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傾轉身走回內殿,眉眼浮現一抹深思:“魏雲機昨晚為什麽會去青樓?”


    雲珩趴在床上,沉默不語。


    “阿珩。”贏傾看向雲珩,“你知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


    雲珩看了她一眼:“我這兩日一直在此養傷,寸步未出,連更衣都是傾傾陪著去的,能知道什麽隱情?”


    贏傾似笑非笑地睨著他:“真不知道?”


    雲珩淡定:“真不知道。”


    “可知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


    雲珩唇角翹起:“臣應該比陛下更清楚欺君的後果。”


    贏傾伸手擰著他的耳朵:“嗯?”


    “臣知錯。”雲珩識時務,“陛下息怒。”


    贏傾在床沿坐了下來,語氣淡淡:“魏雲機為何會去青樓,是這件案子的關鍵。”


    雲珩道:“傾傾說得對。”


    贏傾沉吟片刻:“讓刑部去查?”


    “嗯。”雲珩同意,“刑部尚書鄒嚴曾是太孫黨的大臣,若他查不出真相來,就以辦事不力之罪處置。”


    贏傾微默,這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鏟除異己的機會。


    鄒嚴是皇太孫的人,由他去查黎王府案的真相?


    “傾傾別誤會我。”雲珩像是看出了她心裏的想法,開口,“刑部尚書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刑部尚書這個位置卻至關重要。”


    贏傾明白了,順勢道:“你打算讓誰坐?”


    雲珩道:“還沒想好。”


    贏傾看了看窗外,想著被召見的那幾位朝中重臣很快就會進宮,她淡道:“我去露個麵,你繼續睡,有沈首輔父子和淮南王父子在,沒人敢欺負我這個女皇。”


    雲珩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贏傾皺眉。


    “乖。”雲珩聲音軟了軟,“我活動一下筋骨,快生鏽了。”


    “才趴了兩天就生鏽了?”


    雲珩伸手拿衣服,贏傾順勢就從衣架子上把他的袍子遞過來給他披上:“這宮裏貌似缺了兩個內侍。”


    雲珩沒說話。


    “其實按著規矩來說,我們是應該分開住的。”


    雲珩薄唇微抿,沉默地看著她。


    贏傾唇角微勾,笑得格外愉悅,轉頭吩咐道:“朱嬤嬤。”


    “奴婢在。”


    “稍後去內廷走一趟,挑個內侍過來貼身伺候攝政王。”贏傾道,“年紀別太大,機靈活潑些的,最好是容貌也清秀一些的。”


    朱嬤嬤恭敬應下:“遵旨。”


    “容貌清秀?”雲珩低頭看她,目光灼灼,“陛下想幹什麽?”


    贏傾挑眉:“還不是為了你著想?”


    “為我?”


    “是啊。”贏傾示意雪鬆幾人進來,伺候攝政王洗漱,“你的那些個手下哪個不是玉樹臨風,豐神俊秀?我以為你喜歡長得好看的,太醜的影響你心情怎麽辦?”


    雲珩一時竟無言以對。


    “長嫣姑娘正在煎藥。”秦嬤嬤低頭稟道,“攝政王半個時辰之後得喝藥。”


    贏傾點頭,“朕知道。”


    雲珩命人把贏傾的大氅拿過來,抬手給她穿上,隨後兩人就去了禦書房。


    沈聿和西陵煜已經到了,比他們的父親更快一步,見到雲珩和贏傾,兩人先行禮,隨即西陵煜道:“主上傷勢尚未痊愈,怎麽就起來了?”


    贏傾淡道:“攝政王鋼筋鐵骨,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西陵煜一默。


    還好旁邊有沈聿圓了這尷尬的氣氛:“陛下打算嚴查黎王府的事情?”


    贏傾挑眉:“怎麽?”


    “臣覺得陛下不妨成全了此事。”沈聿語氣淡淡,“黎王府世子尚未成親,武安公府魏姑娘也未出閣,如今既然已生米煮成了熟飯,索性成全了他們。”


    說著玩味挑唇:“說不定本就是兩情相悅,隻是礙於苦衷而不得不如此呢。”


    贏傾走進禦書房,在禦案後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抬頭看向沈聿:“沈聿,你可真夠黑心肝的。”


    沈聿優雅躬身:“多謝陛下誇讚,臣受之有愧。”


    雪茶和燕書等人候在禦書房外,雪鬆和朱嬤嬤帶著宮人貼身伺候在側,給女皇陛下準備茶水點心,該研墨的研墨,伺候完就安靜地退到不起眼的角落裏站著,絕不妨礙到主子議事。


    贏傾心頭微動,目光落在沈聿那張桃花般的臉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


    沈聿想了想:“臣若說什麽都不知道,算不算欺君?”


