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爺是誰?”我問道。


    那人笑了,“您還不知道吧,六皇子剿滅叛軍,護駕有功,被皇上封為景王了。”那人很有眼力,說完之後,又朝初淺施了大禮,“還未拜賀景王妃。”


    我打心眼裏替她高興,啟彥熬了許多年,終於也有了一些聲勢,從一個連封號和實權都沒有的六皇子,成了景王。而初淺,也不再是那個別人口中的最不受寵的六皇子的女人了,她終於成了堂堂正正的王妃。


    我歡喜著,剛才的警惕就鬆懈了許多,初淺也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於是我們倆隨著那人進了院中,簡兒一直扯著我的裙擺不鬆手,奶媽抱著夕兒也跟在後麵。


    剛進院,就聽身後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剛剛放鬆的心瞬間揪緊了,猛的回頭,發現院門被人死死的守住了,緊接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兩隊人,手裏都拿著兵刃。


    我趕緊想護住初淺和孩子們,怎奈初淺奶娘加上兩個孩子都沒有絲毫的武功,我一個人又沒有兵刃,如何保護的了他們四個。


    我轉身尋找那個一直跟著我們的隨從,竟看見他站在那群人的最後麵,依然麵無表情,但是明顯和我們不是一夥的。


    初淺低低的聲音問我:“你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嗎?”


    我苦笑一下,“一個人打退這麽多,要是我師父肯定不在話下,我就……。”


    初淺有點急了,“你師父那麽厲害,你怎麽就不能學著點呢。”


    我叫苦,“你以為他那樣的妖魔鬼怪的本事是我這種凡人能隨便學來的嗎,我要是那麽厲害小的時候就不會挨他的打了。”


    初淺也苦笑一下,“既來之則安之,他們既然沒有直接在路上殺掉我們,那麽現在也不會直接動手,先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我想著,似乎也是這個道理,暗道初淺真不愧是初家的孩子,這樣的情況下心智依然通透清明。


    這時,從屋中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身量不高,相貌還算周正,但是眼睛裏閃著精光,一看就不好對付,看來引我們到此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那人假笑了一聲,道:“六嫂,別來無恙啊。”


    我聽到初淺咬牙切齒的回答,“多謝掛懷,安然無恙。”


    六嫂?那這個人應該也是皇子吧?


    我看向初淺,她輕輕的說:“九皇子。”


    果然,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現在就已經等不及了。我看著他們倆的對視都是一種隨時可能爆炸的感覺,心裏暗暗叫苦,這群人明明都是親兄弟,怎麽就這麽喜歡打打殺殺呢。


    九皇子又笑了,那笑容比剛才還要虛偽,“小弟今天請六嫂來坐坐,順便商量一些事情。”


    初淺輕輕說:“九皇子有什麽話還是到朝堂上去說吧,我們這裏都是婦孺之輩,您說的話我們也聽不懂。”


    “六嫂太謙虛了,初家這樣的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兒,恐怕學識比我還要深呢,至於這位姑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該是二公子的徒弟吧,那就更知書達理了。”


    我聽他說我知書達理,覺得有點慚愧,畢竟吃才是我最擅長的。


    他又說,“其實小弟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請六嫂在此安歇幾日,小弟親自去請六哥來接您,如何啊?”


    搞了半天,原來是想抓初淺做人質去和啟彥談條件。


    初淺冷笑一下,“做夢,我們死也不會留在這裏的。”


    九皇子似乎有點不耐煩,“死了多不劃算啊,再說了,你看看這兩個孩子,這可都是我皇家的骨血。六嫂,你看我這裏這麽多人保護你,你就安安心心的歇著,咱們相安無事,如何?”


    初淺把嚇哭的簡兒抱起來,輕聲安慰著,又對九皇子說:“這麽多人,對付我們三個女人兩個孩子,你還真是用心啊。”


    九皇子笑了笑,“沒辦法,落姑娘的武藝可是初澈的真傳,人少了可擋不住她。”


    我聽了抬舉,很想偷偷笑一下,趕緊收住,冷眼看著他,初淺和我站在一起,瞪著那虛偽的人。


    九皇子的假笑收起來了,變成了凶惡,“六嫂,好言相勸你不聽,那您可小心著點吧。”


    他說完,退後了一步,立刻又一大堆人衝上來。


    我看著他們,心裏竟不是很亂,突然明白師父每天早上讓我攻擊他是什麽意思,花拳繡腿練的再好,也不如招招致命的殺招管用。


    我讓初淺和奶娘抱著孩子後退,抽出袖中和腰間的兩把匕首甩出去,正中跑在最前麵的兩個人的頸嗓,二人倒在地上。我居然絲毫沒覺得殺人有多可怕,飛身抽出他們倆個的佩刀,左擊右擋和那群人打在一起。


