蘇死於亂兵之中,不耐部傷亡慘重。


    而山坡上看著城門洞開的不耐城,魏哲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入城!”


    ……


    十日後,不耐城外。


    魏哲一身戎服高居馬上,馬前則跪著二十八名魁梧的穢貊大漢。


    隻見這二十八人麵色虔誠的跪在地上,而後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劃破臉頰,鮮血瞬間便沿著臉頰流下。


    但這二十八人卻不慌不忙的拿碗接住,一個、二個……


    待二十八人皆鮮血直流後,碗中已然是滿滿一碗鮮血。


    隨後便見一個老巫祝接過血碗,對著一柄潔白的馬鞭澆下。


    直到馬鞭完全被染成一片血色後,老者這才恭敬的將其獻給馬上的魏哲。


    這便是穢貊人最莊重的效忠儀式。


    意思便是指,自此之後這二十八人就是魏哲的牛馬,生死都交由他掌控。


    魏哲雖然不相信這一套,但對這種儀式還是挺樂於接受的。


    於是當即接過馬鞭,朝著二十八人的後背各鞭一下,以示接受他們的效忠。


    見此情形,這二十八人方才滿臉喜色朝魏哲又大禮跪拜。


    而周圍慣例的穢貊各部頭目見狀,亦是一臉羨慕之色。


    倒不是羨慕魏哲,而是羨慕這二十八人。


    ……


    話說那日自從攻下不耐城後,魏哲便令太史慈與鍾扈各令一部清掃周邊。


    結果毫無意外,華麗城、邪頭昧城、夫租城看到大軍都直接開城投降。


    畢竟各城的主力都投降了,他們這些老弱婦孺還能怎麽辦呢?


    自此,穢貊七部才算是徹底被魏哲覆滅。


    不過有句話說的好: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對此,魏哲深以為然。


    戰爭隻是實現目標的手段,而不是目標本身。


    如果後續處理不好,那麽戰爭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故此拿下北四城之後,魏哲便開始履行承諾,論功行賞。


    對於不耐城一戰中戰功最高的二十八人給予賞賜。


    即令他們自立一部,坐擁一城!


    畢竟穢貊七城還是太少了,二十八城差不多。


    當然,現在木城是沒有的,這就要靠他們自己建造了。


    不過魏哲還是將穢貊七部的人丁分別賞賜給這二十八人。


    平均算下來,每部大概能擁有五百餘騎青壯騎兵,算是不錯了。


    單單大嶺以南不需要那麽強的部落,五百人也夠用了。


    即便每個部落出兩百人,魏哲也可以召來五千餘仆從騎兵。


    前莫部大人乞伏翔和蠶台部大人俟斤德自然不樂意。


    然而他們卻不敢多說一句,因為二十八人中就有兩部的勇士。


    失去內部支持的他們,如今隻不過是一個有點資曆的老頭罷了。


    於是當魏哲要派乞伏翔和俟斤德作為穢貊首領代表要去洛陽獻禮時,兩人甚至不敢說一個不字,甚至覺得這個結果也不錯。


    畢竟那可是大漢的京城洛陽,要是能在洛陽生活誰還願意回海東!


    至於魏哲倒也不是一個人都沒留,隻不過他看不上普通穢貊騎兵。


    最終經過一番篩選,才挑中了五百穢貊義從。


    畢竟人數如果太多他還真養不起。


    再說了,真要有那麽糧草,他直接供養漢家騎兵不好麽?


    唯一例外的是烏力格爾!


    僥幸不死的這家夥還想繼續打仗,不想待在東暆部養老。


    於是在戲誌才的指點下,這個莽漢難得聰明了一回,竟然主動朝魏哲求了一個漢名——烏忠。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方才能成為了魏哲身邊另一個親兵頭領,負責率領那五百穢貊義從。


    在處理好一切後,魏哲這才踏上回師的道路。


    畢竟再不走的話就真走不了了,他可不想走到一半就遇到大雪封山。


    不過在回師的途中,看著魏哲草擬的戰報,戲誌才頓時無奈的搖頭道:“明公,奏疏不是這麽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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