    “算。”贏傾端起茶盞暖手,聲音淡淡,“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攝政王比朕清楚。”


    沈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贏傾,女皇陛下神情淡定,漫不經心地啜了口茶。


    沈聿目光微轉,看向雲珩,攝政王表情一貫的平靜,隻有一雙眼睛正帶著幾分笑意看著贏傾,那樣的表情有些,讓人不忍目睹。


    沈聿歎了口氣,實在有損威嚴。


    “臣昨晚恰好去了清風閣,見證了一出熱鬧。”他笑道,“清風閣鴇娘搞了個節目,客人出銀子夠數的,可以任意帶走閣中一位姑娘,雖然臣並不知道魏姑娘如何到了清風閣,但全程並未聽到任何有人喊救命,或者有人強迫賣身,一切皆出於自願。”


    “阿聿昨晚去逛了青樓?”西陵煜皺眉,“我怎麽不知道?”


    “這話說的。”沈聿似笑非笑,“小爺逛青樓是常有的事,又不是第一次,為什麽要讓你知道?”


    西陵煜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以一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本世子今天才算看清你。”


    沈聿眉梢一挑,丹鳳眼裏流瀉幾分邪魅笑意,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生氣了?”


    “離我遠點兒。”西陵煜冷哼,拿開他的手,“別用你那雙碰過其他女人的手來碰我。”


    贏傾抬眸,趣味地看著他們:“你倆來真的?”


    西陵煜正要說話,忽見雲珩轉過頭來,目光冷峻的看著他跟沈聿,霎時神經一緊,連忙告饒:“我跟阿聿開玩笑的,陛下別誤會。”


    “嘖,煜煜真是狠心無情。”沈聿搖了搖頭,一副惆悵模樣,“虧得我之前還以為煜煜待我與眾不同——”


    “你閉嘴吧。”西陵煜沒好氣,“沈家兒子多,死了一個還有好幾個,我父王就我一個獨子,還指望我開枝散葉呢,沒興趣跟你分桃斷袖。”


    沈聿斂了笑:“煜煜真是不可愛,這話要是換做旁人說,眼下大概已經成了一具屍首。”


    “是嗎?”西陵煜挑眉,“若是由主上來說呢?難不成你還敢弑主?”


    贏傾扶額。


    雲珩手下哪來的這兩個活寶?


    “你倆出去跪著。”雲珩語氣淡漠,“朝邊上跪一點,別擋了各位大臣的路。”


    西陵煜和沈聿看了雲珩一眼,見他表情冷硬不似在說笑,目光微轉,不由看向贏傾。


    兩人歎了口氣,認命地轉身走了出去。


    諸位王爺大人進了禦書房,依著君臣規矩跪行參拜大禮。


    不管心裏服不服,君臣之禮都不容任何人輕怠,不管之前他們對贏傾和雲珩抱著善意還是敵意,在登基大典之後,他們現在唯一的關係就是君臣,誰都無法逾越這個尊卑級別。


    “諸位平身。”贏傾淡道。


    “謝陛下。”


    “這兩日朕身子不太舒適,所以一直在寢宮休養。”贏傾語氣溫淡,言語從容,“朝事就多勞各位王爺大人們費心了。”


    “臣等不敢。”


    贏傾抬眸看了一眼眼前諸人,目光從黎王和武安公麵上掠過,語氣淡淡:“黎王府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魏姑娘現在如何了?”


    “已經召太醫診治了。”黎王語氣生硬,臉色陰鬱,“本王覺得此事大有蹊蹺,請陛下下旨拿清風閣一幹人等過來審問,看看誰敢在其中設下毒計陷害皇族世子。”


    雲珩負手立於龍椅旁,語氣淡漠:“黎王在陛下麵前自稱什麽?”


    黎王臉色變了變,握緊了手,低頭道:“臣覺得此事大有蹊蹺,請求陛下下旨徹查。”


    贏傾道:“武安公覺得呢?”


    “臣也請求陛下徹查此事。”武安公低頭道,“小女素來知書達理,謹守禮儀,三從四德熟記於心,行事端莊知進退,絕不可能獨自前往清風閣那種三教九流之地,求陛下明察,還小女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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