    曾經,師父對我說,我不殺他,死的就是你。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他殺人的時候沒有一絲猶疑,那是因為有人需要你殺人才能活下來。在這樣的關頭,根本無法考慮人性善惡,隻能拚命廝殺,每死掉一個人,自己活下來的機會才會多一分,想要保護的人才會更安全。


    我不知道這個九皇子從哪裏變出來這麽多人,打了很久,明明已經遍地哀嚎聲了,卻依然有人衝上來。


    我一邊護著初淺她們,一邊又要打殺,覺得自己手上沒力氣,出招也慢了些,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了。


    我遠遠的瞟到九皇子得意的笑容,心裏有些不安。


    我暗暗的念叨著師父,卻不防身後突然一刀砍上我的後背,那一刀真狠,我覺得我好像要被劈成兩半了。


    我聽到初淺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我疼的要死,也無力應她,隻想要給砍我的人一刀,不想他竟閃身躲了,我恨得極了,抬刀繼續揮,後背劇烈的疼著,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血把後背都染濕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手中的刀變得無比重,我再次抬起,卻無法傷到他……


    突然,“噗”,是刀插進肉裏的聲音,我低頭一看,我手中的刀正筆直的插進了那人的心髒,而我握著刀柄的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又多了一隻修長的滿布著疤痕的手。


    “師父……”


    他伸左手扶住我,右手接過我手中的刀,輕鬆帶起掌中氣,淩厲的刀鋒起落,所到之處的人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沒人再敢靠近我們,剩下的那些人舉著刀或者端著長矛遠遠的比劃著,卻再不敢上前。


    我聽見大門被撞破的聲音,緊接著又有很多人衝進來的腳步聲,我看見啟彥衝進來安慰他的妻子和兒女,我知道我們有救了。


    我抬眼看著他,他的額角又多了幾道新的疤痕,可是眉目依然清濯,我說:“師父,你回來了,你又多了好多傷疤。”


    他皺了眉,把我抱起來,“管好你自己。”


    剛才被見到他的欣喜一激,把疼忘了,現在他這麽一說,我才覺出後背真的好疼。齜牙咧嘴的對他哼唧:“師父,我疼……”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繞過嘈雜的人,轉身抱著我離開。


    他直接衝進了安子亦的家,把桌邊看書的安子亦差點撞翻了,我聽見安子亦的聲音,“六皇子不是說沒事了嗎,又怎麽了這是?”


    師父把我放在安子亦的榻上,我趴在那裏,感覺到後背的血還在往下流。餘光看見安子亦慌手慌腳的找藥,對師父說,“拿剪刀,得把她的衣服剪開。”


    師父接過藥,冷冷的說,“你出去,我來。”


    “你?”安子亦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立刻出去了。


    我疼的喘氣都發虛,心裏盼著自己要是疼暈過去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點痛苦了。想著以前發燒都可以昏過去,怎麽現在流這麽多血還是清醒的,長大了真是不好。


    正想著,我聽見自己的衣服“呲”一聲被剪開,沒幾下,我的後背就都露在外麵。事到如今,疼成這樣子,我也顧不得什麽羞恥,隻盼著後背的傷能減輕一些。


    師父給我上的藥不知道是什麽,塗完之後更疼了,疼得我整個後背都麻了,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流。


    我哼哼唧唧的喊“師父,疼……疼死了……”


    他清清冷冷的聲音難得的透出一絲焦急,“這是止血藥,很快就好了,落兒聽話。”


    我咬牙忍著,他又塗了一種藥,這藥抹上去清清涼涼的,剛才灼熱的劇痛一下子輕了不少,我也稍微緩上了一口氣。


    塗完藥,要包紮傷口,我整個後背貫穿了那條長長的刀傷,必須用紗布把整個上半身都裹起來才好。可是我的衣服被剪破了,幾乎上身赤裸,他把我扶起來包紮的時候我幾乎羞得都快要把疼忘記了。


    他的眼神絲毫不亂,紗布一圈一圈的纏過我的身體,一直到最後,他都是穩穩的,然後,他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不敢用力,隻讓我輕輕靠在他懷裏,低低的聲音說:“落兒,師父來晚了。”


    我努力用自己唯一的一點力氣抬眼看他,眼淚落下來,“師父,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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